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碼事歸一碼事,雖然大吵一架,但是這并不妨礙兩人之前商量的計劃。
顧安年也好,宋祁也好,兩人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會因著彼此之間的一些小摩擦,就影響其他方面的事情。兩人雖撐著面子不見面,但暗地里卻是有在聯系。
眼看六月過了一半,未免寧秋霜與顧安華狗急跳墻,宋祁開始計劃打獵的事了。
打獵的事,宋祁先前便答應了吉賀公主與幾位皇子公主,這會正好湊一起辦了。他讓福祿列了一連串京中勛貴世家的公子小姐名單,讓福祿一邊在旁說明,他一邊一個個挑選。選的大多是有些才能的青年才俊,或是身家背景顯貴的,也不外乎一些好事的,嘴雜的。
之所以選這么些人,是因著計劃要辦,玩樂也不落下。
打獵這事,本來不應請那些嬌貴的小姐們,可念著計劃中的主角是幾個女人,若是不選幾個陪襯的,倒是容易引人懷疑。至于來不來,就是別人的事了。
宋祁基本擬好了人選,吉賀,宋璟等皇子公主在列;顧懷卿,洛靖遠,寧瑾丞等世家公子也在列;還有寧秋霜,顧安錦,顧安華等大家小姐;另外還有齊勻柯等將臣之子,而陸方伯也在邀請之列。
人數可謂不少,足有三四十人,可想到時情況會如何混亂。
宋祁又篩選了一遍,添了幾個好事的,這才把名單確定下來。
合上單子,宋祁把它遞給福祿,道:“送到虹鳩苑去,讓嫻側妃看看可有遺漏的,要添的便添。要刪減的便刪減。然后讓嫻側妃定個日子。”頓了頓,后面的話終是沒有出口。
在心里低低嘆了聲,福祿恭聲應了,接過單子捧在手上,出了書房往虹鳩苑去。
半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后院的日子平淡無波,便顯得難熬一些。
顧安年倒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宋祁半月沒有來虹鳩苑,她依舊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比先前差一點半分。至于外面傳的王爺去了哪個院子,哪個姨娘得了賞賜,以及嫻側妃失寵的話,她聽在耳里。完全進不到心里。
天氣愈發熱起來,院子里栽著的花草樹木綠意盎然。樹梢綠葉間蟬鳴之聲不息。閑適幽靜的環境變得熱鬧起來,這種時節,即便屋子里門窗洞開,也仍舊讓人無法待上一刻。
每日晌午,顧安年便差了丫鬟將藤椅抬到院中的郁郁蔥蔥遮天蓋日,綴滿紫色花簇的紫藤架下。泡了涼茶,擺上瓜果,捧一本書,一坐便就是一個下午。
福祿捧著單子一虹鳩苑大門。便瞧見了在花架下懶洋洋坐著,由婢女們打著扇子,悠哉悠哉看書喝茶的顧安年,不由在心中嘆了聲,比起王爺,嫻側妃倒是還更會享受些。
他揣著單子走到花架下,躬身請安道:“老奴給側妃娘娘請安。”
顧安年這才注意到身邊來了人,抬頭見是福祿,她將書輕放在膝上,稍稍坐直了身子,微微笑道:“福祿公公。”
福祿滿是皺紋的臉顯出一抹笑來,將手中的單子呈到顧安年面前,輕聲道:“側妃娘娘,這是王爺擬好的,打獵時的人選單子,你瞧瞧可有漏了的。”
顧安年微微頷首,接過單子打開,低頭快速掃視一遍后,她道:“可否將永濟侯府的大少夫人也邀請在列?”
福祿頷首:“回側妃娘娘的話,王爺說但憑您拿主意,要添便添,要刪減便刪減。”
顧安年看了眼那蒼勁雋永的字體,笑著搖了搖頭,道:“還是請王爺添上吧,其他的沒有要添加或刪減的了。”
“誒,老奴記下了。”福祿連連點頭,又道:“王爺還讓側妃娘娘選個日子。”
“嗯……”顧安年聞言皺眉沉思,無意間看到小幾上的桂花糕,眉峰一下舒展開來,她淡淡笑道:“八月初三吧,金秋時節,天高氣爽,氣候也不如現在熱了,草木也不那么茂密了,正是打獵的好時節。”
她的觀念與宋祁不謀而后,都是不忘正事也不忘玩樂。
雖說離著八月還有些時候,但用來吊著寧秋霜是可行的。這么好一個機會,她相信寧秋霜不會錯過的。
“是,老奴這就去回稟王爺。”躬身頷首。
顧安年將單子交還給他,頓了頓,還是問道:“王爺可是正在書房辦事?”
福祿心中一喜,心道可算是問到王爺了。他一邊接過單子,一邊答道:“回側妃娘娘的話,王爺今兒一早便去了書房辦事,如今已是晌午了,還沒挪過地方,這不怕側妃娘娘掛心打獵的事,便又抽了好些時候將單子列出來,這會還在忙著呢。”
福祿這話不乏有夸大之嫌,顧安年聽得出來,但是想著自己在這邊清閑悠哉的看書喝茶,宋祁卻蹲在書房里忙這忙那,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就好比這打獵的事,明明有一大半是她的事,他操的心卻遠比她多多了。
想起那一場爭吵,她更是愧疚不安。雖然她是故意要氣走他,但是本意卻不是要與他鬧僵,畢竟宋祁這人,若是做朋友,是可以推心置腹的。這段日子,暫且不論男女之情,知己之心卻是有的。
視線下意識望向福祿手中的單子,那上面的字跡她認得,是宋祁的。這點小事,他本可以交由其他人去辦,卻仍是在百忙之中抽空親自辦好,他雖賭氣放不下面子來見她,卻仍舊事事以她為先,這份情誼,她終究是欠了。
輕嘆一聲,顧安年吩咐一側的青蓮道:“青蓮,盛兩份綠豆湯來。”
顧安年一個眼色,青蓮便知曉她的意思,立即脆聲應了,下去取綠豆湯。
顧安年又轉首對福祿笑道:“近日暑氣大,公公來回奔波辛苦了,先歇歇喝碗消暑的綠豆湯再回吧。”
“誒,老奴謝側妃娘娘賞賜!”福祿一雙老眼瞇成了縫,臉上褶子笑成了花。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是兩份來著,明顯另一份是要給王爺啊!
很快,青蓮托著托案回了來,身后一個小丫鬟還提著一個食盒。
紅漆托案上一個青花瓷碗,碗里熬的軟糯的綠豆沙均勻濃稠,一看便讓人食欲大振。
福祿再次謝過顧安年,小心端起瓷碗嘗了一口,入口細滑甘甜,清新沁涼,讓人不由精神一振,夏日的煩悶都給趕跑了。他又摸了摸碗底,青花瓷碗觸感細膩,觸手冰涼沒有水汽,顯然不是用冰鎮的,而是用井水一直涼著的,難怪口感如此純正。
福祿暗道王爺見了肯定會高興,急著回去報喜的他兩三口將綠豆湯喝了個底朝天,訕訕笑道:“側妃娘娘,老奴這就告退了。”雙眼卻一直瞄著青蓮身后的小丫鬟提著的食盒。
顧安年點點頭,笑道:“還要勞煩公公將這綠豆湯送到書房了。”說罷對那小丫鬟使了個眼色,小丫鬟垂頭上前將食盒交給福祿。
“是是是,老奴曉得的。”福祿連連點頭,提過食盒,行了禮便匆匆離開了。
青蓮見福祿離開,而顧安年又若無其事地看起書來,頓了頓,不解道:“側妃娘娘,恕奴婢多嘴,既然您也掛念王爺,為何不趁此機會請王爺回來?”
顧安年翻過一頁書,漫不經心道:“王爺說了不會再踏進虹鳩苑,我怎能讓王爺失了面子?你做好份內的事便好,這些事不用多管。”
青蓮抿了抿嘴角,眼底微暗。
自來到逸親王府,她便感覺七小姐對她的態度愈發淡了,雖然留了她在身邊伺候,卻任何事都不再告知她了,出府也沒有再帶著她,這感覺讓她心里有些懸。
她安慰自己是一時多心,想著待打獵的時候趁機尋大少爺談談,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青蓮又恢復了那溫婉柔順的模樣,拿起團扇輕柔地替顧安年打扇。
墨軒閣主院書房內。
宋祁忙完了一堆事務,正瞅著書案上的白玉貔貅鎮紙出神。
這對鎮紙,本來是一起給了顧安年的,但他想著是一對,寓意好,便就又要了一只回來。如今,顧安年的那只被她放在虹鳩苑的小書房內,而他這一只,則是放在墨軒閣這里。
睹物思人,就是宋祁現在的真實寫照。
福祿歡歡喜喜提著食盒回來,進門便見自家王爺呆愣愣出神的模樣,心里不禁暗嘆了聲,而后堆起滿臉笑,喜氣道:“王爺,瞧瞧老奴給您帶何回來了!”
宋祁大方地賞了他一個眼神,漫不經心調侃道:“瞧你這高興樣子,莫非是寶貝?”
福祿偷笑一聲,道:“王爺,這倒不是何稀罕的寶貝,您瞧瞧看先——”說著麻利地打開食盒蓋子,獻寶似地端出一碗綠豆湯來。
宋祁皺了皺眉,道:“本王吩咐你去給嫻側妃送單子,你反倒去琢磨吃食去了?”
福祿擺了擺手,笑瞇瞇道:“哎喲,瞧王爺說的,老奴哪兒敢吶,這是側妃娘娘讓老奴帶回來的,說是擔心王爺中了暑氣,特意為王爺準備的消暑圣品,在井里冰鎮了好些時候呢!”
宋祁果真雙眼一亮,臉上露出笑來,卻還是故作懷疑地斜眼道:“你莫不是故意拿側妃的幌子哄本王吧?”
手卻是已經接過了福祿手中的碗,喜滋滋地嘗了一口,頓時只覺通體舒暢,不由瞇著眼舒服地喟嘆一聲。心道果真還是小七貼心,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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