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三百名騎兵開道,jǐng惕地望著四周,不時有探子騎馬飛奔而歸,稟報前方的路況。
劉璟位于隊伍后段,策馬緩緩而行,在他身旁的一輛干草車上,魏延躺靠在草垛中,雖然沒有傷筋動骨,但畢竟三十軍棍打下,還是打得他血肉模糊,無法行走,他又不愿留在軍營內,只能躺在糧草車上。
“魏伯長,傷勢好一點沒有?”劉璟笑瞇瞇問道,語氣中充滿了關切。
“回稟軍侯,只是皮肉外傷,休養幾天便沒事了。”
魏延從出任伯長到現在已有近兩個時辰了,他已適應了眼前的身份,終于可以靜下心來考慮一些問題了。
他在軍隊中人際關系不好,尤其和上司關系惡劣,是軍中出了名的刺頭,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的心高傲,瞧不起這些底層的軍官和士卒,不屑于和他們為伍。
魏延武藝高強,富有謀略,只可惜他身不逢時,得不到出頭的機會,儼如混跡在野雞群中的鳳凰,毛è黯淡,失去了百鳥之王的氣勢。
但今天他卻īn差陽錯地被劉璟救下了,成為劉璟手下的一名伯長。
雖然官職還降了一級,但魏延卻看到了希望,他跟隨的軍侯不再是那種碌碌無為的小人,而且是劉表之侄。
魏延也聽說過劉璟,甚至包括他極其厭惡的上司,有時候也會聊起,連他們也承認劉璟在劉表子侄中最有頭腦。
那么他魏延跟隨了劉璟,會不會就從此改變了命運?越想,魏延心中越是亮堂,他心中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劉景升的兒子都是草包,說不定璟公子有一天會取而代之。’魏延暗暗思忖著。
這時,一名騎兵疾奔而至,向劉璟拱手道:“軍侯,鄧將軍有請!”
劉璟點點頭,對魏延笑道:“盡快恢復身體,不要錯過了這次大戰的機會。”
“多謝軍侯關心。”
劉璟雙腿一夾戰馬,向隊伍前方奔去,魏延望著他走遠,低低嘆了口氣,他是需要盡快恢復傷勢,不想成為累贅,可偏偏又急不來。
不多時,劉璟便追上了隊伍最前面的牙將鄧武,鄧武是名年輕的將領,約二十七八歲,出身新野大族鄧氏家族,身材中等,武力值中上,但頭腦靈活,精明能干,是文聘極為器重的左膀右臂。
“鄧將軍,你找我有事嗎?”劉璟勒住戰馬問道。
鄧武馬鞭一指遠方黑黝黝的山巒,笑道:“前面就要進入丘陵地帶了,兩邊樹林茂密,容易被伏擊,所以我提醒你要當心了。”
劉璟瞥了一眼遠方的山巒,立刻回頭喝令道:“所有車輛都蓋上油布。”
蓋上油布主要防止敵軍用火箭襲擊糧車,尤其是滿載干草的牛車,更要提防火箭襲擊,士兵們紛紛忙碌起來,用厚厚的油布將大車嚴嚴實實蓋住。
忙碌一陣子后,又安靜下來,鄧武又笑著指向身后西南方向的縣城道:“那就是新野縣了,我家就在縣城內。”
新野縣城并不遠,也就相距三四里的樣子,長長的城墻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劉璟注視片刻問道:“聽說鄧將軍是新野鄧氏族人?”
“也不能叫做新野鄧氏。”
鄧武笑了笑道:“我們鄧氏家族很大,分布在南陽郡各地,祠堂在宛城,新野鄧氏只是其中一支,大約有十幾房,不過還算是嫡系,宛城鄧氏族長,是我長祖父,還有荊州治中鄧義,也是我們族人。”
這時,劉璟忽然想起一人,便笑問道:“鄧氏家族有一個叫鄧艾的人嗎?”
鄧武一怔,有些驚訝地扭頭望向劉璟,“是哪個鄧艾?”
“就是說話有點口吃,口齒不太清晰,現在應該還是一個孩子。”
鄧武呵呵笑了起來,“璟公子怎么會認識犬子?”
這下該劉璟愣住了,原來鄧武就是鄧艾的父親,意想不到啊!只是這讓自己怎么解釋,他怎么會認識鄧艾
劉璟心念轉得極快,笑道:“我是和子龍將軍閑聊時聽說,說令郎天資聰穎,讀書過目不忘,在新野被譽為神童。”
聽別人夸贊自己兒子,任何人都會很高興,鄧武確實以兒子為榮,他兒子鄧艾雖然口齒不清,但聰穎過人,讀書過目不忘,從三歲起便被譽為神童,現在已經八歲了,在新野縣有很名氣,如果是趙云告訴劉璟,那也是情理之中。
“璟公子過獎了,犬子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我希望他長大后能文武雙全,成為棟梁之材。”
兩人說著,車隊便緩緩駛進了山谷,兩邊是低緩的丘陵,山丘高不過十幾丈,山勢圓緩,樹林密布,確實是一處容易被伏擊之地。
荊州軍士兵都紛紛提高了jǐng惕,手執盾牌,注視著山道兩邊,劉璟的五百軍隊負責后段,拉長約一里,護衛著兩百輛糧車。
大車內,魏延眉頭緊皺,他的經驗很豐富,也感覺到地形不利,這種地形太容易被伏擊。
“劉將軍!”
他低聲喊了一聲劉虎,劉虎官任屯長,是他的頂頭上司,劉虎此時不再騎馬,跟隨隊伍步行,一手拎著他的劈山菜刀,一手拿著盾牌,全神貫注地望著山上樹林,沒有聽見魏延叫他。
“劉將軍!”
魏延又喊了一聲,劉虎這才聽見,回頭瞪了一眼魏延,“你叫我?”
他對魏延有偏見,一直認為他是個刺頭,但劉璟又不準他惡待魏延,劉虎只能用自己方式來表達對魏延的不喜歡,那就是不準他叫自己老虎。
軍中年輕士兵都叫他虎哥,而年長士兵則叫他老虎,他很喜歡,一般很討厭別人叫他劉屯長,或者劉將軍,只有他不喜歡的人,才會這樣叫他。
“什么事情?”劉虎又大聲問道。
“劉將軍,我建議士兵們都應該站在牲畜兩邊,大車蓋上油布不怕火箭,但牲畜沒有防護,被hè了冷箭,可就糟糕了。”
劉虎想了想,這倒也是,如果牲畜被hè死,糧車也就無法行動了,這是個很好的建議,他對魏延的印象立刻好了幾分,豎起拇指夸贊道:“你的建議不錯!”
他立刻吩咐身邊士兵,“跟在牲畜兩邊,用盾牌擋住它們。”
好的方案傳染得很快,不多久,幾乎所有的屯長都命令士兵保護牲畜,六百余輛牛車,一千五百名士兵,雖然不能完全遮擋住牲畜,不過有士兵跟在牲畜身旁,對牲畜的保護加強了很多。
“老魏!”
劉虎一旦改變了對人的映象,他就會變得十分親熱,盡管一盞茶之前,他心中還嘟囔著這個魏刺頭怎么跟了自己,可這會兒,他便忘記了對魏延的反感,親切地稱他為老魏。
“你說如果有曹軍伏擊,會是騎兵嗎?”
魏延微微笑道:“如果是騎兵的話,倒不用擔心了,因為絕對不會超過兩百人。”
“為什么?”劉虎不解地問道。
“因為騎兵不適合在林道作戰,他們更適合在曠野沖擊,如果是三百以上騎兵,肯定會在曠野平地上襲擊我們,只有小規模的巡哨騎兵才會因為兵力少而埋伏在樹林中,所以,如果有伏兵,只能是步兵,最多再加少量騎兵。”
劉虎恍然大悟,這些實戰經驗他從來不懂,現在是魏延教給了他,他由衷贊嘆,“老魏,真有你的。”
魏延也笑了起來,他發現這個頂頭上司很憨厚可愛,胸無一點城府,而劉璟卻讓他有點感覺到害怕,跟著這個老虎混倒是一件愉快之事,他開始有點喜歡上這個劉虎了。
這條山谷林道長約十幾里,一路上樹蔭濃密,遮蔽了道路,一種危險的氣息籠罩著林道,盡管探子并沒有發現有曹軍埋伏,但所有士兵都感覺到一絲不安,連牲畜變成有些煩躁起來。
這時,有騎兵在前方大喊:“將軍,前方道路被大樹攔住了。”
鄧武和劉璟對望一眼,同時喊了一聲,“不好!”
前方有大樹攔路,那探子到哪里去了?
劉璟急道:“我去后軍!”
不等鄧武同意,他調轉馬頭向隊伍后面奔去,一邊大喊:“全軍停下,有伏兵,jǐng戒!”
隊伍頓時變成異常緊張,所有士兵都盯住兩邊,就在這時,一名車夫慘叫一聲,脖子上中了一箭,從牛車上栽下,緊接著不斷有慘叫聲傳來,此起彼伏,都是趕車的車夫,一輪冷箭后,三十余名車夫中箭。
就在冷箭發出的同一時刻,從樹林中hè出了長長一片數百支火箭,儼如密集的火花在夜空中綻放,劃過夜空,直hè牛車。
但牛車上蓋有厚厚的油布,這種油布經過特殊處理,厚實嚴密,防水且防火,火箭hè中牛車,卻無法點燃糧草,立刻被士兵用竹枝笤帚撲滅了。
但在后軍,還是有一輛裝草料的牛車被點燃,很快火光沖天而起,一頭受驚的牛掙斷了車轅,亂奔亂撞,使隊伍有點混亂起來。
就在這時,劉璟縱馬疾奔而至,長槍猛刺,戰馬的沖擊力使長槍力量異常強勁,銳利的槍尖刺穿了牛頭,狂牛倒地而亡,劉璟抽槍大喝:“所有人不準混亂,集中到我身邊來!”
混亂的士兵稍稍平靜下來,十幾人推翻了燃燒的大車,將尚未被點燃的草料分隔開來,士兵們紛紛向劉璟靠攏,箭矢忽然停止了,變得異常安靜,就像暴雨來臨的前的瞬間。
忽然,兩邊樹林內爆發出一片喊殺聲,隱藏在樹林內的千余曹軍士兵蜂擁而出,向荊州軍中段糧車隊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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