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還沒來。(天天中文)”李老頭急得在屋里頭打轉,這會子就是跟閻王爺搶命呢!
李老太去喊村里的赤腳郎中了,李高也駕著牛車去鎮上請大夫了,可兩人兩人遲遲不見歸來。
裴子朔胸口被穿了一個窟窿,是利劍所傷。他身上浸出的血已經染紅大半件衣裳了,趙氏按著那傷處的手也止不住微微打顫。
裴子望也呆呆地跟進了屋,神情有些木然。若是他今兒個不負氣跑出去,裴子朔就不會因為出去找他而受那么重的傷了。
“郎中來了,來了。”李老太將赤腳郎中給請了回來,因赤腳郎中去給村人家的豬看病去了,因此耽擱了些時間。
赤腳郎中被屋里的景象駭到了。李老頭背著裴子朔進屋時就是一路淌血過來的。這屋內更是灑滿了鮮血。裴子朔傷口涌出的血不斷從趙氏的指縫間漏出,將她的手染成了一雙血手。
赤腳郎中也就是給畜牲治治病,或是村人跌傷,或是劃傷同他換些藥。這么大場面他還真沒見過,不由得腳下發虛。
“郎中,快給看看。”李老頭一把抓過赤腳郎中的肩膀,將他帶到裴子朔床前,好看得仔細些,再治傷救人。
赤腳郎中強忍住心中的不適,湊近了查看裴子朔的傷口。
傷口寬約一寸,整個身體都被刺穿了。
“這……”赤腳郎中犯難了,他經受的畜牲也從未有過受如此重傷的,更何況是人,這叫他怎么治。
“先止血先止血。”紅豆大聲叫喚。再止不住血,裴子朔可就得血流而盡死了。雖然這小胖子時常擾著他要做吃的,可紅豆也不希望他就這么死了。
赤腳郎中聽得紅豆的提醒,這才醒過神來。金貴藥物他是沒有,可止血的草藥還是有一些的,順手就往帶來的藥箱里翻找起來。說是藥箱,其實也就一小匣子,里頭裝著雜七雜的草藥。
“找著了”赤腳郎中翻出一捆已曬干發黃的草藥,抽出幾根就塞進嘴里咀嚼。過了會兒,才將嚼成糊狀的草藥抹到裴子朔的傷口上。
傷口又大,一口嚼出來的草藥量又少。藥效還未來得及滲進去,草藥就被涌出的血給沖散了。
見狀,李老頭李老太也搶過幾根草藥往嘴里塞。三人嚼出的草藥糊好歹把傷口給全糊住了。
這草藥倒還真起了些效用,裴子朔傷口漸漸不出血了。
這時候,紅豆已經去廚房里調了一碗紅糖水和一碗鹽水端了進來。
“爺爺不渴,你們快出去玩,別在這兒添亂。”李老頭指了指紅豆同裴子望說道。他似乎忘了進門的時候說過什么話叫裴子望聽了去。
紅豆還未同他解釋,就被裴子望搶先說道:“我爹娘真的死了嗎?”
“我侄兒剛從杭城回來,消息是從他那兒打聽來的。”李老頭紅了眼眶,“說是杭城的裴家,一百三十口全死在大火中。那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全城的百姓都給驚動了。”
“我家人口是一百三十口不錯,可除去我和裴子朔,應該只有一百三十六口人。”裴子望多希望這個裴家是另一個裴家。可杭城哪有另一個裴家家中能有一百三十口人啊。
紅豆將糖水鹽水給了趙氏,叫她喂與裴子朔。剛回過身來就聽著裴子望的疑慮。
這會不會是裴之錦故意為之呢,他是料到家中有此一劫,這才將兩個兒子送到李家。紅豆細忖,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
那日裴家兄弟來李家時,可都是打扮成農家少年的模樣。而且也無人曉得他們是太福樓的東家少爺,想來也是裴之錦囑咐了他們不可說。再說了哪有臨近年關還把家中孩子往別人家送的人。
唯一說的過去的就是裴之錦是把裴家兄弟是來李家避禍的。那今日裴子朔的重傷也就有了理由,不可能有人會無緣無故把劍往人胸口捅。
若是有人來尋仇,那裴子望也很危險。紅豆憂心地瞧了眼裴子望,他不能在小河村住下去了。
“你外祖家是不是在鎮上,你過去住幾日。我們家的人要照顧裴子朔,照顧不了你。”紅豆盡量顧及裴子望的心情,好言的拿裴子朔的傷勸說他。
遭受一系列劇變的裴子望心敏感到了極致,冷冷地看了眼紅豆,“我不用你們照顧,他好些了我們就就去鎮上住。”
“紅豆,你怎么說話的。子望和子朔想在這兒住多久就住多久,咱家不差這兩雙碗筷。”李老頭皺著眉頭訓斥紅豆,他可是應允了裴老板好好照顧他兒子。如今裴老板尸骨未寒,小孫女就說出這種趕人走的話,多么無禮。
“你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逗人玩啊。”裴子望根本不領李老頭的好意,出口諷刺。
“醒了醒了。”趙氏將紅豆拿來的糖水和鹽水都給裴子朔喂了下去,本來是覺著死馬當活馬醫,再者糖水和鹽水都是能吃的物事,趙氏也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裴子朔喂了下去。哪曉得,這一試還真有效果,把人給試醒了。
“裴子朔,裴子朔。”裴子望撲到裴子朔床邊,緊緊握住他那雙染了不少血的胖手,仿佛一松手,裴子朔就會不見了。
“子…子望,快離開這里。…有人要殺…殺我們。”裴子朔費力地說出話來,眼神里還透著恐懼。
“是不是那些騎馬的人干的。”裴子望雙眼發紅,小河村偷雞摸狗之輩是有的,可是殺人怕還是沒人敢。
“是…他們還要…要找你…我騙…騙了他們…說你…你回杭城…去…去了。”裴子朔雙眼透出光亮,他覺得很自豪,他保護了弟弟。
“哥哥。”裴子望握著裴子朔的手泣不成聲,“爹娘都死了,你不能有事。”
當哥哥的感覺真好,似乎子望過了五歲就不曾喊過他哥哥了,都裴子朔裴子朔的喊。
“哥,你別睡啊。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裴子望看著裴子朔眼中的那抹倦色,心里頭莫名的害怕。
“…雞子凍…土豆…餅…大…大娘…今晚吃…吃什…”裴子朔未說出口的話永遠都說不出了。
“哥”裴子望撕心裂肺地大喊。小時候,裴子朔總扭著胖乎乎的身子拿著好吃的獻寶似的端給他,還會為他頂嘴挨父親的罵。
可母親說,不能與他親近。只要他在,你這個嫡子就永遠的名不正言不順。慢慢的,這些話就叫他與裴子朔離了心。
“哥”裴子望的聲音里充斥著恨意,悔意,蒼涼。
李高帶著鎮上請來的老大夫進屋時,裴子望已經呆呆得抱著裴子朔的尸身坐了好一會兒。
“瞳孔都散了,死了。”老大夫翻開了裴子朔的眼瞼查看說。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裴子望箍著裴子朔的尸身緊緊的,繼而又溫和的說,“哥,等爹來接我們回杭城了,我天天去迎客齋給你買你最愛的綠豆糕吃。”
老大夫看了看裴子望,揺了搖頭對李家人說,“你們得看護好那孩子,恐要得了臆癥。”
老大夫話一出口,李家人齊齊色變。忙叫老大夫給他開些方子。
紅豆曉得臆癥其實就是神經病,在沒有心理醫生的古代。得了臆癥就好比這輩子毀了一般,簡直是生不如死。也難怪李家人如此擔心。
那老大夫給裴子望開了些凝神靜心的藥,倒也是合理的。
將那赤腳郎中和老大夫送出門后,李家人忙開了。給裴子望煎藥的煎藥。給裴子朔料理后事的料理后事。
“子望,喝藥了。”趙氏熬好藥放涼了才端到他跟前。
“有毒。”裴子望一把推開藥碗,不肯喝藥也不肯撒開抱著裴子朔的手。誰若是上去硬拉他,他歹著就咬。
紅豆瞧著明顯精神出了問題的裴子望,心頭是一陣憐惜。同是孤兒引起她深藏在內心的共鳴。
“子望喝藥好不好,你喝了子朔才會喝。他的病才會好起來。”紅豆將藥碗端起湊到他唇邊,哄道。
裴子望看了紅豆一眼,似乎在想是不是只要他喝了這藥裴子朔也就會喝,他就能醒過來了。
見紅豆朝他肯定的點點頭,他才低頭呷了一小口。苦得他臉都皺成了一團。
“子望,一口氣喝完好不好。喝完了藥,我給你糖吃。子朔也有,他最喜歡吃甜的了。”紅豆察覺出裴子望最受刺激的是裴子朔的死,她只要說與裴子朔有關的,他就會乖乖照做。
“給你糖。”紅豆將一塊冰糖塞進了裴子望嘴里。又裝作給裴子朔也喂藥喂糖的模樣,裴子望就靜靜的看著。不一會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紅豆曉得是藥效起了作用,招呼著她娘將裴子望送回房中。
趙氏掩著嘴說了聲苦命的孩子,輕手輕腳地抱起裴子望出了去。紅豆心中有了計較,一定要說服家人搬離小河村。能在這偏僻的小村落里殺一次人,就能殺第二次。如今那兇手被裴子朔誑走了,保不齊會折回來查看,那裴子望的小命就危險了。他們李家人也會跟著危險。
這事一定要提上日程,紅豆暗暗道。
————————謝謝小妖的槐花城堡的平安符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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