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熏蒸治療結束了,丹妃娘娘已經被抱回寢塌休息,而李半夏,正一邊捶著背,一邊站在彎彎的廊檐上舒展著疲憊不堪的筋骨。()(www.)
人越是疲憊,反而越是睡不著。
與其躺在**上,還不如在院子里走走,呼吸呼吸傍晚微涼的空氣,陣陣花香撲鼻而來,總有一種疲累盡消之感。
丹妃娘娘已經睡下,施灸過后,胃口比平日好多了,滿滿一碗內補湯喝了大半,激動得二皇子眼冒亮光。要不是怕擾著丹妃娘娘休息,他現在都還在與丹妃娘娘說話。
李半夏看到他們母子和睦,幸福依偎著說笑的樣子,李半夏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羨慕,還有一種淡淡的悵然。
二皇子不經意間注意到她臉上的神情,他知道,李半夏這是想家了。
她是一個好女人,也是一位好大夫,如若沒有必要,他也不想讓她死。只是,當他找上她,這件事情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誰都信不過,只信他自己。他相信天下沒有人能永遠守住一個秘密,除非那個人是個死人。
李半夏究竟知不知道這個秘密,二皇子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表現得太鎮定,也太如常了,就好象她從前到后壓根沒留心這件事,并且毫無所覺一般。然而這根本不可能,別說她是聲譽斐然的女神醫,就是其他精通醫術的大夫,也不可能不發現。
也正因為如此。二皇子才覺得事情不同尋常。
他或許該試一試他。但二皇子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期望一個什么樣的結果。
如果她知道,那她就一定得死,自己再不忍,也非殺她不可。
若她不知道,那她還是得死,因為他確信這個女人在欺騙他,而任何欺騙他的人都是不可原諒,也不被饒恕的。
二皇子許久都沒有這么矛盾過。他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但在李半夏這件事上,他開始失去了以往果決的判斷。
丹妃娘娘已經睡下,他站在窗前,希望再陪伴他的母妃一會兒。他不知道他的母妃什么時候會醒來,他希望母妃醒來后第一個睜眼看見的人就是他。()
母妃吃了藥膳,然后睡下了。也許他該好好感謝她,要不是她,母妃也不會像今日這樣,露出那么輕松的笑容。
病人生病。身體不舒服,就像身上滿負著層層重量。壓得人透不過氣,心情壓抑,笑都笑不出來。以前雖然母妃也時常沖他笑,可他知道母妃是怕他擔心,怕他難受,盡管身上很痛,還是要對他努力的笑。
那時的笑,比哭還要令他痛苦。
母妃已經苦了累了一輩子,他不愿看到在她年老生病的時候,在他這個兒子面前還要為難自個兒。
可是今天,母妃是真的笑了,笑得很輕松。母妃說,自她生病以來,身上還從未感覺那么放松過,就好象身上的重量全都被挪走了一般。
母妃好開心,他也好快樂。
二皇子臉上也難得露出了笑容,囑咐廚子做點清淡開胃的小菜,注意著李大夫所說的那些禁忌,等丹妃娘娘醒來再讓她吃上一點兒。
又讓廚子做些李半夏喜歡吃的菜,給她送過去。上次讓人給她做了燕窩銀耳湯之后,后來才從綠紅口中得知,李半夏身體好好的,燕窩銀耳湯多用于治療干咳盜汗,李半夏完全沒服用這個的必要。
當時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卻沒表示出來,有些嘴硬的說,燕窩清肺入肺,銀耳能美膚養顏,是好東西,沒病沒痛照樣能吃。
二皇子說得也有道理,綠紅沒有多想,只覺得今日的二皇子與平日有些不同。但二皇子卻是將綠紅的話聽進去了,心想著,下次再吩咐人給李半夏熬東西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想想,別隨便弄了笑話。
一個身影闖入了視線,李半夏正站在走廊盡頭,低著頭,腳尖輕輕點著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這個偌大的千秋閣中,她一定覺得很孤獨。
心里還沒做出決定,二皇子的腳就先動了。
李半夏低著頭,額前前傾的發遮住了她的眸子,感覺到身后站著人,李半夏回過頭。
“二皇子——”
“怎么在這呆著,累了就回屋休息,明天又是一天。”二皇子清楚地看到李半夏臉上的倦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女人,對病人真的可以說是盡心盡力,哪怕是對他這個討厭之人的母妃,也是全力以赴。
“睡不著,還不如走走,吹吹風。”也許是熏蒸時屋里的溫度太高了,李半夏被熏熱得有些醺醺然。現在白天本來就還有夏季的余熱,門都沒出,關在屋里一天,又浪費了那么多體力,耗費了那般的精力,也難怪李半夏覺得腦袋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本王應該謝謝你,為我母妃做到這一地步。”
李半夏搖頭,“我這么做,并不是因為對方是丹妃娘娘,而你是二皇子的關系。我是大夫,只要是我的病人,不管是誰,我都會用盡全力。”
“值得嗎?”
“當然值得。”李半夏回答得毫不猶豫,“你不認為,看著病人遠離疾病的折磨,重新恢復健康,臉上重現笑顏是一件很幸福很美好的事嗎?”
對于李半夏來說,看著她的病人們一個個恢復健康,是最有意義的事情。她這些年的堅持也一直緣于此,李半夏有她的信仰,她的堅持就是源于這份信仰。
“你就只管看病是嗎?”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有些意味不明的道。
“這是什么意思?”
“若是你看病過程中發現一些有趣的事,你就不想管管?”
這是二皇子的試探,他雖然還是那副說者無心的樣子,李半夏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提防與眼里的冷意。
李半夏心中閃過一抹驚疑,開始飛快思量著二皇子的用意。李半夏雖然心思簡單,也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的東西,但她可不是一個傻瓜。相反,她很聰明,知道什么東西自己不該管也不能管,更加知道有時候要想活下去,就得裝糊涂。
她現在小命都掐在別人手里,不只她的,還有東西,所以她不能走錯半步。二皇子是個多疑的人,也不會說些無緣無故的廢話。他既然這么說就肯定有這樣說的道理。
難道是因為那件事?
李半夏心中一警。許多被她刻意忽略和忘記的事,又浮現在她的腦海。她知道這有多危險,一旦她表現出一點的異樣,二皇子決計不可能讓她活著。
二皇子心中掠起一道殺意,陰冷殘酷,李半夏的眼中一瞬間閃過太多的東西。這種東西告訴他,李半夏知道那件事。并且在努力地遮掩,顯然她也意識到那件事于她實在太過不利。
李半夏并沒有漏掉二皇子眼中的殺意,心中暗道糟糕,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既然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她又不可能瞞過去,說不知道她也不相信,那還不如她干脆承認下來。
反正,現在丹妃娘娘的治療正在緊要關頭,二皇子就算再想殺她,也不可能選擇在這個時候。
還不如放手一搏,若是二皇子發現她完全沒有威脅,也許她還能喘口氣。他一個大發慈悲,她還能和東山逃過一劫。
李半夏知道,自己這想法實在是太樂觀,也太天真了。然而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發現二皇子在人情冷漠,看起來也有些不近人情,卻是個真正的孝子。尤其是他對母親的那種深厚感情,常常連李半夏都感動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李半夏才始終沒辦法把朱剩當成一個全然的壞人。她總認為,一個人只要對自己的爹娘孝順,就不算是個罪大惡極的人。他也有他的苦痛,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李半夏知道,同情自己的敵人是件很愚蠢的事,他隨時都有可能殺了自己,還對他心軟,不是很可笑嗎?
她經常看到他徹夜不眠,像個小孩子一樣,坐在**前,望著**上昏睡的丹妃,一坐就是許久。
這個人,對母親的依戀總透著一股憂傷。看到的人,也忍不住眼睛發酸。她能夠理解這種感受,就像是那些年她對她的爺爺一樣。
發生什么事都不可怕,最怕的就是沒了爺爺。爺爺在病中,她睡都不敢睡,生怕自己睡著了,爺爺就會丟下自己離開了。到那時,她就再也看不到爺爺了。
有很多孩子,不管自己是否長大了,成家了,還是已經做爹做娘,真正是個大人了。對父母的依戀,也不會改變。小時候越是艱辛,越是缺少關懷,對于那難得的一點溫暖眷戀就越深。
將心比心,李半夏雖然知道這很危險,還是忍不住對朱剩懷有善意。
這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或許,正因為李半夏與其他人想法不同,也正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依然對朱剩懷有著善意,才讓朱剩屢次對她不忍心吧——
…………(未完待續。。)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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