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阮家的花廳里正熱鬧著,齊眉還以為滿是人,結果出了服侍的丫鬟以外,客人就只有輔國公夫人。
笑得花枝亂顫,阮大夫人坐在一旁微微蹙眉,心中甚是不快的模樣。
一上去,齊眉就向輔國公夫人請罪,雖是突然叫她去的,但怎么也是讓別人等著,記得上一次見輔國公夫人的時候還是在平寧侯府。
很不愉快的回憶,平寧侯家算計了陶齊勇,把左元夏嫁入了陶家。
輔國公夫人掩著嘴笑了起來,手里捏著絹帕,虛扶了齊眉一把,手很快地抽回來,眉心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濟安公的喪事未過,齊眉自然是素衣素面。
阮大夫人招手讓齊眉坐下,側頭看了她一眼,滿意地點點頭。
上著湖藍色對襟上衣,下穿一條月白潑墨外裙,一支玉白的發簪把一頭青絲松松地挽了個發鬢,看上去質樸,但齊眉這樣穿著卻別有一番韻味。
素淡中不失柔美。
再看輔國公夫人,穿金戴銀不說,好似恨不能把輔國公府的貴重珠寶都戴在身上似的,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已經夠嗆,裙裳上還鑲嵌著不少珠寶,阮大學士乃是朝中重臣,雖與陶伯全都屬清流一派,但到底沒有陶家那樣極端的風骨,偶爾不可避免的收一兩次貴重的禮,也是有的。
齊眉余光也打量了輔國公夫人一番,左家的男女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輔國公夫人是平寧侯的長女,金銀珠寶滿滿一身卻生生地把她的花容月貌逼得驟減了幾分,隱隱透著說不出來的俗氣。
輔國公夫人拿起絹帕,撫了撫衣裳,阮大夫人起了身。一旁齊媽媽立即過來扶著她,阮大夫人笑著道,“我這大抵也是上年紀了,坐一會兒就覺得耳朵嗡嗡叫,也頭暈目眩的。”說著看了齊眉一眼,道,“就讓長媳婦與你閑聊吧。”
待到阮大夫人離去,輔國公夫人面上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她堂堂輔國公夫人,又是立了大功的黃家人。再者還是平寧侯的嫡長女,阮大夫人這點兒面子都不給。
不過想起自己過來的事,輔國公夫人面上很快浮起了笑意。道,“倒是不知妹妹也在這兒。”說著看向齊眉。
一開口就壓著她的身份,輔國公如今不過是繼承了他爹的爵位,黃家再是有實力,也是攀著平寧侯這支枝才穩步上前。鎮國將軍若不是原先去邊關受了重傷,也不至于這么早就讓其嫡長子繼承爵位。
齊眉微微地笑了笑,“午后還是要回去一趟的,西王爺和西王妃奉了圣旨回去西河,家母思念神傷。”
輔國公夫人驚訝的道,“西王爺和西王妃這么早就回了?濟安公不幸逝去。為人孫女和孫女婿,怎么也要過了頭七才好。”
頭七早就過了,齊眉心里暗道。這輔國公夫人來一趟,大概是為了探口風。
阮大夫人是個聰明人,和母親雖然都是疼愛兒女的人,但比之母親,阮大夫人身上可沒有那股柔弱勁。
自然是看不慣輔國公夫人。也不屑沖著個小輩阿諛奉承,她是阮家的大少奶奶。和輔國公夫人是一輩的,阮大夫人叫她來接待,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只不過看輔國公夫人的意思,就是沖著她來的,是來幫平寧侯那方探口風。
西王爺和西王妃走得早,給皇上皇后請過安后便離去了,不似一年多前初去西河時,皇上請了幾位朝中重臣去城門口送別。
別說重臣們,連她和父親母親都沒能見到西王爺和西王妃。
還是有人來稟報才知曉。
若不是輔國公在朝上鬧那么一出,西王爺和西王妃又怎么會匆匆離去。
“西河畢竟不是安康之地。”齊眉道,“再者早回的旨意是皇上下的,若是輔國公夫人覺得忿忿不平,大可領了宮牌,前去稟奏一二。”
先不說女子不得干政,對皇上下的旨意有意,就能被有心人捏著參上一本。
輔國公夫人的面色一下子不好看起來。
本就是輔國公被授意做出來的事,皇上這樣的決斷已經是最明智的了,如若真的按照輔國公所說的查下去,不用想都知曉已經被布下天羅地網,而西王爺一走,天高皇帝遠,即使要興師問罪,一來一去的路程就得耽擱上大半個月。
平寧侯這把火沒燒到,也不知會不會氣得跳腳,齊眉端起茶盞抿一口。
西王爺無論才貌都過于出眾,性子急了些,但好在身邊有阮成淵這個穩沉的輔佐。
那日西王爺抓了三個死囚來陶府幫她化了顏宛白的事,阮成淵焦急的言語里已經直接透露出是他的意思。
知曉了阮成淵是重生的以后,也并不難想到是為何。
既是重生,那就是知曉前世的事,她前世的遭遇阮成淵都知曉得七七八八,今生她能想到顏宛白是個心腸壞的,阮成淵亦然。
只不過為何阮成淵要出手幫她,還短短時日就把這么多破綻暴露在她面前。
苦苦的茶味過后,口中都是苦盡甘來的甜意,對面咳嗽一聲,齊眉把茶盞放下,看著已經得到要緊消息的輔國公夫人,已經是一副急于離開的模樣。
遲早平寧侯一方能知曉西王爺和西王妃已經離開京城的消息,在這個節骨眼上,本就是輔國公參奏的東西,平寧侯一方絕對不會在路上對西王爺西王妃動手,否則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頭才義憤填膺的懷疑,這頭就遇害,那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是誰做的。
況且輔國公夫人不時的打量她,無非就是揣測她話里的真實與否,她若是遮遮掩掩,又或是刻意說了錯誤的消息,等到輔國公夫人回府里一對,只會更讓人懷疑西王爺和西王妃,甚至陶家的用心。
輔國公夫人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去了,這時候齊媽媽才匆匆忙忙的過來,“國公夫人,午膳備好了,大夫人請您……”
“不了。”假惺惺的模樣,輔國公夫人看了就煩,從心底生出來的優越感,她才不想與這一家文縐縐的人用膳。
坐上馬車,在車里不停的撫著袖子,總覺得剛剛碰到了齊眉的袖口,染上了一身的晦氣一般。
齊眉去了阮大夫人屋里,阮大夫人笑著讓她坐到身旁,“陪我用飯吧。”
齊眉福身應下,很快地菜肴擺上來,并不是特別準備的宴席,阮大夫人就打定了輔國公夫人不會留下。
普通的家宴,菜的味道卻是極好,阮大夫人和齊眉說起話來帶著笑意,十分和氣。
飯后,阮大夫人嘆了口氣,“如今成淵恢復了神智,卻總讓我琢磨不透。”
“母親怎么這么說?”齊眉訝異的道。
阮大夫人擺擺手,“原來還是個小孩兒一般的時候,說起話來是稚聲稚氣,做事也愚笨,沒少氣到家里人。可是這一恢復了,卻總覺得生出了距離感,每日隨著大老爺出去,跟著大老爺回來。”說著看向齊眉,“我看著他是個聰慧的,可剛大老爺命人傳消息回來,準備文弘學堂的應試,他卻是錯了不少不該錯的試題。”
“許是還未習慣。”齊眉笑著安慰,“原先也沒有刻意上過學堂,再是聰慧也總得有個時間。”
“我倒是無妨,氣的是大老爺啊。”阮大夫人深深地嘆了口氣,“原先就盼著他能有個恢復的時候,他二弟也不是個能成才的,大老爺有時候都愁得吃不下飯,現下總算是盼到了成淵恢復,又在邊關做了那么大的事,誰曾想,恢復了后還不如從前一般。”
屋里一個丫鬟微微地動了動,并沒什么特別,但在其余丫鬟都站得筆直的情況下,這個丫鬟的動彈就較為明顯。
齊眉看了她一眼,那丫鬟二十多歲的年紀,生得圓盤臉,眼眸倒是長得漂亮。
齊眉把茶盞遞給阮大夫人,阮大夫人接過抿了口又放下,“不想喝了,喝得一肚子水,煩得肚子都要漲起來。”
那丫鬟接過了茶盞,端著出去了。
齊眉退出屋子的時候遇上了齊媽媽,齊媽媽正在數落那個丫鬟,“紅彩小祖宗,茶水又被你給灑了,做事總是這么不利索!”
紅彩慌忙跪下,“媽媽饒命!”
齊媽媽看著齊眉出來,忙福身行禮,紅彩也脆著聲音,“大少奶奶。”
齊眉被子秋扶著回了園子,園子大門正中的牌匾是齊眉去花廳之后才換過的,嶄新的牌匾上寫著攜園。
子秋與婆子們閑聊的時候聽說了,姑爺在大少奶奶嫁進來之前就插手操辦親事,如今連這牌匾也要操心,是他親手寫上去的。
齊眉看著攜園兩個字,尾部勾勒時候的筆鋒和之前西王妃寄來的信箋中的字跡頗像。
為何阮成淵那時候會要寫信,如若西王妃不知,阮成淵也拿不到信箋。
之前她本想著,阮成淵是為了要拉攏西王妃,順勢對她愈發的好起來。
可之前西河寄來的信箋,字字句句都讀得出真切的感覺,并不是刻意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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