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突然安靜了下來,那樣的安靜讓一旁的阿久都不免生出了最大的戒備之心,生怕這云陽會突然做出什么驚人之興來傷到悅兒小姐。
莫說是傷,就算是少了條頭發絲,等主人回來后她都無法交待呀!
然而,沈悅兒這會卻偏偏沒有半點好擔心的樣子,只不過卻并沒有出聲打斷云陽的思緒,就是這般靜靜的等著而且,半點不曾催促。
氣氛對與不對,全都是個人感受,就好比這會的阿久與沈悅兒完全是兩種不遭到的心態,而云陽則完全如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做著外人根本看不透看不明的天人大戰。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久只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快要崩得不行之際,一直神色黯淡沉默不語的云陽這才終于有了些舉動。
他抬眼重新看向了沈悅兒,一眨不眨的盯著,似是要將面前的女子徹徹底底的看個透。
又過了半晌之后,這才終于出聲道:“你想嫁的人真的是江楓嗎?”
這一回,沈悅兒沒有再做任何的回避,直直的點頭,堅定的回答道:“是的,我要嫁的正是江楓!”
“他有什么好的,就值得你這般想要嫁嗎?”沒有半絲表情的面孔絲毫也不損云陽俊美的容顏,只不過那雙素來神韻少人能及的雙眼此刻卻顯得沒有半點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沈悅兒愣了一會,似乎是在仔細的思考著云陽的提問,片刻后卻是笑著說道:“但那又如何呢?總之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想嫁給他,他也想娶我,如此就足夠了!”
看著沈悅兒那抹發自內心的笑。云陽又是失了片刻的神,最后卻是極為不甘的再次問題:“他真就那么好,比我還好嗎?比我長得俊?比我認識你還早?比我對你還好?比我還要喜歡你?”
一連幾個比較下來,云陽臉上的神色倒是比起先前的那股子黯淡與不可琢磨顯然要稍微好上了一些,雖然還是帶著無奈與不甘,卻依舊并沒有因為聽到剛剛沈悅兒的答案而折射出來的瘋狂與怨恨。
沈悅兒更是下意識的心中松了口氣,而后卻是故意擺出一副為難不已的模樣猶豫道:“云陽……你是想聽真話呢還是想聽假話呢?”
“廢話!當然是真話了!”一度情緒近乎于消沉的云陽突然神情一轉,皺著眉頭扯著嗓子朝著沈悅兒毫不客氣地嚷嚷道:“你這個女人少在這里假腥腥的了,還一副怕我受不了的模樣裝什么裝?真怕打擊到我先前就不會那般無情無義的拒絕我了,害得本王子一片芳心都被你給踩碎了!別給我打馬虎眼。趕緊說,我就不明白了,那個破江楓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本王子一絲半毫?”
突然而來的轉變,讓一旁的阿久幾乎快閃到眼睛,若不是從頭到尾確確實實的目睹了一切,她壓根無法將前后兩個完全不同狀態的云陽立馬給聯系到一塊來。
而沈悅兒還好,不算太過意外。神情之上更是輕松了不少,再次笑著說道:“好啦好啦,還一片芳心都出來了,敢情你還真拿著你的俊來當美,連性別都分不清了?”
“臭丫頭,這才多久的功夫就被江楓給帶壞了?趕緊回答。不可以有半句假話,否則的話我……”云陽頓了一下,很快接下說道:“否則的話我明日進宮進你們大盛皇帝時就讓他將你賜給我當小王妃了!”
這話一出。連一旁的阿久都莫名的松了口氣,看來這云陽果然不是那種死不講理偏執到死的人,難怪當時主人起啟去東南蕪郡時,明知云陽會來卻還能放得下心留悅兒小姐一人在這里給云陽有空可鉆。
雖然這會云陽還沒有正式說什么,不過剛才這句話里卻已經表明了他對于悅兒小姐那種求娶之心的松動。
如此一來。阿久對這個看似總有些不著調的小王子倒是稍微提升了幾分好感,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如如臨大敵的戒備。
側目再次看向悅兒小姐時。卻發現果然悅兒小姐臉上的神色也明顯的比先前真正的輕松了不少。阿久也不傻,自然明白云陽對于悅兒小姐來說還是比較在意的如同親人一般存在的人,不能給其男女之情,但也卻并不希望自此之后反目成仇,少了一個親人。
“說實話便說實話,你說得對,反正都說了那么多句實話了,也不差最后這幾句。”沈悅兒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神色鄭重地朝云陽說道:“其實你說得一點也沒錯,在我看來,江楓的確比你要好上那么一截。呃,他長得比你要俊、認識我要比你早、對我比你還好,喜歡我也比你還多,總之在我看來,凡事他都要比你……”
“夠了沈悅兒,你還真是一點臉面都不給我留呀!”云陽這會臉都拉下了,拍著桌子一臉不服氣地說道:“你這哪里說的是實話,分明都是偏心話!就算你喜歡江楓便了不能這般偏得沒道理吧?好,哪怕江楓比我更喜歡你,哪怕他比我對你更好,但他哪里可能比我更早認識你?”
“退一萬步講,就算江楓那渾球真比我更早認識你,那他也絕對不可能長得比我俊呀!不信的話你現在就讓人把他給我叫過來,我要跟他好好比比,讓這如意樓里頭的人都來評評,到底是我長得俊些還是他長得俊!”
云陽這番話一出,可真是讓一旁的阿久都沒法忍住直接笑出了聲來。沈悅兒更是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把話給挑到比俊比美上來了,一時間也沒忍住直接給笑了場。
“行行行,你要跟他比俊我可沒意見,不過可不是現在。”好不容易止住了些笑,也不顧云陽這會拉黑的臉繼續說道:“這會他壓根不在京城,前幾天便奉了旨去往蕪郡了,估計著一時半會可是回不來。等他回來后,你再跟他比吧!”
“還笑還笑。小丫頭你有沒有良心,人家現在心都為你碎了,你還笑成這幅模樣!”云陽沒好氣地瞪了沈悅兒一眼,再一次不甘心的反問道:“他就真的這么好,好到你非他不嫁不可?”
“對呀,我這輩子就認定他了,非他不嫁!”沈悅兒笑著點頭,表示不假。
阿久樂得兩只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線了,心想著要是主人在聽到這話的話,指不定會開心成什么樣子。
云陽卻是惡狠狠的朝著沈悅兒罵道:“沒出息的家伙。人家都沒說要娶你,你就急著非他不嫁了,真是不怕丟人!”
“放心。他指定得娶我的,我也指定非嫁他不可,他愿娶我愿嫁,有什么好丟人的呢?”沈悅兒才不在乎丟不丟人這種說法,滿面的都是笑容。
“真沒出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這都趕著要倒貼給江楓了!”云陽又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罷了,就你這般沒出息的樣,我也懶得要了,真給我娶回去了,回頭省得給我丟人!”
“嗯。放心吧,我不給你丟人,我以后多替你丟江楓的人。給我好好出出氣!”沈悅兒笑容更甚,但眼睛里頭卻分明有著一種濕濕的東西涌動。
她看得出來,云陽是真心的喜歡自己,因為喜歡所以尊重,因為喜歡所以放手。這樣的云陽讓她心生感激。這樣的云陽讓她更為動容。
“對,江楓那渾球可沒少坑我。日后你可得替我好好坑回去,讓他丟人,替我出氣!”云陽也笑了,不過如沈悅悅兒一般,眼眶里頭閃爍著點點淚光。
他的愛,早在孩童時刻已經在眼前這個臭丫頭身上種了下來,哪怕隔了這么多年,哪怕一直都沒有機會再次相見,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真心卻當真已經給了出去。
直到上一回被人追殺正恰被臭丫頭給救了,他有種做夢一般的感覺,甚至于還十分的感謝那些追殺他的人。而后跟在小丫頭身旁的那一小段日子,是他人生之中最為快樂的時光,雖然短暫,但美好異常。
他愿意為了臭丫頭做一切的事情,所以在得知她身中蠱毒時,哪怕自已都有些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卻還是不惜一切的跑回邊境去替她取血引。可當江楓出現的時候,他卻已經有些意識到臭丫頭的心可能真的就在江楓的身上。
但他下意識里并不想承認,也不甘心,所以他才想要親自驗證!如今,他真真切切的聽到了臭丫頭毫不猶豫的表態,他又怎么還能夠自欺欺人呢?
“這還差不多,總算還沒有給我把臉全丟光!臭丫頭我跟你說,這男人可不能對他太好,你日后千萬莫像今日這般事事都將江楓給當成寶一樣掛著,別總弄得自己嫁不出去似的!他要是敢對你不好,你就去找我,你隨時后悔都行,我吃點虧,就當抱你上回的救命之人,隨時都愿意娶你,保證不會讓你嫁不出去就是!”
云陽大笑了起來,眼中剛才不小心閃過的淚光已然收起,轉念之間,一個灑脫率性的云陽再次重新回來。
正在這時,門口卻是突然突然傳來一道完全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小王子只怕是糊涂了,悅兒已經是安陽侯府的大少夫人,又豈來嫁不出去一說呢?更何況,就算她日后不再是安陽侯儲的大少夫人,也不可能嫁給江楓,當然,更不可能會嫁給你!”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頓時讓沈悅兒心頭一怔,她扭頭一看,卻發現果然是趙澤霖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先前被云陽感動不已,所以一時間心緒都有些受影響,更沒有多加注意外頭的動靜,卻是沒想到趙澤霖這個時候竟然來了。
不過,對于趙澤霖突然來到的這種意外之感也僅僅只是一瞬間,沈悅兒很快便恢復了常色。
早在刺殺取血引之際,趙澤霖肯定就已經知道了云陽的存在,以他的手腕,對于云陽的來歷想必早就一清二楚。而這一回,云陽代表天可汗王出使大盛,趙澤霖當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稍微留意,他們的行蹤也就不是什么難找的了。
“我當是誰。原來是大盛國聞名天下的賢親王!王爺這話說得怕是更糊涂吧,悅兒嫁給誰都好,總之與王爺是沒什么關系的,王爺還是少操這份閑心吧!
”云陽很快很快一改先前的神色,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甚至于坐在椅子上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嘖嘖的感嘆道:“呵呵,不過說起來,沒想到我這小王子的影響力倒是挺大的,這才剛到京城。連皇上的面都沒有親,賢親王就迫不及待的來見我了。”
賢親王的出現估計著也是如意樓里頭的人始料未及之事,這會紅玉并沒有露面。而是如意樓的大掌柜跟了進來,用眼神悄悄的示意了一下沈悅兒,表明他們也是沒有來得及攔住,而且沈悅兒這會放開耳識聽了一下,發現整個如意樓里頭除了他們這些人以外。已經沒有了旁的客人。
“本王操的是不是閑心,小王子又豈會知道?”賢親王淡淡的回了一句,而后自行在沈悅兒旁邊的椅子上會了下來,看著沈悅兒微微笑了笑道:“只要悅兒心中明白就行了。”
“王爺貴人事多,我的這點小事就不勞您操心了。”沈悅兒別過眼,沒有看趙澤霖。她不知道趙澤霖此行過來到底想做什么。不過以他的性子,明知上回刺殺他的事同樣與云陽有關,當然是不可能不這般當成什么事也沒有便放過云陽的。
心中暗自為云陽有些擔心。哪怕如今云陽已經成了天可汗王最器重的兒子,哪怕如今雙方準備聯姻建交。
云陽自然也明白趙澤霖這會突然而來沒安好心,不過光天化日下倒也不至于這般著急明顯的對他這個草原特殊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
他看似不經意的通過窗戶往下看了一樓,而后又是搖了搖頭一臉好笑的模樣繼續說道:“賢親王好大的排場,出個門帶這么多人開道。這滿樓門口站這么多的私衛。還怎么讓人家酒樓做生意呢?光看著你那些殺氣騰騰的手下都沒人敢往里頭再邁一步了呀!”
“小王子誤會了,本王帶這么多人可不是為了擺什么捧場。而是特意前來保護小王子的。本王知道小王子今日在些宴客,所以特意將整個如意樓給包了下來,如此一來,即不會影響到任何人的,也能夠絕對的保障到小王的安全,畢竟小王子如今身份特殊,當然是不能出半點差池。”
賢親王沒有在意沈悅兒的冷淡,神情平靜如水般:“最近京城不知打哪里突然冒出一伙賊人來,小王子可是貴客,本王自然不能夠讓那些人沖撞到了小王子,所以特意派人親自過來相護,打今日起到小王子離開大盛的這些時日,底下那些人都會一直跟隨小王子,貼身保護。”
“哦,是這樣嗎?原來大盛國的治安也不過如此,這天子腳下竟然也會有賊人做亂嗎?”云陽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看向了沈悅兒:“悅兒呀,那你可也得當心了,這樣,我還是現在就親自送你回去吧,免得那些賊人不長眼沖撞到你,我可是會心疼的!”
云陽哪里不知道賢親王對沈悅兒的那份齷蹉心思,更明白這個貨來了悅兒自然不想再在這里久留,因此邊說邊站了起來,準備先送沈悅兒回去,省得再在這里對著賢親王這張討人厭的臉。
沈悅兒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小王子是貴客,這點小事自然不必親自去辦。本王正好有事要去趟安陽侯府,順道便可將悅兒送回去。”賢親王卻并不退讓,直接也跟著站了起來,當然沒有打算讓云陽再去送沈悅兒回府之類的。
云陽哪里可能依言,正想出聲,但賢親王卻再次說道:“對了小王子,本王來的時候聽說貝兒公主正四處找你呢,貌似急得都快把整個官驛處都快給砸了。你最好趕緊回去看看,若是貝兒公主出了什么意外的話可就不好了。”
賢親王這番話頓時讓云陽臉色一沉,趙澤霖這是擺明了在威脅于他。正想出聲反駁,卻被沈悅兒給攔了下來。
“云陽,你還是先回去吧,公主剛剛來京,一切都陌生得緊,先去安撫好公主才是。反正你暫時也不會離開,等你得空了再聚便是。”沈悅兒看著云陽,用眼神示意他大局為重,切莫為了這點小事而義氣行事。
而后她又看向賢親王道:“王爺好意,悅兒心領,不過我的安全我自己心中有數,就不勞您擔心了。我還有些旁的事情,先不回安陽侯府,王爺有事也請自便就是。”
“告辭!”說著,沈悅兒又朝著云陽笑了笑,而后什么都不再多言,自行轉身先行離開。
阿久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主仆兩人很快便出了門下了樓,離開了如意樓。
出門之后,阿久朝著沈悅兒問道:“悅兒小姐,咱們現在要去哪?”
“哪都不去,逛街!”沈悅兒神色如常,扔下這么一句話后便自行溜達了起來。
這會功夫,她才懶得去管趙澤霖到底想做什么,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先行靜觀其變即可。
至于云陽,也不是傻子,明知趙澤霖早已回京,那么此番出使大盛自然是提前做足了準備的,當然不可能輕易的便差了人家的當。她就算不放心云陽,也不可能不放心天可大汗,不放心未來草原之王的實力。
兩人身影很快消失不過,而云陽當然明白沈悅兒的意思,愣是拉著賢親王故意耽誤了半天,確定那丫頭已經走遠了之后,這才笑呵呵的抽身離去,至于趙澤霖派過來給他當“保鏢”的那一干私衛他也由得去,一大幫子人開道什么的這樣大的排場也算不錯!
等沈悅兒與阿久慢慢逛回安陽侯府時,卻并沒有看到賢親王過來的跡象,很顯然剛才他也不過是隨便找的個借口想不想讓云陽送沈悅兒罷了。不然的話,好端端有哪有什么事值得堂堂賢親王親自跑到安陽侯府來呢?
打發了院中其他人,沈悅兒自行回屋里頭休息去了,直到晚膳過后,張傳業卻是過來了。
“悅兒,你與那草原小王子是舊識嗎?”張傳業有些不解的問道。
“算是吧,怎么啦?”沈悅兒不知道張傳業這般問是什么意思,但并沒有隱瞞:“我小的時候與父親去過邊境的,在那里認識了云陽,不過當時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罷了。”
她只是提了兒時之事,卻并沒有提在云溪別院居住時的那些過往,聽張傳業這意思,應該是有什么事情一般。
“原來是這樣,這就不奇怪了。”張傳業又道:“明日皇上在宮中替云陽王子與貝兒公言設宴歡迎他們的到來。皇上不知道打哪里知曉你與云陽小王子相識一事,所以特意下旨讓你明日也一并入宮參加歡迎宴會。”
“只怕不是皇上的意思,是趙澤霖吧。”沈悅兒皺了皺眉道:“今日我已經見過云陽了,趙澤霖消息靈通得很,之后也出現在如意樓。看來子是沒安什么好心的,明日的宮宴也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
聽到這個,張傳業卻是突然不語了,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問題,沈悅兒見狀,只是默默的看著,也不急著出聲打擾。
片刻之后,張傳業這才再次看向了沈悅兒,略顯擔心地說道:“賢親王明日會不會借云陽朝江楓發難?”
“你是指上回云陽與江楓一并在邊境安排刺殺一事?”沈悅兒倒是一下子明白了張傳業的意思。
“沒錯,不過賢親王自然不會直接提及刺殺一事,但卻有可能會用旁的方法引導眾人去猜測云陽與江楓之間一早便有著什么不可告人的來往之類的。”張傳業直接點明道:“如今云陽的身份畢竟擺在那里,而江楓則是大盛的國師,若是被賢親王冠上什么私通領國之罪,那自然就極為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