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林行遠將自己這一側的車窗搖下來,再次抬起頭,望向樓上亮燈的窗。
他知道,夜嬰寧一定會下來。
雖然他到現在都不懂,為什么在這個女人心,那個叫aaron的油頭粉面的男人竟然如此重要,竟能讓她選擇出賣寵天戈,為自己盜取商業機密。
帶著這份強烈的好奇,林行遠也讓人去查了araon的底細——
這一查不要緊,結果竟讓他十分吃驚,因為,araon原來就職的模特演藝經紀公司,居然就是葉嬰寧當年所在的公司!
這個線索雖然在外人眼毫無意義,但是對于林行遠來說,卻無異于是投入水的一顆石子,帶起了無數的漣漪。
繁重的工作,幾乎讓他以為自己可以忘記那些前塵舊事,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他都會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書房,用寫滿密密麻麻數字的一張張財務報表來麻痹自己。
做生意對他來說并不陌生,從小耳濡目染,雖然他是自幼學習鋼琴,可天生的聰慧讓他在面對皓運集團的紛雜事務上,亦是十分的得心應手。
夜皓那只老狐貍,不可能因為寵溺獨生愛女,就真的因此放手,若不是看林行遠出眾的能力,他怎么會放心把自己拼搏了大半輩子的皓運集團交給他。
正沉思著,別墅的大門猛地打開,夜嬰寧連衣服都沒有換,匆匆走出來。
林行遠瞇眼望去,果然,她心生戒備,讓那個女保鏢也一起跟著。
楠姐率先拉開車門,銳利的雙眸四下一掃,見車內無異樣,這才回頭沖夜嬰寧點點頭,幫她拉開車門,自己則是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這樣方便她時刻觀察車子開往的目的地,以及提防車內的司機。
夜嬰寧坐進車,努力和林行遠保持著距離,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另一側的車門上。
“呦,還真是拿我當成階級敵人吶,這么怕就干脆不要出門好了。”
說話間,林行遠的兩道劍鋒似的眉向上揚起,他的眉峰保持著穩穩不動,只有眉尖略微挑著,好像帶著一點兒驚訝,又帶著一點兒嘲笑似的。
夜嬰寧不吭聲,她早已打定主意,除非必要,不同他多說一句廢話。
見她沉默,林行遠也不逼迫她一定要同自己講話,反而是自顧自地拿起手邊一本攤開的書,繼續閱讀。
頓時,車內陷入尷尬而詭異的寂靜。
夜嬰寧心焦如焚,一想到接下來自己居然能真的見到aaron,問清當天是誰聯系他做間人,那么簡直是距離真相又近了一大步!
正想著,前行的車子忽然一個顛簸,毫無準備的夜嬰寧“哎呦”一聲,沒有坐穩,險些跌倒。
一旁的林行遠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身體,雙臂牢牢穩住她的身體,她整個人猛地沖到了他懷,挺直的鼻尖重重撞到了他胸前。
一時間,她腦子里滑過“投懷送抱”四個字,但是夜嬰寧根本顧不得多想,因為鼻頭傳來的一陣酸楚令她幾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林行遠沒有松手,所以,她甚至能夠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還有自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應該是白檀木味道的沐浴乳混合了須后水,那種森林里才有的干凈氣息讓她霎時就有些迷醉。
“對不起!對不起!這邊在修路。”
前面的司機連聲道歉,早在車子剛一晃動的剎那,坐在副駕駛的楠姐就用膝蓋抵住了他,生怕他使詐,同時側過身來緊張地注視著后座的夜嬰寧,防止她有事。
林行遠低咳了一聲,這才低頭看向懷里的夜嬰寧,輕輕問道:“有沒有撞到哪兒?”
她仰起臉來看他,一手捂著鼻子,連忙坐回原位,口囁嚅道:“沒、沒有。”
平素再偽裝出一副冷若冰山的樣子,可她也不過是20多歲的年紀,又是面對自己傾心多年的男人,剛才那樣的突如其來,她無法做到點滴不漏。
似乎看出夜嬰寧的窘迫,林行遠目視著前方,不再開口,只是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aaron惹下的仇家大概沒有想到,他居然還躲在“喵色唇”的包房里,怪不得怎么在海翻找,這個人都好像是憑空消失,人間蒸發了一樣。
“你把他藏在這里?他就乖乖地真的留在這兒?”
夜嬰寧有些狐疑不定,擔心林行遠再一次戲耍自己。
“他現在恨不得我能留他一輩子,整天好酒好煙,一分錢不花,還能躲避仇家,簡直是人間天堂,我還怕他死也不肯走呢。”
林行遠冷冷笑著開口,就算他自詡為見慣了潑皮無賴小混混,一開始,他對aaron這個人與生俱來的貪婪無恥也感到了深深的驚愕。
“你們進去吧,我對這個油頭粉面的家伙感到惡心,雖然我不歧視同志,但是對他,我一眼也不想多看。”
他揮揮手,指了指房門。
夜嬰寧點頭,一想到一門之內就是能幫助她解密的重要關鍵人物,她簡直整個人都在輕輕顫抖。
站在一旁的林行遠,自然將她的一切反應都收納在眼底,但他什么都沒有問,只是用玩味的眼神,沉默地注視著她。
楠姐開了門,同樣先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暗道,沒有后門等,夜嬰寧再走進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今晚,她和aaron的談話,她不希望有第三個人在場,更不希望有第三個人聽見。
林行遠果然沒有騙她,aaron確實在房內,正在等著她。
原以為是熟人,aaron一臉緊張,他一直擔心是不是欠債的人找上門,畢竟這些年,他連騙帶借,從許多人手里搞了不少錢,拖欠未還。
見到進來的女人有一副陌生面孔,aaron頓時松了一口氣,抬起手擦了擦額頭。
“我是林先生的朋友,有幾句話想問你。”
夜嬰寧深吸一口氣,在距離aaron不遠不近的地方站定。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不是十分明亮,她整個人就陷在有些幽暗的陰影,臉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只有影影綽綽的輪廓。
“您說,您說。”
aaron諂媚地笑個不停,點頭哈腰的樣子很是讓夜嬰寧感到憎惡,她再清楚不過,這男人對手下沒名沒人氣的小模特恨不得剝皮抽血,但是對上司和老板卻恨不得變成一條乖順的狗。
“去年三月,你是不是幫人找了幾個年輕模特,去海的海濱度假區開了一場派對?”
夜嬰寧的臉龐罩上了一層僵硬,她張了張嘴,終于努力發出聲音,薄唇輕啟地向著站在不遠處的aaron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