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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分的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十分復雜,概括的話卻只有四種:親人、愛人、朋友,以及陌生人。再簡單一點的話,就是重要與不重要兩類。
這一世,在顧安年眼中,親人的話,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人很多,但她只覺得顧安錦勉強算是,沈千算是;朋友的話,她想不到有誰;愛人的話,很明顯沒有;至于那些見過幾面的,說過幾句話的,或是只聽過名字的,又或是一無所知的,都在陌生人的范疇里。
但顧安年比較喜歡用重要與不重要來劃分,她覺得這樣可以節省多余的感情。因為總是懷著不信任的態度看人,是以很難,也不想付出感情,于是重要的就給予感情,不重要的,自然按其價值來看待。
所以在宋祁問出“小七,在你心里,我是如何的存在?”這句話時,顧安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嫁給他之前,她的人生中沒有他,他之于她是陌生人;在認識之后,因為顯赫的地位,他成了她眼中可利用的人;在相處了解過后,他又讓她覺得是值得深交的人。
這樣看的話,他既不是親人,也不是愛人,不是朋友,卻也劃拉不到陌生人里。若是說重要不重要,她無法承認他重要,卻也騙不了自己說他不重要,畢竟兩人在一起的時光,大多是輕松快樂的,所以他似乎是介于兩者之間。
那么,宋祁之于她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更進一步說,在宋祁問這個問題前,她從來沒有考慮過身邊的人對自己而言是什么。
在等待答案的時間里,宋祁臉上的表情從希冀慢慢變成了惱怒。又慢慢變成了無奈,最后眉宇間都染上了失落的顏色。
看著他不斷變換的神色,顧安年終究心里有些不忍,想了想,她微微笑道:“或許……是知己吧。”除了這個答案,她想不到宋祁對她而言的定義。
“知己?”宋祁苦澀一笑,手肘撐在膝蓋上,拖著下巴搖頭道:“真是美妙的辭藻,讓人聽了既高興又悲切,既慶幸又哀怨。”
是的。慶幸,畢竟代表她對他有感情,甚至地位還不低,然而不管說得多好聽,知己也不過是友人的一種。這并非是他所想要的那一種感情。
顧安年始終只是淡淡的笑,宋祁煩躁地擺擺手。道:“知己便知己吧。總比什么也不是要來的好。誰也沒有規定知己永遠只能是知己。”
最后那句話倒是讓顧安年有些詫異,她不禁掩唇笑道:“確實。”
宋祁笑望著她,眼神堅定而自信。
沒有什么是永遠不變的,這個道理不止顧安年明白,宋祁也明白。
仿似達成了某種默契般,自那晚后。兩人的相處模式漸漸變了。
一個依舊是面上笑語吟吟,心里淡漠冷靜;一個依舊是表面霸道任性,實則溫柔細心,只是無意間。有什么在無形中漸漸孕育成形。
七月末的天氣,已不似先前的炎熱,酷暑已過,秋意漸生,此時正是午后偷閑的好時節。
墨軒閣正房外間的小榻上,顧安年側身撐在小幾上,捧著一本游記看得津津有味,看到精彩之處時,總是會忍不住連連點頭贊好。
華貴精致的三角小銅爐里燃著寧神香,顧安年手邊擺著香茶與精致的點心,沉迷于書海中時,她亦時不時伸手捻起一塊點心送進嘴里,細嚼慢咽,然后喝上一口香氣四溢的香茶,唇齒留香。
宋祁就枕在她的膝上,此刻正好午睡醒來,抬頭看到她一邊看書一點往嘴里塞點心的模樣,頓時樂了,開口道:“我也要吃。”
“嗯——”顧安年看也未看他一眼,注意力依舊集中在書頁上,只點點頭從碟子里隨手捻起一塊杏仁酥送到他嘴邊。
不滿于她的忽視,宋祁張嘴一口咬住香脆的杏仁酥,咔擦咔擦解決掉后,又道:“杏仁酥不好吃,要梅花糕。”
顧安年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還是伸手摸了塊梅花糕塞他嘴里。
被投食的某人笑得瞇了眼,叼著梅花糕細細品嘗一番,才慢騰騰咽下,而后砸吧砸吧嘴道:“吃了點心嘴巴里好干,我想喝茶。”
這次顧安年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冷聲道:“不想我潑你一臉的話,就自己起來喝。”
“那我還是再睡一覺吧。”宋祁勾起一邊嘴角蹭了蹭,在她腿上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當真閉上眼又要睡。
好不容易借到小七的腿枕著睡午覺,他不享受夠怎么可能起來!
“起來!”顧安年翻了個大白眼,敢情當她是人體枕頭?
搬起某人的大頭就要扔開,偏偏某人就是不配合,還趁機抱著她的腰耍賴,死活就是不撒手,不愿轉移陣地。
顧安年也不是第一天對付他了,見他死皮賴臉就是不肯挪動半分,只好出殺手锏。
“王爺,我的腿都麻了,你好歹讓我活動活動筋骨啊。”放軟語氣,顧安年滿臉無奈地道,邊說著還邊捶了捶自己跪坐的腿,表示自己真的很難受。
“真的?”宋祁挑起半邊眉毛,很懷疑地斜眼看她。
“自然是真的。”顧安年眼神真摯,輕皺著眉頭沉穩點頭。宋祁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實在沒有看出作假的端倪來,只得不情不愿地起身,關切道:“可是十分難受?我幫你揉揉?”
顧安年挑挑眉不置可否,試著動了動有些僵硬的雙腿,感覺真有些酸麻發漲。不過讓大名鼎鼎的逸親王伺候,這是不是太難消受了點?
就在宋祁以為她要拒絕的時候,顧安年才將雙腿伸直放在榻上,抬了抬下巴道:“下手輕著點兒,你們這些練武的手下沒個輕重,可別傷了我。”
宋祁嗤了一聲,哼道:“我堂堂逸親王替你揉捏按摩,你還挑三揀四,真是不識抬舉。”轉瞬又笑嘻嘻道:“小七放心,就是真傷了殘了,不還有我么,我不嫌棄你。”說著雙手已經覆上纖細緊實的小腿,催動著內力緩緩按壓上面的穴道,隨便吃吃豆腐。
“呵呵,你倒是想把我弄殘了。”顧安年撇嘴冷笑,隨即卻舒服地瞇了瞇雙眼。還真別說,宋祁這貨手藝還不錯,這才兩下,腿上的酸麻就緩解地差不多了。
宋祁見她那貓咪一般的神情,不由抿嘴一笑,長嘆一聲道:“我倒是想,可惜下不去手。”
顧安年被他那唉聲嘆氣的模樣逗笑了,戳了戳他腦門,嘲笑道:“就這點出息。”
宋祁聳聳肩,心道本王出息可大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福祿一進門來,便見著自家王爺跪坐在榻上,正替嫻側妃按腿呢,那有說有笑的模樣,真是讓他老人家又心酸又無奈。
自乞巧節后,嫻側妃便成了墨軒閣的常客,除了每晚不在這里歇,其他時候大多在這里。要問為何?自然是他家王爺要求的。還不是因著先前吵架那句“再不入虹鳩苑”的氣話,他家王爺既要面子,又要嫻側妃陪,這不就只好把人弄墨軒閣來了。
你說就他家王爺這身份吧,想要什么得不到?可偏偏他就是死了心眼要這一個,其他的硬是哭著喊著求他,他都不愿再瞧上一眼。往日被伺候的時候,他還有脾氣發,這會換他伺候別人了,他卻心甘情愿喜不勝收。要說,這一物降一物,真是沒有說錯。
雖說福祿這老人精覺得自家主子這事有些丟人,不過只要主子高興,他也就樂見其成了。
顧安年先看到了進門的福祿,她踢了踢宋祁的手,示意他回頭,然后對福祿點了點頭,含笑道:“福祿公公。”
福祿應了聲,躬著身子上前,行禮道:“老奴給王爺請安,給側妃娘娘請安。”
宋祁這時已經穿鞋坐好,雙腿微微分開,雙手置于膝上,問:“有何事?”顧安年瞥了眼他威嚴沉著的神色,抿嘴笑了笑。
“回王爺的話,三皇子來府上拜訪。”福祿恭敬回道。
“嗯,知道了,你先過去應付著,本王一會就到。”宋祁擺擺手,打發福祿離開。
顧安年推了推他肩膀,促黠道:“這里可沒寶貝等王爺撿,王爺還是快去吧,三皇子指不定是有大事尋您商量呢,讓客人等著總不好。”
這也是福祿對于自家王爺太過寵愛嫻側妃睜只眼閉只眼的原因。兩人私底下雖沒大沒小沒個正形,可正事上卻是毫不含糊。且在旁人面前,嫻側妃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事事以他家王爺為主,又聰明大方,明里能撐面子,按理能出主意,即便帶著去見客,那也是極為有面子的。如若不然,福祿早一狀告到皇帝陛下御前去了。
在福祿看來,兩人是情到濃時,難免柔情蜜意了一點,小打小鬧實屬正常。卻不知顧安年如今只是當真把宋祁當做無話不談的至交,放任自我,隨性地嬉笑打鬧。
顧安年這樣一催,宋祁又老大不情愿了,拉著臉皺了好一會眉頭,才不甘不愿地點了頭。(。。)
ps:有木有一種要撥云見日的趕腳?喵哈哈哈
(宣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