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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胖豆本章:120
四十分鐘后,火化室的后門開了。
一個身穿藍色工作服,帶著口罩的工作人員拎著類似鐵锨的物件走出來。
鐵锨的頭部凹陷,像簸箕一樣。
簸箕里面是白色的骨灰,其中也有幾塊大一些的骨塊。
一個七尺漢子進去,出來時就剩下了一捧灰塵。
留個世間的,除了在親人的記憶中留下音容笑貌,一無所有。這就是人的一生。
田曉磊放了一掛千頭的鞭炮,在噼里啪啦的炮聲中,田曉園三人將田廣新的骨灰一點一點裝進黑色的小盒子里。
“老頭子,咱們回家。”
將骨灰全部裝進黑盒子后,趙愛琴搶著抱住盒子,她淚眼婆娑地對著黑盒子說道。
按照農村的風俗,應該由大兒子田曉光抱骨灰盒的,可是,趙愛琴實在忍不住,她一定要抱著骨灰盒。
就這樣,四人離開了滬城,離開這個讓他們傷心的城市。
火車開動了,田曉園掃了眼車窗外的高樓大廈,車來車往,人來人往。
這個國際化的大都市確實很美麗很繁華很吸引人。
可是,田曉園不會來了。
因為這座城市在她心里,已經成為傷感的代名詞。
一路上,四人都沒有說話,情緒都不高。
田曉園眼前一直浮現出田廣新的身影,當她還是個孩童時,用有力臂膀抱她的憨厚面孔;當她在官橋上中學時,那個冒雪為她送生活費的背影;當她去島城上大學時,那個幫她扛著行李的樸實身影。
不同年齡,不同形象的田廣新出現在她腦海里。
每一個身影,都帶給她一段關于父親的美麗回憶,腦海里放著回憶的電影。眼角的淚卻一直流著。
到島城了。
剛出火車站,張敏就應了上來,跟在她身后的是李鐸和周文遠。
她緊緊地抱住田曉園,撫摸著她的背:“親愛的,不哭,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又安慰趙愛琴、田曉光、田曉磊。
李鐸對著田曉園握握拳頭:“曉園,要堅強哦,我相信你。”
周文遠最后走到田曉園身邊,他伸開雙手,本能地想擁抱田曉園。可又覺得不妥,雙手就尷尬地架在半空。
“曉園,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心里會好受些。”
這個男人如此說道,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他只會說如此樸實的大實話。
本來眼睛就紅著的田曉園又嗚嗚地哭起來,雙肩抖動,她哭的很傷心。
她像風中弱柳一樣。單薄的身影看起來好可憐。
周文遠心里也很痛,他用力地攥緊拳頭,為自己鼓勁,然后,顫巍巍地抱住了田曉園。
在這個男人的懷抱里,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田曉園依稀感覺到了一絲溫暖,找到了依靠。
周文遠的身子卻一直緊繃著,直到現在。他還沒放松下來。
張敏帶著趙愛琴幾人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走到周文遠的身邊,她停下腳步,輕輕拍了拍田曉園:“曉園,我們先回包子鋪吧,然后再送你們回家。”
“不了。不去包子鋪了,直接把我們送回家吧。”趙愛琴出聲道。按照農村人的說法。人老了后,應該少些折騰,讓他們安靜下來。
是以,還是少點折騰為好。
他們上了兩輛車,一輛周文遠開著,一輛李鐸開著,向著田家莊行去。
張敏三人來火車站接站,這是田曉園打電話告訴她的。
畢竟,發生了這么大的事,他們幾個三四天沒回包子鋪了。
田曉磊也好幾天沒給酒店送菜、賣菜了。官橋鎮君悅酒店的趙四和島城云海酒店的張云給田曉園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促著送菜。
田曉園就將田廣新出事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他們也很人性化,很同情田曉園,就沒追究她私自斷菜的事,而是酒店派車去田曉園家拉菜的。
至于包子鋪的菜,也是周文遠開著車拉的。
幸好有石小雨在田家莊守著,要不這兩家酒店和包子鋪就要關門歇業了。
經斷菜的事一鬧,他們也都知道了田廣新去世的消息。
他們也都想第一時間送來關懷,田曉園拒絕了他們。畢竟和他們的關系,僅限于蔬菜的買賣。
張敏知道這一消息后,就像自家有事了一樣,她一直關心著田曉園。
在田曉園一行人從滬城坐火車時,她就和田曉園通電話了,問明了車次和到站時間后,就安排李鐸和周文遠開車來火車站接站。
到田家莊了,還沒到家門口,田曉園遠遠地就看到自家大門口圍著一群鄉親們。
看到兩輛車開過來,看到田曉園從車內走出來,他們也就圍過來。
“曉園,都回來了?”走在人群最前面的田允正問道。
田曉園給她二叔田廣明打電話說田廣新去世的事,田廣明就把這事告訴了他們所有的本家。又經過他們本家的傳遞,現在整個村里的人都知道田廣新去世的消息。
聽說他們今天回來,鄉親們就在他家門口等著,看看是否有能幫上的忙。
田曉園點點頭。
鄉親們一下子涌到了車兩旁,趙愛琴和田曉磊下車后,田曉光抱著黑色骨灰盒正要下車。
卻被田大奶奶,也就是田允正的娘攔住了。
田大奶奶遞給田曉磊一把黑傘,讓他用黑傘遮住骨灰盒。
人死后,魂還在,而魂是陰性,怕太陽甩。是以,移動骨灰的時候,要用黑傘遮住。這也是農村人在白事上的講究。
當田曉光抱著骨灰盒,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田光明推開人群,一下子擠在最前面,他哭喊道:“哥!”
自從他們兄弟倆因為分家鬧矛盾后,已經二十多年沒說過話了。更沒有叫過哥弟了。
可是,今天,面對著田廣新的骨灰,田廣明終于叫出了哥。
只是,田廣新再也聽不到了。
田廣明也真的沒有了哥哥。
僅僅因為分家的矛盾,讓兩家隔閡了這么多年。如今,想挽回,也無力回天了。
田允正拉住田廣明:“廣明,別哭了,好好送你哥最后一程吧。”
將田廣新的骨灰盒請進堂屋后。田允正又把田曉光、田曉磊召集到一起,又叫了村里幾個主管白事的人,他們商量著如何給田廣新辦葬禮。
之所以沒叫田曉園。是因為在村里人的觀念里,這樣的大事是由男人做主的,女人的意見不做考慮。
他們商量好后,就由田允正帶著村里的四五個年輕人,開著三輪車去官橋鎮了。
一個小時后。他們拉著一個巨大的棺材回來了。
又請了木工將棺材捯飭了一番,鄉親們又將棺材抬進了堂屋,擺在了堂屋正中央的位置,然后將田廣新的骨灰盒放進去。
在農村,雖然土葬少了,人老了后都去火化了。可是農村人還是不習慣用骨灰盒,覺得用那么小的一個盒子裝骨灰,魂到陰間后會受委屈的。
這就像現在城里人拼命攢錢買房子。而農村人對城里人的這種做法不屑一顧一樣。
在城里,花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才買一套二居室的房子,而在農村,花這么多錢。都夠買兩畝地,蓋上氣派的小樣樓了。
村里人寧愿花更少的錢。買更大的鄉下的房子,也不會去買城里那一畝三分地的。
白布拉起來,孝服穿起來,鄉間小調唱起來,熱熱鬧鬧的鄉間葬禮開始了。
由于田廣新是在滬城去世的,路上又耽擱了五天,按照農村的說法,葬禮最長只能辦七天。
是以,田廣新的葬禮還剩下最后的兩天。
這兩天很忙,各種親戚來吊孝,選墳地,安排葬禮等。
田曉園穿著白色的孝服,跪在田廣新的棺材前。
原來白色的棺材已經被染成了漆黑的顏色。
這兩天,她眼里一直含著淚。
想到再也見不到爹了,再也聽不到爹的聲音了,她就哭了,哭的很傷心,她嗓子都哭啞了。
舉行葬禮的這一天,張敏前來吊唁,送了花圈,上了一千元的禮金。趙四來吊唁,花圈一個,禮金一千。張云來吊唁,花圈一個,禮金一千……
當知客將這一個個數字喊出來的時候,鄉親們都驚訝了。
村里人去世的時候,他們隨禮金也就是五塊十塊的,關系好的話最多到一百,一千是從來沒出現過的數字。
而田廣新的葬禮,卻不時地出現個大數字。
在農村,禮金數字越大,代表人越風光,越有面子。
這不僅是活著的人的面子,也是逝者的面子。
本村的鄉親們隨的禮金也都不小,幾乎見不到二十元以下的禮金,大多都是二十、五十。
葬禮上,光禮金就收了兩萬多。
這是田家莊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這么大數字的禮金,鄉親們都很羨慕。
“田廣新真的風光了。”
鄉親們只能用這樣的口氣祝福田廣新。
“娘,你以后別去包子鋪幫忙了,在家好好歇歇吧,累了多半輩子,現在享享清福吧。”
葬禮之后的晚上,田曉園一家人坐在一起。他們將這兩天人來人往亂糟糟的家里收拾了下。
每個人簡單吃了點飯,他們坐在一起商量以后的事。
田曉園如此說道。
田廣新的死,讓她意識到,對爹娘盡孝應趁早。
而現在,靠賣菜和包子鋪的收入,她吃喝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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