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干得過來?西山你這會兒說得可輕悄,你早上不是還對我發牢騷說家里活太重,一人做不過來麼難不成你這么點的時間突然長本事了,一個人可以抵兩個人用?”
夏山香這一說,劉東山算是明白了。
西山打一開始,就撐得很辛苦。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辦啊
“西山,是哥拖累你了”
“大哥,瞧你,都是兄弟,說啥拖累不拖累的。你可是我親哥,你出事了,這個家不還是有我呢麼。再說了,你這腿又不是不能好了,你要是真替我著想、替爹娘替大嫂替孩子們著想,就好好地修養,爭取早日站起來。到時候,你可得加倍地干活,讓我快活快活。”
劉西山話說完,想到大哥有可能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臉上不禁有著黯然。
未防大哥看出什么來,劉西山強行擠出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帶著夏山香出來了。
他剛一出來,夏山香就一肘子撞開他,自己回了屋。
馬氏不放心劉東山,中間在地里又跑回來一趟。
甜甜一直在屋子周邊活動,劉東山有什么需要的,只要喊一聲,她就會給他送過來。
劉東山是一條腿受傷,也能下地,只是在地上站不久,還要人扶著。為了不想麻煩別人,大多時候就在床上躺著。
“甜甜,你爹上午咋樣?”馬氏將手里的鋤頭靠在墻上問。
“爹還好,先前睡了一覺,剛剛醒了。”甜甜正坐在小凳上,面前放著一張椅子,身子就趴在椅子上。專心地練著字。
“你別凈寫這些不著用的東西,有工夫就多到你爹房里去陪陪你爹,你爹一個人呆在床上可急了。”馬氏不認為女孩子認識那么多字有什么用處,會寫個自己的名字也就夠了。
甜甜咬了咬嘴唇,“爹爹不讓我到房里陪他。”她不是不想陪著爹,她多希望一直呆在房里,和爹說說話。可是爹爹說,她應該多到外面去玩玩,不要老呆在房里。怕她不肯聽話,就說自己要睡覺了。讓她出來呆會兒,別吵著他。
馬氏嘆了口氣,孩子是什么心思。她這個做娘的再了解不過。這個傻兒子,這會兒心里指不定怎么難受、怎么著急呢,就怕他們擔心,所以什么也不肯說。
“對了,甜甜。你娘呢,她還沒回來?”
甜甜在聽到“娘”這個字眼時別扭了一下,但也不像平時,立馬反駁說“她不是我娘”,算是勉強受了這個稱呼。
搖搖頭道:“還沒呢。”
“這半夏也不曉得忙啥出去了,趙郎中不是和她說過。今兒不要她去坐堂麼。”馬氏嘀咕著進了屋。
甜甜看看房里,又看看小凳上的書本,快速地將它們收了起來。自個兒也跑進了屋。
“東山——”
“娘,你今著咱回來這么早?”平時娘在地里,不到中午是不會回來的。
“娘不放心你,回來看看。”馬氏把旁邊的凳子拉了過來,坐下道。
“娘。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就是腿傷了。沒多大的毛病。看娘的樣子,別人還以為我腿不可能好了呢。”
“呸呸呸!看你這孩子說的,多不吉利。”馬氏心里在滴血,臉上卻還是裝作什么都沒有的樣子。
“東山,娘跟你說,今年咱家地里的豆子長得可好了。那枝頭上掛著,一串一串的,看起來可誘人了。”
“是嗎?”劉東山也笑了。
“可不是,特別是那豇豆,米子這么大,壯實著呢。”
“三個孩子都喜歡吃那豆子米,正好娘回頭弄些回來,撕一撕,加點蒜,炒給孩子們吃,他們肯定歡喜。”劉東山也喜歡吃這個,喜歡把蒜換成辣椒,越辣越好,吃起來很有味道。
馬氏連連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園里的黃瓜,長勢也很喜人。綠茵茵的,也沒老,我便想著,把園里的菜摘回來,挑到臨近小鎮上去賣賣,換幾個錢花。”
“這兒離鎮上還有一段路程,來回要大半天的時間呢。再說,這黃瓜一次賣不了多少,那鎮上的人又不興吃這黃瓜,娘年紀也大了,就別吃這個苦、勞這個心了。”村子里也有人出去賣過菜,用個小籮裝著,跑到鎮上去。
聽那些人講,在鎮上賣菜不好賣,有的時候跑了一天,那一點菜都賣不完。
馬氏還想再說,不知想到了什么,隨即一笑:“好,那娘就聽你的,不去賣啥菜了。這菜,咱就留著家里吃。家里這么多人,還怕吃不掉這一點點菜,可是這個理兒?”
“嗯。”劉東山笑著點點頭。
馬氏摸了摸兒子的頭,雖說孩子長大了,可在她這個做娘的眼里,還是跟個小孩子一樣。
摸著孩子的頭,這淚水就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不覺間,就浸滿了眼眶。馬氏偷偷抹掉眼里的淚,這好好的一個孩子,咱就成這樣了!
“娘,你這是咋啦?”劉東山只覺得手上一濕,一看之下,才知道馬氏的眼淚滴到了自己的手上。
“沒,沒啥,就是看我兒躺在床上,娘心里頭難受。”
“娘,你別為我擔心了,我沒事。半夏不是說過,我的腿會好嗎?”這話也只能用來安慰安慰馬氏,連自己都安慰不了了。
雖然很難接受,但是從他這一天的觀察來看,大家伙兒雖口口聲聲說他會好,會站起來,他還是肯定他們有什么事瞞著他。而這件事,不可能是別的。
“是是是,你看娘……哎!”馬氏擦擦眼淚,心里再難受,還是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一丁點兒。
看看四周,念叨:“這都啥時候了,你媳婦兒也該回來啦”
劉東山也看看房門處,那眼神就好像李半夏下一刻會突然出現在那道門一樣。
看到沒人,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轉而又笑笑,他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好像個孩子看不到娘,沒會兒就想著一樣。
“甜甜,你咋在這呆著,不進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