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腔調
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老頭這一聲低喝中氣十足,王霸之氣盡顯無遺。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這股氣勢一下就將季學斌鎮住了。
“這位醫生同志,請注意你的言辭!”
此時,一旁的薛建國開口了。
“作為一名醫務人員,能時刻謹守醫院的規章制度,這一點,你做的沒錯。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醫生,應當一切以患者為重!為病人提供有效的治療以及滿足他們的一些合理要求,這是所有醫生職責和本份!這方面,你有所欠缺。剛才那些話,實在不應該從你這個主任醫師口中說出來!”
薛建國這幾句說的十分中肯,既肯定了對方的工作態度,又婉轉的向對方做出了批評。
被人當面教訓,季學斌感到自己顏面盡失,不由得怒火中燒。
“你是哪位啊!在這里充什么領導!有什么資格對我說三道四的!還是那句話,在骨科一切由我說了算;如果你們不滿意,大可轉院離開這里!只要出了醫院的大門,我才懶得管你們呢!屆時,病人是死是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擦擦的,有這樣咒人的么!
“孫子,你特么再說一遍!”
也許是跟某人相處久了,瘸子的脾氣大了不少。
他一把揪住季學斌的脖領,掄起胳膊就給了對方一個大耳刮子。
“啪!”
耳光響亮!
一巴掌直接將季學斌打傻了。
他怎么都沒想到對方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動人。
對此。老頭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并沒有阻止。
說實話。季學斌的言語已經觸及了老頭的底線。
詛咒自己的老伴,的確該打!
要是換作在戰爭年代,老頭說不定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打人啦!病人家屬打人啦!”
旁邊的牛護士回神后,立刻扯開嗓門叫喊起來。
“嗯,干的不錯!比以前強多了!薛家的男人就得有點血性!”
老頭很淡定,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拍了拍了瘸子的肩膀以示鼓勵。
接著,他對身邊的薛建國說道:“這事你去處理一下!”
說罷。老頭推開房門,走進了病房。
這還是自己的爺爺嗎?
瘸子有點不敢相信,一向嚴厲的老爺子不但沒有責罵,反而還表揚了自己。
這唱的是哪出啊?
隨即,瘸子和高云露也跟在老頭后面進了病房。
薛建國有些無奈。
兒子打了人,當爹的給他擦屁股。
要命是,這還是老爺子的意思。
要知道。老頭最反感的就是家里人干那些以權謀私,仗勢欺人的事情。
今兒個倒好,老爺子竟然包庇起孫子來了。
在薛建國的印象里,這種事情發生在老爹身上,無疑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無奈歸無奈,老爹吩咐的事情還是要去辦的。
不得已。他只能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將醫院的院長找了過來,并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同時還向對方表明了身份。
鐵道部副部長!
院長得知薛建國的身份后,頓時驚的瞠目結舌。
這位爺可是大人物啊!
同時,他恨死了季學斌。
你小子仗著自己的岳父是衛生局局長。平時在醫院里驕橫也就罷了;可你沒事去惹這位爺干什么!
這回好了,踢到鐵板啦。
這不是給勞資找麻煩么!
一開始季學斌還不依不饒的。可一聽到對方的身份后,這小子立刻就蔫了。
開什么玩笑,副部級的干部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自己的岳父在人家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得,這一巴掌算了白挨了。
薛建國還是比較大度的。
雖然對方出言不遜令他很不滿,但他也沒打算進一步追究下去。
畢竟兒子先動了對方,自己這邊不占理。
事情搞大了,對誰都沒好處,不是么。
見二人連連向自己賠禮道歉,薛建國也表示愿意將此事揭過。
對方不跟自己計較,令院長和季學斌竊喜不已。
一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平息了。
另一邊,高級病房內。
“爺爺,你真的不怪我剛才動那個醫生嗎?”
瘸子多少還有點忐忑不安。
“那小子該打!不過,下不為例!要是以后讓我知道你在外面仗勢欺人,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老爺子一本正經的訓道。
“絕對不會!”
瘸子信誓旦旦保證道。
惹得一旁的高云露捂著嘴偷笑不已。
“嗯”老頭點點頭表示滿意,接著又道:“你剛才說的那種藥酒真的有效嗎?”
“當然,絕對有效!咦?那壇藥酒呢?”
“金山哥,你說的是這個壇子嗎?”
高云露轉過身,將放在旁邊的一個小壇子遞給了瘸子。
“對,對,就是這壇藥酒。”
瘸子接過酒壇,打開蓋子,一股帶有濃烈藥材味的酒香瞬間溢滿整個病房。
“好酒!”
老頭鼻子猛烈一嗅,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看樣子也是老酒鬼一枚!
“呀,好難聞!”
與老者不同,高云露被那股藥材味熏得不行。
“你懂什么!這才是上好的藥酒!嗨皮哥送的東西能差么?”
瘸子得意洋洋的炫耀著,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才好藥酒。
“這藥酒要怎么用呢?”
高云露捂著鼻子問道。
“內服外用都可以。對了。你幫我去找個計量杯來。”
瘸子向高云露吩咐道。
“好的。”
不一會,高云露就拿著一個計量杯回到了病房。
將杯子放在桌上。瘸子抱著酒壇小心翼翼的倒了二十毫升藥酒在里面。
“奶奶,我來喂您。”
瘸子坐在床邊,一手摟著奶奶的肩膀,一手端著杯子送到對方嘴邊。
“老婆子,喝吧。”
同時,薛老頭給妻子送上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雖然藥酒的味道比較刺鼻,老太太依舊一口將其喝了下去。
這是孫兒的一番孝心,哪怕是毒藥。老太太都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
“咳咳咳”
酒勁有些大,老太太一下子被嗆到了。
瘸子連忙用手輕輕的拍打著對方的后背。
“奶奶,您不要緊吧。”
“沒事就是有點辣嗓子”
服侍老太太喝完藥酒,瘸子將其放平在床上,然后卷起對方的褲腿。
“云露,幫個忙,倒點藥酒在我手上。”
“好。”
酒液倒在手上后。瘸子立刻將其涂抹在老太太的雙腿上,然后快速搓揉起來。
隨著溫度慢慢升高,酒液開始滲入皮膚。
“好燙”
老太太輕哼一聲。
一開始,她感到腿上涼涼的;隨著孫兒不停的搓揉,漸漸的,老太太感覺到有一股股熱流鉆入自己的雙腿之中。
那種感覺很舒服。
不過。隨即她就感到骨子里似乎有一團烈火在燃燒,而且越燒越猛。
溫暖瞬間變成炙熱。
以往那種陰冷酸痛的感覺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灼痛感。
這說明內服的藥酒開始起作用了。
風濕,說穿了就是濕寒之氣盤踞在骨髓中;久而久之,便會對腿部的骨骼與肌肉產生傷害。
一般來說。絕大多數的治療只能起到減輕病癥的效果,而無法徹底根治。
然而。韋樂送給瘸子的這瓶藥酒不是普通貨色。
其中除了常見的祛濕藥材外,還添加一味特殊的藥物。
熾焰草!
有人會說,之前那朵成熟的熾焰草不是已經被小寒吞服了么?
剩下的還沒有發育成熟,韋樂又從哪里弄來的熾焰草。
沒錯,熾焰草是沒有成熟,但不妨礙用其入藥。
只不過藥效稍微差一些而已。
然而,就算是沒成熟的熾焰草,其祛寒祛濕的效果也絕非普通藥材可比。
當然,老太太的風濕已屬陳年固疾,不可能一下子藥到病除。
這次初步的治療只不過起到了緩解病痛的作用,想要將那些如跗骨之蛆般的濕寒之氣祛除,還需幾個療程。
“奶奶,你覺得怎么樣?”
瘸子關切的問道。
“我的腿舒服多了,沒有之前那么酸痛了。”
灼痛過后,老太太覺得舒坦無比。
“那就好,那就好!”
瘸子喜形于色。
“奶奶,你再試試腿能不能動?”
“好”
老太太努力的控制著雙腿,費了好大勁卻依舊無法動彈。
“動不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今老人的腿部肌肉已經僵硬,甚至開始出現局部壞死的現象。
“唉”
瘸子低嘆一聲,有些失望。
而此時,高云露走到床邊,用手指在老太太的腿上輕輕按了幾下。
“奶奶,你能感覺到我在捏你的腿么?”
“能感到”
“那這里呢?”
“也能感到”
接著高云露又輕輕在對方的膝蓋上敲擊了幾下。
“疼”
老太太輕呼一聲。
“太好了!”
薛老頭與瘸子齊齊望向高云露。
這丫頭怎么回事?
別人喊疼,她叫好!
太不靠譜了!
見二人所有質疑,高云露連忙解釋道:“薛爺爺,金山哥,你們別急。醫生都說奶奶的腿骨與肌肉已經開始壞死,需要截肢;可現在奶奶的腿有知覺了,你們想想看,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
兩人同時問道。
“這說明奶奶的病情開始有所好轉!換言之,金山哥帶回來的藥酒很有效。假以時rì,奶奶的身體一定能夠康復。”
可不就是這樣嘛!
二人恍然大悟。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還是人家姑娘細心。
“好,好,好!”
老頭連道三聲“好”,難以抑制心中的激動。
別看老頭一直不怎么說話,但他心里比誰都緊張老伴的身體。
兩人相濡以沫這么多年,他又怎么忍心看著老伴被截去雙腿,受那份罪呢。
眼下老婆子康復有望,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