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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內霞光噴涌,靜靜躺著一方墨青色的玉器硯臺,墨色雷光閃爍的硯池蹲踞一只奇形兇獸,長得極丑,氣勢非凡,瞪睛昂首怒吼一聲,對青作勢欲撲,雷光閃耀滿室。［
“陛下”
諸葛亮一驚,搶步上前就要救援,光華閃過空氣,匣上一個預設的影像就出現,是大司命的身影。
“沒事,這不是刺客。”青不動聲色,揮手讓下面年輕術師稍靜。
大司命并不看旁邊術師,或說根本看不到,只是注視著青,俏臉上帶著笑意：“這是吞雷獸硯,我和龍君聯手給你做的一個小東西,具體激發手法是駕馭這只小獸……”
“算了,你也不太懂這個,它能把陽面雷池的力量隱瞞過暗面天道,陰陽相激的威力放大十倍,對你來說很危險,交給我分身就可,她懂得怎么使用。
影像放完,就消失不見……
最近地仙們在外面布網越來越密,既忙碌又要注意別打草驚蛇,來去匆匆,再沒有功夫等待青回饋。
青大概明白了,一笑,指尖縈繞青紫氣,撫上這只奇形兇獸。
“嗚”
這雷光小家伙開始時咆哮,接著在真龍之氣下,又迅速馴肝∫低首——看上去有點欺軟怕硬,讓人不禁懷疑它的實力。
不過青在太平湖龍宮見過雷池,那時驚雨被放逐在雷池處罰,三丈蛟龍之身在里面顯得很小,可見雷池本體極大,這時被大司命和龍君聯手濃縮在一方小小的硯池里,可見爆發出來的威力。
諸葛亮在帳下緊緊盯著雷池,出于感應,里面深蘊如海的黑水之氣,讓他心震撼。
“你先下去罷……”青想起這術師剛才表現,掃一眼面孔準備記住,這時卻怔了怔,才笑起來：“諸葛家的小修至真人了,你才十歲吧,真正是天才縱橫吶”
心里其實還是震撼,雖是下土,沒有道禁,法則也粗疏,遠比上土容易,但這才幾年就成真人,果是鬼神妖道諸葛亮。
諸葛亮聞此一個激靈,連忙伏身：“臣諸葛亮拜見陛下,這全是陛下賞識贈書之福”
“書是我送,學是你自己的……”青沒有否認當年的用意,再次暗嘆這鬼神一樣的天賦,緩言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必回去,就留在大營作戰,看你能有多少收獲吧。”
“臣遵命。”諸葛亮松了口氣,見沒有別的吩咐,就再拜：“臣告退。”
他一身冷汗退下。
青一笑,望著外面天空,天色似又暗了幾分,黑云在廣宗城上空集……風雨欲來啊
天既晚,就有侍從入帳點亮了琉璃燈,又出去。
帳內恢復空蕩,連串燈火照得格外冷清。
青對著這“吞雷獸硯”的淡青色玉硯略一沉吟,就下定決心,拋向空空的一個角落。
空氣里一陣透明波動,青衫女顯身接住玉硯,在手翻轉幾遍,說：“硯里這只是吞雷獸,雷池孕育而生,很狡猾的一個小東西。”
“我是分身,駕馭不住它的威力,這實際就是給我讓仙寶自爆……死沒什么,但我的時間不多了,最晚到時,你盡快吧。”
她的時間……青心微動,打量這只大司命分身。
只見女容顏秀麗,眼角絲絲魚尾紋,一頭烏發褪去了烏亮光澤,這樣初顯的老態,和她前幾天青春的生機完全不同,自里往外透出一種衰敗味道。
“不知不覺過去半年了,你身體大限將至？”青神情有些惋惜,完全能理解對方消沉,難怪最近吵嘴的人都沒有了。
“怕我臨死發瘋,毀掉皇帝你的全盤計劃？”青衫女瞪著他,語氣冷淡說：“生死有命,用不著你這始作俑者來假惺惺同情,我自會完成自己的任務,你告訴我何時使用就可。”
“就是今晚,時開戰”
青接上了她的話頭,手指撫摸著空木匣：“紅顏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我既送你去死,就不流鱷魚的眼淚了,祝你一路走好。”
饒是平素不對付,青衫女也嘴角抽搐一下,狠狠瞪一眼青出去：“兩個時辰后,我會準時引爆廣宗城”
引爆……
青笑了起來,覺得這口氣太大,就算她攜此仙寶自爆,終沒見過外巢實力,具體成果多少是難說。
“啪”一聲合上匣蓋,雖已拆成兩半的道法封印,梧桐鳳凰的標記依舊鮮明在目……奇怪的印記。
這時時間緊迫的很,就傳令下去：“全軍立刻準備,準備夜戰攻城”
“陛下,這夜戰……”張飛等眾將聞得大驚,只道這未免太急。
“先做佯攻之勢。”青緩和了決意,稍透口風：“上面會有大手筆,效果好,有機可乘,我們就擴大戰果……狠狠坑敵人一記”
這種才是穩妥作風,引得眾人點頭,紛紛揣測——莫非是圣人親自出手了
廣宗城下屯聚的主力十萬,全軍攻勢展開不是一句話的事,要一系列繁瑣的物資和組織準備,術師傳訊下讓環節變得快捷準確,但忙碌依舊不少。
整個大營都沸騰起來,戰訊甚至傳到了更遠偏師分營,但對于他們就只要求佯攻,以牽制外域的真人偏師,減小主戰場的壓力。
“夜半時發動攻勢,時間到了提醒我。”
青這樣說著,一手展開山河社稷圖,玄光一閃,就進入其。
眼前一暗,有些恍惚,轉眼恢復正常,一片小世界徐徐展開。
一輪銀色勾月掛在當空,除孤崖上暫無人住的媧皇宮,還有金玉閣、軍營,山崖上一道金色門戶,就是放逐之地的入口。
青熟門熟路的向金玉閣而去,才進去,就見著芊芊本體迎接出來。
月光下觀看美人,本比白日要強得多,看過去便覺奪目,再一鄰近,雖是荊釵布裙,越顯得容光照人,就笑著：“芊芊是越來越美了。”
說著,手捧木匣到金玉閣里,芊芊本抿嘴一笑,見此神色一怔,緊盯匣上金色梧桐和青色鳳凰的封印圖案,雖是破碎封印,還是給她熟悉的感覺。
“認識？”青問。
“似是仙人的私印……”芊芊想了想,試著伸手觸碰這個封印。
梧桐金色光輝一閃,自動修復了間開合處的斷裂,整個封印融化做金青光點,直接消失在她手指間。
“怎么回事……”
“沒事,我很好。”芊芊舉起手,凝視手心上,一枚封印若隱若現,心涌起難言歡喜：“它原就是我的……”
青撫摸著她的手,沒有說話。
芊芊下意識抽手,又有些歉意笑了笑,她身體上習慣了青本體親熱,不習慣他分身的一點碰觸。
“陛下,我想出去看看她……”她故意用這疏離稱呼,提醒自己的道侶。
“去吧。”青低笑一聲,無所謂擺擺手。
注視她窈窕背影消失在仙寶空間里,卻感覺有點想念回歸地上了,下來太急,都還沒來得及吃掉芊芊。
親熱是小事,生死是大事,只有回去后才能根據這條新的線索,查詢芊芊的本體信息——知彼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信息的封鎖和爭奪不只是凡間戰爭,在仙人也是一樣
今晚的月色黯淡,大營北面是一層深黑巢壁,廣宗城核心天幕遮掩了半片天空的星光,但南面暗藍色天空,星河璀璨依舊。
大司命分身心情不好,只在營散步,消磨最后兩個時辰。
以陽神真人的眼力看夜空,能看到數以百萬計的繁星羅列其上,更隱晦的甚至更多,不可思議造化奇跡。
她有些沉迷地望著星空,眸閃過一絲渴望,隨即又黯淡下來,有些自嘲：“哪里有過這樣多仙人,數以百萬,這何其了得？”
“這星空,不過假像罷了……要真按照星點投射的原理,必是一個高等世界的投影,這怎么可能……”
雖好奇,但以后,這些都與她無關。
兩個時辰后自己就要死了。
大司命分身轉過一圈,有些厭煩周圍忙忙碌碌的軍士,都忙個什么呢？
反正陽化時沒幾個能看見地上的太陽……
這念頭產生,她就一驚,深吸一口氣……自己失態了。
她發現自己竟嫉妒這些凡人,哪怕是永遠活在虛幻演化的下土,他們也能繼續呼吸,活著看到這美麗星空,雖星空也是虛幻……但自己連這虛幻都看不到了。
這青衫女有些心灰意冷,孤獨一人回到自己的帳篷,里面黑洞洞,她不點燈,直接和衣臥在床上,輾轉反側……
往日都會飄著桑木清香,這些天聞著卻已很淡,這不是香料用盡,是她嗅覺在衰退。
陽神依舊強大,在飛速老化,她的五感在衰退,最近睡眠越來越不好,唯有死亡的預感越來越清晰。
有時她一個人,在夜里甚至會哭出來——回歸本體能延續自己存在,但不能回歸,這就是真正死亡……
記憶、情感、靈魂,自己擁有的一切都無法延續傳遞,在死亡瞬間就會崩毀掉,只留下一點烙印,那算什么？
所謂一點陽神長存,在仙人眼只是糊弄凡人渴求的代替物……越嘗過仙道長生的滋味,就越難以忍受死亡一刻的崩毀。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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