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悅第一二九章 關關雎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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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關關雎鳩


更新時間:2013年10月25日  作者:秋風竹  分類: 古代言情 | 古風古韻 | 秋風竹 | 娶悅 
一陣刺痛,猶如閃電一般,從腦海中游竄而過。余波尚未消失,又一道刺痛便接踵而至。

“嘶……”我痛得倒吸了一口氣,費力的睜開了眼睛。

“悅兒,你醒了?!”一個衣著簡樸的婦人欣喜的迎上前來,在床旁一坐下,便抬手握住了我的手。

這模樣,這聲音,好熟悉,好親切,我卻想不起她是誰,想不起自己是誰。悅兒,是我的名字?

皺眉尋思,我發現自己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偶爾游竄過一兩個破碎的畫面,卻怎么都連綴不起來。我越是用力的想,腦子就越昏沉。怎么會這樣?!

放棄了徒勞的記憶搜尋,我無奈問道:“你是誰?”

“悅兒?”那婦人聞言卻是目光一暗,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你,你連娘都不記得了?!”

“娘?”我茫然看著眼前捏著手絹抹著眼淚的婦人,她哭得竟是那般傷心,眉眼間全是擔憂和焦慮。

我忽然眼眶一酸,兩行淚水便滾落出來,我這是怎么了,居然連自己的娘都認不出來了。

“蘇夫人不要擔心,小姐剛剛蘇醒,恢復記憶還需要一段時間。”

一道低沉的勸慰在耳畔響起,我詫異側目,便見一位白髯老者側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他面前的小木幾上擱著一個打開的紅木匣子,里面密密排列著長短不一銀光閃亮的針具。

我垂眸一看,便發現自己的手臂之上,林立著一排細密的銀針。方才感覺到的那陣刺痛,原來是他在替我施針?

我發生了什么事?我為何什么都想不起來呢?

“我這是怎么了?”

聞言,我娘與那位大夫對視了一眼,隨即便對我道:“上個月,你失足跌了一跤。頭磕在了石頭上,昏迷了過去,甄大夫說……說你可能會丟失一些記憶,沒想到你卻連娘都……”

話未說完,我娘便再次哽咽。

我明白過來:原來,我是跌倒傷了腦子,丟失了記憶!難怪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來。

“小姐不必擔心,只要慢慢將養,以后會慢慢恢復的。”姓甄的大夫寬慰我道。

我轉眸打量四周。式樣古樸的桌椅茶幾、木屏窗欞,以及床旁正緩緩舒展著淡白煙霧的重檐熏籠,竟沒有一件東西在我腦海中存有影像。我便越發的感覺迷茫起來。

甄大夫卻對我娘道:“小姐清醒過來了,我就可以開始湯藥調養,再加上藥熏和針灸搭配著,再過個小半月就能下地了。”

我娘一邊抹著淚一邊起身對甄大夫施禮:“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這份恩情我們母女銘記在心……”

甄大夫也忙站起身來:“蘇夫人客氣了,老夫既是受人所托,自當竭盡全力。”

隨后,甄大夫將我身上的銀針一根根取下,用干凈的白棉布替我包覆手臂后,他便收起針匣。到臨窗的木桌前寫了方子,遞給我娘道:“小火煎煮,每日三劑。”

我娘忙忙點頭:“嗯。我馬上叫人去取藥。”

我娘送甄大夫出門后,一個端著木盆的綠裙姑娘便走了進來,她將木盆擱在床旁的小幾上,抬手擰了盆里的布巾,俯身正要給我擦洗身子。一對上我睜著的眼睛,便驚得倒退一步:“啊。你,你醒了?!”

“你是姐姐,還是妹妹?”看著她年紀與我相仿,進出這屋子又是這般自如,我便猜測她可能我的姐姐或妹妹。

“小姐不認得我了?”那綠裙姑娘又是一驚。

我再次檢索一番,奈何那空空如也的大腦里沒有她的印記,我便只能尷尬搖搖頭:“我,我不記得了……”

“我是秦珊啊。”

“大夫說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能記起以往的事了。”正是尷尬時,我娘便走了進來。

聞言,秦珊突然眼圈一紅:“我家公子若是知道了,他……”

“珊兒,這是大夫寫下的方子,辛苦你去藥鋪走一趟。”我娘打斷了秦珊的話,將方才甄大夫留下的藥方遞給了她。

秦珊望著我娘,臉上的神色有些錯愕,隨即她便將布巾放回木盆,接過藥方點頭道:“嗯,我這就去取藥。”

秦珊出去后,我娘撈起盆里的布巾擰了水,俯身替我擦拭起身子來。

“娘,秦珊是誰?”

我娘一邊替我擦拭胳膊,一邊耐心道:“她是你小時候最好的朋友,你們喜歡在院子里玩彈珠,去竹溪里釣青魚……”

聽娘說起我和秦珊小時候的事情,雖然腦子里沒有任何影像,我的心卻一點一點的踏實起來。

聽我娘講完小時候與秦珊的事兒,我意猶未盡,繼續追問道:“那她方才說起的她家公子又是誰?”

我娘正在擦拭的手停頓了下來,我正感覺奇怪,便聽她道:“她家公子是隔壁私塾的一位先生。”

“我也認識嗎?”

我娘卻躬身將布巾在木盆里揉搓起來。見她不說話,我便又問道:“娘,我認識那位先生嗎?”

我娘抬眉瞥了我一眼,一邊擰水一邊道:“自然是認識的。你這次摔倒昏迷后,就是他將你送回來的。”

“哦,那等我能下地了,我就上門去給他道聲謝。”

我娘卻嘆了口氣道:“傻孩子。”

我詫異看著她,心下卻有些不明白:我受人恩惠,不應該去道個謝么?

從蘇醒這日開始,我每日的生活便是與針灸、薰藥和苦得要命的湯汁打交道。

相較于針灸時的刺痛和薰藥時的苦悶,我最最害怕的居然是喝那黑糊糊的湯藥。似乎每一口,都能從舌尖一直苦進了肚腹中去。我甚至覺得,醒來就要喝這個,我還不如一直昏睡著好。

這天,我再也咽不下那深黑苦澀的藥汁,秦珊一將湯勺遞到我嘴邊。我便故意轉過頭去,任憑她說著“良藥苦口”這類話,我也不肯張開口。

秦珊看著我,突然道:“你要是把藥喝了,我就告你我家公子是怎么套著兔子的。”

這話讓我驀的愣住,怎么聽得有些耳熟?

或許是好奇一本正經的私塾先生怎么會去套兔子,我便憋著口氣將湯藥喝了下去。

秦珊忽然便笑了:“小姐還和以前一樣啊,用這個法子就能哄住。”

我詫異看著秦珊:“你以前這么哄過我?”

“不是,我是跟我家公子學的。”

我皺眉道:“你家公子……?”

秦珊卻突然起身道:“我得先去把藥碗洗了,這藥很糊。干了后不容易洗凈。”

“秦珊,你不是說要告訴我你家公子是怎么套兔子的么?”我叫住她道。

走到門口的秦珊停住腳步,轉回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套住兔子的,還是等你以后好了,親口問他吧。”

這些日子里,我從我娘口中得知,我和秦珊的爹爹都是因為水災去世的。因為家窮。秦珊小時候被她娘賣給了一家大戶當丫環,我和她便再沒見過面。那位私塾先生送我回來時,就帶了秦珊來,讓她協助我娘照顧我。我娘這才知道秦珊原來就在這位先生家里當丫環。

我當時還覺得奇怪,怎么秦珊在隔壁當丫環,我和她卻好多年沒見過面?我娘卻又告訴我。這位先生的家原本在帝都洛陽,是后來遷居到高密來的。

這一刻,我竟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來。好去隔壁登門拜訪一下那位好心的私塾先生,謝謝他的救命援助之恩。

或許是心里有了個盼頭,日子也竟然過得快了許多。很快便過去了半個月,在甄大夫的幫助下,我從最初的躺著。到慢慢可以坐起,再到后來。我便能在秦珊的攙扶下,下床站立一陣了。

這一段時間,我感覺我娘的心情好了很多。自從我可以下地開始,她便和秦珊一道攙扶著我,讓我跟著她一步步在屋子里練習走路。我步子不穩,走得搖搖晃晃,她便和秦珊一左一右幫扶著我。走到滿頭大汗時,她便笑道:“悅兒,為娘又教了你一次怎么走路啊。”

秦珊卻皺眉道:“小姐重新學習走路,那讀書寫字呢?會不會也忘記了?”

我娘聽得一怔,當即便去窗前書架上取下一本書,急切在我面前攤開道:“悅兒,你快看看,這里面的字,你認識么?”

看著她那緊張的表情,我抬眼掃過書頁,隨即便轉過了頭去。

“你,你不認識了?”我娘竟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我搖頭笑笑,隨即開口吟誦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一首《關雎》背完,我娘竟激動不已:“悅兒,一字不差啊,原來你沒有忘記啊!”

我認不得人了,卻居然還能背得《詩經》,秦珊也有些激動,她當即道:“再換一首看看?”

我娘忙又翻了一頁道:“這一首,你背背看。”

我瞥了眼題目,轉頭張口便背誦起來:“北風其涼,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虛其邪?既亟只且!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

——“難怪宋先生今日教我吟誦《北風》,原來他是算準了你在等我同行。”

——“你休要給宋先生抹黑。我家先生說《北風》是刺虐諷政詩,是賢者相約避地之詞……”

我空曠的腦子里驀地響起了這樣兩句對話,隨即一道漂浮的影像從腦海中一浮而過。我不禁愣愣怔住。

“怎么了,悅兒?”我娘將書“啪”一聲合上,忙忙扶住我安慰道:“背不住也沒關系啊,我們慢慢來。”

我搖了搖頭,接著將后面的句子也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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