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輕響,夜嬰寧面無表情地推開門,走了出來.
楠姐一直等在外面,見她無恙,兩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確定彼此都是平安無事.
林行遠站在走廊的另一邊,不遠不近的距離,正仰著頭,全神貫注地欣賞著面前的墻壁上掛著的一幅畫.
聽見門響,他也回過頭來,向這邊投來目光.
剛好夜嬰寧也正在望過去,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毫無預期地在空中撞到了一起,交織成一線.
電光,石火.
"這么快想問的都問完了嗎"
林行遠一手插在褲袋里,微微側過頭,輕聲問道.
一瞬間,夜嬰寧有片刻的恍惚,唇上似乎還沾染著他的味道,那種淡淡的檀木香氣縈繞不絕,幾欲令她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聽清他的問話,她渾身一凜,剎那回歸現實.
"還可以.不過你最好還讓他留在這里,或許以后我還會心血來潮地想再見他一面,也說不定."
夜嬰寧輕輕開口,還想著利用aaron來放長線釣大魚.
既然不惜用五百萬來引他出來,那么肯定還會有后續情節,總不可能真的有人錢多得沒處花,非要平白無故地送給這個人渣.
"我早說了,讓他走他也不會走的,惹出那么大的簍子,除了我誰還敢拉他一把."
林行遠冷哼一聲,說完,仍是轉過頭,聚精會神地看著墻上的那幅畫.
夜嬰寧有幾分好奇,信步走來,在他身旁站定.
"想不到,燈紅酒綠的‘喵色唇’里居然也會有這么藝術的一面."
她瞇眼,墻上掛著的并不是常見的世界名畫的復制品,而是一幅沒見過的作品:畫上是一大一小兩只手,很明顯是男人和女人的手,它們指尖靠近,做出想要緊握的姿勢,但卻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點兒,沒能觸碰.
作品的風格很細膩,幾乎將皮膚的紋理都描摹得栩栩如生,特別是女人的那只手的無名指上,有一枚小巧的鉆石戒指,畫龍點睛.
"我不大會欣賞畫作,但是第一眼在朋友開的畫廊里見到這幅作品的時候,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買下來."
他微笑,表情似乎逐漸放松下來,如精工雕琢般俊逸不凡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溫柔的神韻.
后面的話,林行遠沒有繼續說下去,其實他想的是,每次看到這幅畫,他躁動不安的內心都會奇異地變得平靜,驚濤駭浪漸漸平復,成為一灣在陽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但在海底深處,光線照射不到的地方,還是有著無法示人的陰郁角落.
所以,才讓人更加無助,讓感情更加膠著無解.
這便是林行遠對于這幅《膠著》的理解,當然,他和畫家的想法自然做不到完全的契合,但也達到了些許藝術的共鳴.
"是嗎"
夜嬰寧表面平靜無瀾,其實在看清眼前的畫作時,心中也是不可遏制地一顫.
說不上哪里來的深深的觸動,令她暈眩.
盡力讓自己的視線離開畫作中央那兩只充滿卻又失之交臂的男人女人的手,夜嬰寧在右下角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簽名.
簡單的一個漢字,字體很是雋永娟秀,筆畫雖然簡單,連起來卻很有藝術字體的美感.
見她的雙眼緊盯著簽名,林行遠湊過來一些,主動解釋道:"這是畫家本人的簽名,他很神秘,作品也不多,都是寄存在畫廊銷售."
說完,他無聲無息地抬起手,繞過她的肩頭,手指眼看著就要碰到夜嬰寧披在肩頭的卷曲長發.
夜嬰寧點點頭,等到敏銳的鼻尖再次嗅到那熟悉的淡香,這才意識到林行遠距離自己實在太近了一些,她連忙后退兩步,顧不得形象.
"別碰我!"
以為他是想要侵犯自己,夜嬰寧慌忙護住胸前,驚魂未定.
林行遠的手還來不及收回去,懸在半空中,她的反應讓他感到有些尷尬.
一直站在門口的楠姐,在夜嬰寧出聲的一瞬間,就飛奔到了她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
"你誤會了,你頭發上不小心沾了這個."
他伸長手臂給她看自己的手指,原來,夜嬰寧的發絲末梢不小心蹭上了麗貝卡羅拉送給她的那束郁金香的花粉顆粒.
之前林行遠還沒有注意到,剛才兩人離得很近,在燈光的照映下,那粒花粉很是惹眼.他好心想要幫她摘取下來,以免蹭到身上穿的淺色外套上,沒想到被夜嬰寧誤會.
很快,夜嬰寧也認出來,那是郁金香的花粉,有些尷尬.
"我先走了.如果我還想找aaron,我自己直接過來,你告訴一下你酒吧的負責人,到時候不要攔著我."
她飛快地平復了一下心情,實在不想再在這里多做停留,曾被林行遠困在這里的經歷,總是如午夜夢魘一般,輕而易舉地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擊垮.
.[,!]"隨便你."
林行遠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答應得很是爽快.
確定夜嬰寧已經離開"喵色唇",林行遠又在走廊里站了片刻,這才推開房門.
aaron一見是他,立即從藤椅上站起來,神色很是恭敬,又帶了一絲慣有的諂媚的笑.
"林先生,您來了!"
他略略弓著腰,渾身上下絲毫不見平時的趾高氣揚,反而像是一只拼命搖著尾巴,努力討好主人的狗一般.
林行遠也不答話,只是徑直走到房間中央,穩穩站定.
"她都問你什么了"
aaron雖然不知道夜嬰寧是誰,為何這么關心他專門給有錢的老板找女人這件事,但既然她自稱是林行遠的朋友,那么就不好得罪.
現在,林行遠又特地跑來詢問,看來此事必有蹊蹺,說不定,自己還能從中撈取一些意外的好處.
"嘿嘿,也沒問什么,沒問什么."
他笑著打著哈哈,然后搓著手,一臉刁鉆地看向林行遠.
"是嗎看來,你在我這里也住得厭煩了,不如,你現在就請便吧"
他倒背著雙手冷笑,回身指了指房門.
aaron立即忙說不敢不敢,然后將方才夜嬰寧問自己的問題一五一十地重述了一遍.
聽了他的話,林行遠臉上的肅穆之色不僅絲毫不減,反而是將眉宇緊鎖起來.
"如果她下次還來找你,記得提前一些,暗中通知我."
他并不擔心aaron胡編亂造,畢竟每間套房他都安裝了監視器.離開后,林行遠大步走向監控室調取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