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郎家掌舵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人下跪,作為父親,郎青山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拋棄了尊嚴驕傲和所有的顏面,將家族置于腦后而不顧。
作為領袖,郎青山在此事的做法是不合格的,也算是半個紅頂商人,在長三角區域郎家也有幾十年的發展史,所涉獵的行業多大十數個,郎家這塊招牌就價值九位數,福布斯上的常客。
郎青山是郎家的掌舵人,執掌著郎家如今的大方向,能力得到了整個家族的認可,手中的權力也越來越大,這樣一個人為了兒子給別人下跪,在旁人看來是絕可能的事情,偏偏他就跪了:“我知道張先生醫術高超,這兔崽子罪有應得,但請看在一個父親苦苦哀求的份上,讓他活著,我保證他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一箱子的錢,千萬。
一件價值不菲的亞洲犀犀角杯。
單面玻璃墻的房間中,郎佳佳咆哮著掙扎著怒吼著,扔著能夠砸爛的一切,雙手不顧一切的抓向臉,兩名身高體壯的男人在醫生指揮下將他捆綁在床上。
被捆綁后,郎佳佳鼻涕一把淚一把,臉上痛苦和哀求交織,扭動著身軀,雙手時而張開時而合攏,淚痕與鼻涕混合一臉,嘴被毛巾堵上,當癮上來時郎佳佳受不了會咬舌頭,到不是真要死,他知道家人一定不會看著自己死,一定會救,那樣就能拿到一些,抽上幾口,舒服一刻是一刻,至于下一次癮到來的痛苦,下一次再說。
迫不得已給郎佳佳抽了幾口,他平靜了下來,臉上洋溢著舒服的表情,瞇著眼睛緩緩呼吸。神色安寧,很就進入半睡半醒狀態之中,云里霧里的舒服著,什么也不想做,一動也不想動,他覺得這樣是最舒服的。
這時皮膚科的醫生進去,開始為他檢查下身的潰爛。醫生也很詫異如此短的時間他是怎么感染上這么嚴重的病,看這樣子至少是三五個月沒有接受任何治療,被重癥患者傳染才會有的效果。
骨科的醫生此刻正在開會,會診郎佳佳的右腿,如果僅僅是撕裂后長歪了還好,大不了敲碎了重固定。可現在在他腿內幾處關鍵地方都有著骨碎的碎片,一個不小心就會劃破到動脈血管,想要重矯正必須先進行一次手術,將身體內碎裂掉的碎片弄出來,將那碎裂還沒有掉下來的碎裂處磨平或是掰折,總之郎佳佳至少要受三到四次的痛苦。大家普遍的意見就是現在治療,趁著他現在是個癮君子。或許還能做這個手術,換做正常狀態,以普通人常規的忍耐痛苦極限根扛不住這幾次痛苦所帶來的痛苦,不如就趁著現在……
看破不能說破,在這個國度中那東西是絕對的違禁品,大家明知道那個東西在醫療機構內大家也是約定俗成,使用也是暗中偷偷摸摸,裝成某個藥品的模樣。
三個專家小組。全都是搖頭,全都沒有任何的把握,全都不知道醫治的結果是什么。
郎青山國內外的專家都請了,會診也會了幾次,結果大同小異,都存在著巨大的風險且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尤其是那毒癮。如果自己沒有毅力戒除,誰都幫不了他,性病和斷腿又讓郎佳佳萬念俱灰,前后似乎成了一個死結。郎青山在暗中弄了一些毒品回來,寧可犯錯也要先將兒子的病治好,至于毒癮,真要是戒不掉,大不了就放任自流,郎家也供得起他。
第一次手術,失敗,差點把郎佳佳的腿徹底報銷了,幾個國外的專家也被郎青山趕走,機會只剩下一絲絲,一個弄不好就要截肢,這代價郎佳佳付不起,郎青山不想就此放棄,所以在張世東面前,已經接近絕望的他選擇了屈服,選擇了放棄尊嚴。
邢雯也出現在現場,皺著眉頭看著房間內的郎佳佳,剛從某個中學的活動現場趕過來,沒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的他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說他可憐多的是可恨,說他可恨現在這模樣又太可憐了。
看到張世東和江雪羽站在一起,她并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與張世東眼神對視時也完全是陌生人的狀態。
“郎先生,你先起來,沖著你這一跪我進去看一看。”張世東扶起了郎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外側,父愛如山,不管今后如何,郎青山這一跪至少感動了他。
“啊,就是他,就是他,我殺了你,我殺了你。”瘋了一般的中年婦女在兩名年輕女孩的攙扶下轉過彎,與張世東等人面對面,看到他,中年婦女瞬間從頹廢的狀態轉為瘋狂,張牙舞爪的向著張世東沖過來,大有婦女打架扯對方頭發將臉撓花的架勢。
張世東眉頭一皺,他可不是慣孩子家長,來就不是心甘情愿而來,真要來惹事,郎佳佳悲慘下半生他也不會心軟。
還沒等張世東動手,郎青山先攔住了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妻子,攔住對方還不能讓她平靜,一記大耳光扇了過去:“你要想讓兒子死,就繼續鬧。”
中年婦女癱坐在地上,捂著臉,冷著臉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張世東一句話不說。
張世東不屑的笑了笑:“真要是怕你們,我也就不來了,要報復我,我等著你,到時候就不是救人了,也許,不需要救了。”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房間,在門口旁的桌子上擺放著所有的病歷資料,隨便拿起一張看了看,扔到一旁。
床前,張世東拍打了一下郎佳佳的臉頰:“別爽了,醒醒,怎么地,jb不要了,腿也不要了,就這么活下去,有滋味嗎?”
見到郎佳佳沒有反應,張世東的手臂掄起,小幅度的擺動卻發出巨大的力量,郎佳佳身子被扇得一咧嗆,要不是幫著他的繩子困住他的身體,剛才那一巴掌就直接將他扇到地上。
外面的中年婦女再一次的瘋狂,咆哮著就要沖進來,邢雯扶了扶黑框眼鏡,久居高位的氣勢拿了出來:“是來求人,還是來打架的。”
邢雯在諸多長輩的心中位置不一樣,年紀輕輕的她已經達到了很多長輩都沒有達到的位置,盡管只是副職未來的路也比較窄,但能在魔都教育口擁有一定話語權,就算她未來二十年寸進也沒有人敢小看他。
郎青山讓人將妻子拖了出去,而此時的私人醫院外面,來了一輛警車停靠在樓正門口,里面坐著一個五十出頭的男子,一身的彪悍氣息,看著手中的資料眉頭緊鎖,作為一名刑警,他幾乎一看到資料就能斷定,這里面的恩怨情仇對與錯都不重要,自己被卷進了斗爭之中,法逃脫的狀態下,只能選擇公平公正,一切按照辦案流程來,在法律法規上誰錯就抓誰,至于背后……
王大鵬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暗道,這么多年,自己被人當槍使的時候還少嗎?維系法律公正,或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魔都這塊土地,做一個正直的人太難。
張世東,男,一九八八年出生……
資料里的第一頁,顯示的就是張世東的所有資料,當兵六年全都是問號,歸來后一年在平江建立起一所私人收藏館,二十五歲來到魔都上學,關系走的是天地集團,沒有經過高考。
罪名,殺人。
兩名華夏籍男子,余力張森,兩人腿都沒有了,尸體被沉入了湖中,目前已經在張世東的車子上提取到兩人的血液,經過dna驗證卻為余力和張森,可以進行正式詢問了。
郎青山瞇著眼睛,看著房間內的張世東,衣袖中的手指扣著掌心,等待著好消息的傳來。而心,卻很疼,兒子的不爭氣和現在可憐的模樣,讓人著實有一種憋悶的痛苦,罪魁禍首就在眼前還要跪在他的面前求他給兒子醫治,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
郎佳佳從聚焦的眼神飄忽,看到張世東,猛的瞪起,怒吼一聲就要咬他吃了他的狀態,他將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歸咎在張世東的身上,從不想是否因為自己的墮落而衍變至此。
啪,又一個大耳光扇過去,郎佳佳吐血依舊猙獰,盯著張世東一副生喝他血,吃他肉的狀態。
“想活不,你爸跪下了,我才來救你,不想浪費你爸寶貴的膝蓋,就乖乖的躺著。”
郎佳佳愣住了,看著面前的一堵墻,他知道外面的人在看著自己,那般驕傲的父親為了自己下跪了,可能嗎?他不是說這輩子不想見到自己這個不孝子嗎?怎么下跪了,怎么可能?
“不,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張世東點了一支煙,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我騙你,那你就當作我騙你好了,治不治,一句話,懶得跟你多廢話。”
郎佳佳癟著嘴,良久之后,緊繃的身體放松,平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完全將自己當作一具尸體任由張世東施為。
“對,這樣才對,做個人,沒把自己當成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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