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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半夏一早趕到藥廬,去之后才發現今天藥廬了就她一個人看門。
趙郎中帶著川烏去外診了,藥廬的門是她自己開的,什么東西也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辦了。
李半夏先將藥柜給整理了下,哪樣藥材快用完了,用毛筆做個備注,上面貼上小紙條,等川烏回來再去置備。
有的藥材時間放久了,有些發霉。
發霉的藥材變了質,是有毒的。李半夏擔心川烏抓藥的時候沒留意,便將它們收拾出來,等趙郎中回來和他說一聲,統一處理掉。
后院還擺放了從各處收來的草藥,李半夏看今日日頭不錯,也沒事,就將它們擺出來曬一曬。
正忙著,前面來了人,只聽那人喊道:“有人嗎?這藥廬了有人在嗎?”
“請問你找誰?”李半夏站起身,走出來問。
“哦,這位姑娘,我是張員外府上的家丁,叫侯柳。我家少爺病了,想請趙郎中走一趟
李半夏粗粗打量來人幾眼,來的人是個年輕人,白白凈凈的,只是有點削瘦。身上穿的料子還不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家丁。
“趙郎中去外診了,現在不在這里
“去外診了,這可怎么辦”侯柳開始急了,“姑娘,不知趙郎中現在在哪里外診?我家少爺病得很重,需得馬上找大夫救治
李半夏聽他家少爺病得很重,忙把趙郎中外診的地址告訴了他。
聽侯柳說,趙郎中外診的地方與張家相去不遠,回程途中正好去請他走一趟。李半夏聽了也覺著甚好,如此就不用她擔心了。
送走侯柳,李半夏就回到后面的藏書室,找了一本毒經到前面來看。前面的門還開著。難保一會兒沒病人來,可不能讓人撲個空。
自從上次耕牛事件之后,李半夏對用毒來了興趣,尤其是那些發生在大家身邊與生活息息相關的毒,真是越看越有意思。從中還能學到許多,也讓自己的生活得到了更多的安全保障。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象征著思念的相思豆,不留心誰又能想到它是一種有毒的豆?
鳥有相思鳥,樹有相思樹。豆也有相思豆。或許正是這種豆有毒,才被稱為相思豆。
相傳古代有位少婦,因思念出征戰死于邊塞的夫君。朝夕倚于門前樹下慟哭。淚水流干了,眼里流出了血,血淚染紅了樹根,于是就結出了具有相思意義的紅色小豆子。
有時候,太過苦痛的淚。本來就是一種毒。因為她里面不只含有悲,含有淚,也有恨和怨。太過極致的東西總是容易催生出帶有毒性的美,雖然有毒,卻美好得令人心顫。
少男少女用五色線串相思豆作成項鏈手環,佩帶身上。心想事成。佩帶手上,得心應手。或用以相贈,增進情誼。得讓愛情長久。
男女婚嫁時,新娘在手腕或頸上佩戴鮮紅的相思豆所串成的手環或項鏈,以象征男女雙方心連心白頭偕老。
用許過愿的相思紅豆佩戴身上,稱為如心所愿,相思紅豆樹代表顯達富貴。
夫妻枕下各放六顆許過愿的相思紅豆。可保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李半夏目光停在最后一行。正想著什么,外面又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還是剛才來的那位張家家丁侯柳。
“小李大夫——”
“侯大哥,為何去而復返,是不是趙郎中他……?”
“麻煩小李大夫現在就跟我走一趟,趙郎中那邊的情況比較急,走不開。他讓我來找你,說你一定會應付得來還真的是怪了,這一路下來,能找的大夫不是外診了就是到城里辦事去了,他家少爺要是在這個期間出了啥事,老爺非得將他的皮扒下來不可。
“可是我……”
“小李大夫,還請你莫要推辭,我家少爺病得很重,再找不到郎中只怕他會有個好歹……呸呸呸!我不能咒我家少爺有事,小李大夫,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拜托你了
事有輕重緩急,還是救人重要。李半夏忙背著藥箱,匆匆關上藥廬的門,跟著侯柳來到了張員外家。
張員外是這一帶的大戶,早年靠著硯臺發跡,一躍成為了這里的首富。別看這里地處偏遠,又多沒落小戶,但靠著這“硯臺之鄉”的美譽,也富起來了一批人。
張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聽說他家有一個江陽最大的硯石坑,生產出來的硯臺質量上乘,雕刻精致。每日單是硯臺進賬,就有上千兩。
張家在江陽有一家老字號享譽卞國的硯石店,那里面擺放著各色精美的硯臺。張家旗下有最優秀的硯雕大家,將硯石加工,雕刻成各式的硯臺。
張家自產的硯臺水平一流,全國各地的文人雅士都以得到一塊張家自產的硯臺為榮。
提起張家,在江陽乃至卞國都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張家的根還是在這小山村里,因為硯山在這里,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靠著這片硯山生存發家,所以無論多富有也不會離開這座小山村。
張家的門庭極大,來來往往的家丁丫鬟,在各房之中穿梭不絕。裝飾華貴,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李半夏單是看,就看得有些眼花繚亂。
李半夏為人向來素淡,即使心里吃驚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來,那樣倒失禮于人了。
“小李大夫,這邊請——”侯柳指了指左邊的一扇月亮門,對李半夏道了一聲請,領她來到了張家少爺住的東跨院。
通往東跨院的路上,有一片梅花林。此時并非梅花花開時節,聞不到滿園的花香,穿梭在梅花林中,也能嗅到一絲寒梅之氣。
兩人匆匆行來,上了幾階臺階,轉而來到梅花小筑。
這里就是張家少爺住的地方,環境通幽,暗香縈繞,滿園文人氣息。但令李半夏頗感意外的是,從這院子的布局,到這房間的結構,似乎又是一個江湖人所住之地。
院子后面有一眼泉水,還有幾根破開的竹瓣,泉水叮咚,徐徐流向院子中間的那個小池塘。池塘周圍,放著一排木椅,能夠想見黃昏時分坐在這里端著魚食喂池塘里游魚的情景,好一個雅致的所在!
目光流轉,梅花小筑的門外懸掛著一個酒葫蘆,葫蘆半傾斜著,借著風力,偶爾從里面滴出兩滴水酒。
酒色香醇,喜歡喝酒的人一定知道這便是窖藏了十六年的女兒紅。
點滴可見知著,從這個酒葫蘆也可猜出這間屋舍的主人不但是個喜歡飲酒的人,還是一個不拘小節、隨性不羈之人。
“小李大夫,這里就是我家少爺的房間了,我家老爺和夫人就在里面,小李大夫請——”侯柳帶著李半夏來到梅花小筑門外等候,侯柳躬身上前,對里面的張老爺和夫人稟報道:“老爺,夫人,大夫請來了——”
“還不快請大夫進來——”里面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侯柳欠了欠身,回禮。
“小李大夫,里面請”李半夏抬腳進去,心里卻在想,這大戶人家的規矩可真多。這都什么時候了,聽侯柳說張少爺病得很重,這還三請四請的,要都是這么個來法,病人等不到大夫,就直接一命嗚呼了。
“老爺,夫人,這位是趙郎中藥廬里的小李大夫——”
李半夏一腳剛踏進去,張家老爺就迎上來了,“大夫,你來了,快幫我看看小兒。小兒剛才吐了一口血,就暈過去了,現在已是不醒人事了。他娘叫了他許多聲,一點反應都沒有,大夫”
“張老爺且先放寬心,容我先為張少爺把把脈李半夏放下藥箱,來到床前,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張少爺。
雖是匆匆一瞥,李半夏也看出這張家少爺生得潘安之貌,俊逸非凡。只是此刻他的臉蒼白如雪,嘴角沁出點點的血絲,眉頭緊皺著。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不斷發出悶悶地咳嗽之聲。
張家少爺一身月白長衫,仰臥在床上。即使病成這副樣子,也是那般的素凈、祥和。
李半夏把手搭在他的脈搏之上,側目凝神,探析他的病況。
躺在床上的張少爺頭動了動,似乎感受到外界的碰觸。也許是這種碰觸不具有威脅性,張家少爺慢慢又安靜下來了,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李半夏漸漸皺起了眉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床上的張家少爺,似乎是懷疑自己的診斷,重新又為他號了一次脈。
張家老爺看到這種情況,心里更加焦急,“小李大夫,我兒的病怎樣?”
李半夏回身,望著張老爺和張夫人,“張老爺,張少爺的病之前可曾有大夫為其醫治?”
“沒有啊,我兒前兩天才回來,這些年一直在外面漂泊。可誰知,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張老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張夫人已是眼里垂淚。望著床上人事不知的兒子,泣不成聲。
李半夏回頭,望著床上的張少爺,目中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張少爺這個病,難治啊!lw_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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