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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辰抬頭看了一眼正堂的牌匾，心中好笑。
父親在這個地方見托古勒，那是擺出一副談公事的架勢，只怕托古勒這個時候心里一定在罵娘。
進入正廳，一眼便看到洛凌天此時正在當眾落座，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而在他右手邊的客位上，一名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體格粗壯，臉型四四方方，像是一塊磚頭一般的中年男子木然而坐，臉上的表情也像磚頭一般，不露分毫。
他身后站著四個人，其中兩個人身穿鎮北第一軍將軍制服，看來是軍中將領，而另外兩個人則穿著普通，看起來并不起眼。
然而洛辰一眼掃過，卻立即看出來，那兩名將領的個人實力只能說還算不錯，但是另外兩人卻絕對都是高手。
“都督大人，洛辰帶到。”洛風向洛凌天行了一禮道。
洛凌天輕輕點頭，向那名四方臉的中年男子道：“托古勒，這就是小兒洛辰了。”
四方臉別過頭看向洛辰，冷哼一聲：“洛辰，可是你打傷了我的外甥？”
洛辰立即皺起眉頭，看向洛凌天，卻見他絲毫不動聲色，想了想，笑道：“小子打傷過不少人，只是不知道將軍的外甥是哪位？”
“哼！小子好猖狂！”托古勒悶哼一聲道。“我的外甥就是拉威爾，現在他一直重傷昏迷，你敢說不是你下的毒手？”
洛辰瞇著眼看向托古勒，心想雖然早就知道他和父親的矛盾很深，卻沒料到兩人之間的矛盾竟然已經激化到了這種地步，托古勒竟然這么不賣父親的面子。
想到這里，洛辰心中冷意大起，收起笑容道：“我當時誰，原來將軍說的是那個見財起意，殺人奪物，還想嫁禍于我的小人啊。他當時聲稱自己是將軍您的外甥，小子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心想他一定是想靠將軍您的威名來嚇唬小子，沒想到竟是真的。”
托古勒和身后四人都是臉色難看，托古勒提高聲音怒道：“小子，我現在是在問你，是不是你打傷的拉威爾？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
洛辰偏過頭，斜睨托古勒一眼，轉向洛凌天問道：“敢問都督大人，這里可是我們奧蘭帝國的公審庭？這位將軍可是法官？”
洛凌天臉上肌肉微微一抽，差點兒笑了出來，不過卻被他強大的意志力強行壓制住，輕咳一聲道：“辰兒，不得無禮！這位托古勒將軍是我們鎮北第一軍副都督，他問你話，你就好好回答好了。”
兩父子一唱一和，托古勒的臉色更是難看。
“洛辰小子，你如此目中無人，難怪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傷我的外甥。現在我的外甥身受重傷，臥床不起，都督大人，還請你還屬下一個公道！”
“這就奇怪了。托古勒將軍，我上次見到拉威爾的時候，他可還是好好的，又哪兒來的重傷以至于臥床不起？難不成是您知道他做下這等齷齪的事情，憤怒之下失手將他打傷？將軍閣下，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就算拉威爾做得再怎么不對，也要經過審判后再決定嘛，您這樣可是算對他動私刑啊。”
“閉嘴！”托古勒指著洛辰怒聲罵道。“洛辰，我看在你是都督大人兒子的份上，對你再三忍讓，你可不要逼我！”
“逼你怎么樣？”洛辰玩味地看著托古勒。
托古勒雙眉一豎，便要發怒，然而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位一副看戲模樣的洛凌天，卻又強行忍下。
“都督大人，我托古勒就這么一個外甥，現在卻被你的兒子打成重傷，你是不是應該還我一個公道？”
“公道？”不等洛凌天開口，洛辰立即一聲嗤笑。“他也配要公道？比起他，還是這時候只怕已經被埋進土里的斯坎廷大師更需要公道吧？斯坎廷大師只不過從我手中買了一塊礦石而已，就被拉威爾殺人奪貨，那是何其無辜。假如要論公道的話，還是讓拉威爾先給斯坎廷大師賠上一條命再說。”
“胡說八道！”托古勒怒道。“拉威爾怎么會做這種事情，分明是你栽贓嫁禍給他！”
洛凌天忽然和洛風互相交換拿了一個眼神，臉上迅速掠過一絲笑容。
起初托古勒氣勢洶洶地想要逼問洛辰，結果洛辰三言兩語之間，便已經將形勢給扭轉過來。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事實是有利于洛辰這邊的基礎上。
“栽贓嫁禍？”洛辰一聲冷笑。“托古勒將軍，我在離開洛爾佩拉小城的時候，可是留下了很多證據。雖然我可以肯定那些證據現在已經被銷毀得差不多了，但是有一些證據，將軍您和您的手下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就是不知道將軍閣下您想不想見識見識呢？”
托古勒臉色一變，隨即恢復成怒容：“什么證據？胡扯！拉威爾什么事都沒干，只不過是因為和你起了點兒口角上的沖突，你就把他打成重傷，還將他擄來這里，做得這么過分，真當老夫不會動你么？”
洛辰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盯著托古勒的臉看了一會兒，忽然微笑道：“托古勒將軍，請問您想用什么理由來對付我呢？”
“對付你還需要什么理……”托古勒忽然怔住，他轉頭看了一眼洛凌天，卻見洛凌天根本看都沒看他，只是低頭喝茶，表情頓時一窒。
上任鎮北第一軍都督被帝部撤職時，托古勒本來以為自己這次一定會順勢接任，誰知軍部突然空降了洛凌天下來。
雖說洛凌天有奧蘭帝神之稱，但他畢竟已經整整十三年沒有掌控實權，在托古勒眼中，根本是個不起眼的后輩，更有可能只是個紙上談兵的廢柴，所以實際上壓根沒有把洛凌天放在眼里。
洛凌天來了之后，托古勒對洛凌天一直都是陽奉陰違，極其不配合，就是打著將洛凌天也趕走自己接任的主意。
誰知洛凌天來了不過半年，卻在短短時間內就迅速在鎮北第一軍里建立起了不小的威望，更是和北方行省總督關系密切，倒是讓托古勒漸漸失去了話語權。
這一次來到都督府質問，一部分是為了拉威爾，另一部分卻也是為了來向洛凌天示威。
軍隊是一個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的地方，假如這一次洛凌天保不住洛辰，那么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望只會瞬間付諸東流。
相應的，假如這一次托古勒完全奈何不了洛辰，那么他只怕以后想要再翻身就難了。
這些念頭瞬息間在托古勒腦中閃過，他霍然一驚，看向洛辰的目光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異。
這個小子，三言兩語之間，就讓自己之前借著這件事給洛凌天安排一個縱子行兇罪名的想法落空，現在這句問話，更是等于同宣戰！
無論托古勒怎么回答，這件事的性質都已經變成了他以大欺小，對他的名譽是個大損害。
托古勒對洛凌天也不是沒有顧忌。
洛凌天倒還好，但是他的夫人艾薇雅卻是出身圣艾諾家族，背后勢力極其強大，如非必要，托古勒可不想得罪圣艾諾家族。
扳倒洛凌天或許還不會得罪圣艾諾家族，但如果真的讓洛辰出了什么事，難保艾薇雅作為他的母親做出什么事情來。
更何況就算拋開所有人都不談，洛辰本身就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
多年沒有現身的瑞克魯斯武尊突然出現在維斯龐貝城，并且替洛辰撐腰，直接警告了雷蒙家族，這一件事可是震驚了所有奧蘭帝國的貴族們。
就算是托古勒敢在洛凌天面前囂張，卻也絕對不敢在瑞克魯斯武尊面前提高聲音說半句狠話。
然而就此放棄？那更加不可能。
假如托古勒就這么灰溜溜地走掉，不要說在鎮北第一軍內威信掃地，就算在整個奧蘭帝國的貴族圈中只怕也再沒有容身之地。
他一定會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托古勒忽然發現，這件本來可以局限為兩個貴族子弟之間沖突的小事情，被他這么一鬧，再加上洛凌天暗中的推波助瀾，以及洛辰現在的巧舌如簧，竟一下子變得讓他騎虎難下，左右為難。
目光陰沉地在依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洛凌天臉上掠過，托古勒心中一沉。
這個奸猾的家伙，這件事難道是他一開始就設計好的？
再看看臉上甚至已經掛上好奇的神色，對自己根本毫不在乎的洛辰，托古勒心中不由自主地一怒。
怕什么！我托古勒這么多年什么風浪沒見過，怎么能怕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毛孩子！
“兩種選擇。一，你和拉威爾都算是我們奧蘭帝國的貴族子弟，那我們就按照貴族的規矩來。二，我和你父親都是帝中大將，你們就以我們軍中的規矩來。”托古勒沉聲道。
“那么請問托古勒將軍，按照貴族的規矩來應該怎么做？按照軍中的規矩又該怎么做？”
“貴族的規矩好辦。貴族沖突，自然不能拿到公審院去丟人現眼，你既然打傷了我的外甥，那我身為家長，當然要替他出頭。你放心，我不可能親自出手，但是我會派出我們家族的家臣來向你挑戰。”托古勒手一揚，站在他身后那兩名沒有身穿軍裝鎧甲的人中的一名站了出來。“這就是我這次帶來的家臣，你只要能贏過他，那你打傷拉威爾的事情一筆勾銷。”
洛辰看了那人一眼，點點頭沒說話。
“按照軍中的規矩，誰的拳頭大誰說話聲音就可以大。拉威爾不是你的對手，被你打傷了也無話可說。但是你如果被人打傷了，那你也同樣只能給我忍著！”說到這里，托古勒卻是看向了洛凌天，洛凌天則像是沒聽到一般，壓根沒理他。
洛辰笑著看了看另外那名沒有身穿軍裝鎧甲的人道：“這么說，剩下這個就是托古勒將軍您找來的軍中高手，來替拉威爾報仇的？”
托古勒沒有說話，剩下那人卻主動站了出來：“這不關托古勒將軍的事，我和拉威爾是朋友，他被你打傷了，我看不下去，所以想來找你替拉威爾出口氣罷了。”
洛辰看看托古勒，忍住了爆笑的沖動，點了點頭。
“好！我同意托古勒將軍你的辦法，不過我得說，拉威爾罪有應得，不可能一筆勾銷！”
托古勒眼中厲芒一閃：“等你贏過了他們再說。現在你選吧，到底是用貴族的規矩還是軍中的規矩？”
洛辰的目光掃過那兩人，眼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嘲笑。
“托古勒將軍，我能不能兩個一起選？喂，你們兩個，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