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嬰寧的反應,著實出乎了蔣斌的意料.
他以為她會一口咬定欒馳絕對不會和毒品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關聯,又或者索性避而不談,表明自己和他再無瓜葛,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甚至開門送客.
但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是個念及舊情的女人.
只是,蔣斌再睿智聰慧,都沒法知道夜嬰寧本人的真實想法:此刻,她只是愧疚心在作祟,并不是對欒馳還余情未了.
"我以為你們很熟悉,所以想從你這里側面了解一下.自從上次我們的任務失敗以后,上頭對我們在這條線上傾斜了很多人力物力感到不很滿,但是我一直覺得,只要我和同事們繼續從‘風情’入手,一定能夠順藤摸瓜."
說完,蔣斌站起身,主動伸過手來,客氣道:"今天冒昧前來,多謝你的配合,夜小姐."
夜嬰寧也連忙伸過手去,觸摸到對方干燥溫暖的大手,那一瞬間,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和這個叫做蔣斌的男人,在未來還會有那么多的交集.
"蔣隊辛苦了,現在還是過年期間呢,給你拜個年.你都不休息嗎"
蔣斌松開手,連聲謝過,聽見夜嬰寧的問話,他尷尬地笑了笑,自嘲道:"隊里光棍多,越是逢年過節,大家就越踴躍加班,免得回去還要聽家里人念叨.不怕你笑話,這幾年春節,五一,十一什么的,我和幾個同事都是在單位過的."
聞言,夜嬰寧不由得為他感到一絲心酸,笑了笑,起身去送他.
剛一走到門口,她回想起剛才服務生過來送餐時,蔣斌似乎格外緊張,甚至還將手搭上了腰間,那里……似乎有槍.
"我……我是不是有危險"
夜嬰寧想起曾經看的那些港產警匪片,自己不會是也陷入到什么毒品交易的大麻煩中了吧如果是那樣,那她豈不是冤枉得很,除了在"風情"的女洗手間拍了一張照片,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聽她問得這么直接,蔣斌的腳步頓住,回頭看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最近一段時間,我有兩個同事24小時一直跟著你.所以我才能這么準確地找到你,知道你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說完,他似乎也覺得自己這邪容易引起夜嬰寧的誤會和反感,連忙正色道:"不過,我們絕對沒有干涉你的人身自由和,基本上,我們的工作也不會對你的生活有任何影響."
其實如果對她保密,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這樣一來,蔣斌總覺得好像挺對不住夜嬰寧的,心里稍一不忍,他就說了出來.
"你們!"
夜嬰寧一愣,面露不悅,當即退了一步,板起臉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是守法公民,你問我什么我也回答了,知道的我說,不知道的你問我我也沒辦法.現在你們跟著我,無時無刻,我去哪里身后都跟著兩條尾巴,那我還怎么過日子"
她氣得不行,全身都顫抖起來,一指門口,滿面籠罩著冰霜,冷冷道:"蔣隊,您請便吧.整件事我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您以后也不用煞費苦心想從我這邊挖掘什么蛛絲馬跡了."
蔣斌知道夜嬰寧顯然是想得有些偏,但他又無法向她解釋清楚,想了想,他只能暫時先離開.
"好吧,我先走了.不過,你也要提高一下安全意識.像是這種高級酒店,雖然安保工作都做得比較好,但是百密一疏,你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多多小心,如果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就及時和我聯系."
說完,他沖夜嬰寧略一點頭,離開了她的套房.
扇形的客廳重歸寂靜,只剩下淡淡的咖啡香氣在彌漫,夜嬰寧渾身無力,四肢發軟,跌坐回沙發上,一個人望著空氣發愣.
如果欒馳真的受到鐘萬美的美色誘惑,跟著她下水,成了她的心腹,那這件事的后果,不可謂不可怕.
可是在內心深處,她又總覺得欒馳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放蕩不羈,又年輕好玩,但是總不會淪落到黑白不分的地步.
回想起蔣斌所說的話,字字句句,無不嚇人,夜嬰寧打了個寒顫,頓時連一點點胃口都沒有了.
她勉強自己站起,把已經冷掉的一小碗南瓜粥放進微波爐中加熱,喝掉后直接上了床.
這一夜,寵天戈居然沒有回來.
"我有個應酬,要喝酒,怕醉醺醺的回去吵了你休息,今晚就不回去了,你早點睡."
電話里,他的聲音毫無異常.
放下手機,夜嬰寧心頭苦笑,愈接近婚期他便愈不自由,這是肯定的,尤其又恰逢春節,兩家少不得走動,碰面,聚會,無論哪一樣,他這個準新郎都逃不開.
偏他在她面前,還做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
他曾譏諷她一腳踏兩船,早晚要翻船.那他此刻又何嘗不是,一再隱瞞,將她蒙在鼓里,而她自己甚至愚蠢地和他的準妻子成了"朋友",還打算在未來成為一個公司的同事.
放在床上的筆記本屏幕上不斷閃爍著屏保的幾.[,!]何圖案,令人眼花.
驀地想起那個轉存在個人郵箱里的文件夾,夜嬰寧一骨碌起身,登錄郵箱后,果然,它們安安靜靜地躺在里面.
她逐一點開,細細查看,確定無疑,這些就是天寵集團的內部報價相關文件.
雖然不是很懂這些項目和價格,但是夜嬰寧知道,能送到寵天戈手上的東西必然不是無用的信息,而憑她的能力,自己能拿到的也只能是這些.
反復查看了幾遍,夜嬰寧終于將瀏覽器關掉,仰面朝天,倒在一旁.
她鬼使神差地撥通林行遠的手機,本以為他不會接,不想鈴聲剛響了三,四聲,那端就響起了他的聲音.
"你找我"
林行遠似乎很是欣喜,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世,和其他親戚也不大走動,所以過年期間一直是在夜瀾安家中,此刻,一家四口正在家中打牌.
他做了個手勢,招呼身邊端茶倒水的保姆過來幫自己搭把手,他則是獨自走到客廳另一端,接夜嬰寧的電話.
"真是意外,我不勝惶恐."
林行遠站在窗邊,一手插兜,微笑著悠悠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