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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歸吃了飯,同云媛閑談起來,他似個領導者關心自己的下屬般問云媛這些年過得如何。
云媛深斂了情緒,表情淡淡同他寒暄,卻總不見他問自己的腿,她的心好像被鈍刀割,疼得抽搐。
她應該如何安慰他?他這樣傲氣的男人,少了一條腿,他會如何?
說了些話,白云歸神情很疲憊,云媛便讓他休息。
第二天,去接慕容畫樓的專機到達陪都。陪都重慶幾經日本飛機轟炸,街道蕭索凋零。
云媛親自來接她。
兩人坐在車里,彼此默默無語。
最后,畫樓先打破沉默:“多謝你救他!”
“我不是為了你,承不起你的感謝。”云媛不似早些年見到慕容畫樓時的尷尬與隱忍,多了份刻薄和挑釁。
畫樓沉默不語。
“他左腿被刺刀刺中三處,中了四顆子彈。我找到他時,戰地軍醫要放棄他,他的炎癥致使他高燒不止。我把他接到中央軍醫院,他的左腿保不住了,我做主截了。”云媛又道,語氣平淡,好似只是在通知畫樓。
畫樓眼簾為攏,須臾才抬眸,又說了句多謝。
云媛沒有多言。
到了中央軍醫院,哨兵仔細檢查了云媛的車子,才放他們進去。戰時環境很緊張,需要時刻警惕,聽聞這軍醫院住了好幾位國軍將領。
白云歸的病房在三樓,環境清幽,云媛在他床頭擺了瓶紅玫瑰,房間里玫瑰芳香馥郁。
戰時的陪都物資匱乏,吃住都很艱難,云局長居然還有鮮花可以裝飾,畫樓心中好笑。
政治的腐敗,可以從小處窺見一斑吧?
倘若白云歸還在其位,一定會很難過。
畫樓很快收回思緒。目光落在素白被褥下那張黧黑又蒼白的臉上,心揪了起來,幸慶、擔憂、心疼一齊涌上,百感交集,她反而看上去很平淡。
云媛上前一步,推白云歸:“云歸,你醒醒,看看誰來了……”
好似她才是白云歸的妻子。而畫樓只是探病的友人。
這么多年,畫樓就算不信自己,亦信白云歸,她對云媛此舉很無所謂。只要白云歸還活著。便足夠了!
他們都過了大半輩子,畫樓和白云歸的細水長流,兩人生活的默契,早起摒棄了相互猜忌。
就算所有人說白云歸和云媛破鏡重圓,畫樓亦不信。
她太了解白云歸。
半晌,白云歸才從淺睡中睜開眼,繞過云媛,他看到了穿著深黑色衣衫的女子,肌膚雪白。青絲濃密,雖無少女的瑩潤,卻是風韻猶存的嫵媚,淡然笑容從眉梢傾瀉,斗室陡然春暖花妍。
他緩緩伸出自己的手。
云媛這才退到一旁。
畫樓笑著笑著,眼眶便有淚珠在打圈。她上前攥住白云歸的手,只覺得那寬大結實能一把將她抱起來的白云歸。此刻虛弱不堪。
她抿唇,眼淚就沿著臉頰滑下來。
白云歸微微用力,讓她坐在自己病床的床沿。
云媛終于后退幾步,把位置讓給慕容畫樓。瞧著他們的親昵,便很后悔當初的選擇。當時,是她把這個位置滕給慕容畫樓的!
倘若她沒有進情報局,如今在白云歸身邊的女人,就會是她!
白云歸沒有注意到身后那個女子。眼眸里只有面前淚如雨下的妻子,笑呵呵道:“別哭了老太太,好難看。”
一語逗得畫樓忍俊不禁,她啼笑皆非瞪他,可心中的酸楚怎么都抑制不住,眼淚擦了又落下。
白云歸摟住她的腰。讓她的身子微附。
畫樓明白她的意思,不顧云媛和她的秘書侍從在場,俯身吻了吻白云歸的唇,兩人之間親昵得叫人艷羨。
云媛的秘書不安看了眼云媛,果然見云局長神色大變,她的拳頭握得有些緊,眼眸鋒利落在慕容畫樓的后背。
畫樓俯身的瞬間,白云歸低聲抱怨:“我討厭死玫瑰的氣味了……”像個孩子一般。
這回,畫樓真的笑出聲。
二十多年了,云媛依舊這般,她的生活從來不征求別人的同意,只顧著自己的喜好。從來白云歸愛屋及烏,加上她善妒多疑,從來不說。如今客居他鄉,更加不好說了。
現在的陪都,玫瑰是奢侈品。
可他就是聞不慣玫瑰的味道,特別是新鮮的玫瑰。
畫樓眼眸微定,對云媛道:“這花味道不好,我聞不得,能不能拿出去?”
云媛臉色越發難看,秘書亦嘆氣,看看人家白夫人不顯山露水,風輕云淡在這種不傷大雅的小事上較勁。云局長倘若發作,顯得她小家子氣,徒增笑話;倘若不發作,就要忍下這口氣。
半晌,才見云媛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走過去把那裝著玫瑰話的水晶花瓶捏在手里,手指發白。
她說了句不打擾你們,就帶著自己的人出去了。
畫樓轉眸,微帶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