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大步走到劉陵跟前,親自送回紙扇,先自報名諱,恭恭敬敬的作揖道:"在下寧國府太傅蘇沐,敢問公子,這柄紙扇乃御用之物,從何得來?"
他身后的中年婦女卻一眼便認出劉陵來了,她的臉色變了一變,立刻上前緩緩跪拜,劉陵快速起身,將她扶起,揚起笑容道:"好久不見太夫人了,近來身子可安好?"
這般費功夫,太夫人知皇帝是刻意隱股矸荻來,便不行大禮了,只恭敬道:"老身無恙,只是偶爾頭風發作,于是久不入京,望公子見諒。"
劉陵笑道:"侄出京游玩,聽聞姑蘇風光明媚,所以不請自來了,只是…….為何不見堂兄呢?"
太夫人快速的與太傅對視一眼,兩人眸光交會,神色詭異,在極短暫的時間內又迅速地將眸光移回,然后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公子來得不巧,南方這幾日患了大水,聽說災情嚴重,寧王前天一早便匆匆忙忙前去救災了,公子若想相見,請容老身立刻派人去將兒子召回吧。"
"看來侄來得真是不巧了。"劉陵笑道:"太夫人莫忙,侄只是來江南游玩的,途中路過姑蘇,正煩惱無好的去處,突然想起了寧王府,一時心血來潮,想入府打擾幾日,請問可否方便?"
太夫人見皇上突然來訪,并打算入住寧王府,心里略感驚訝,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盈盈笑道:"公子客氣了,待老身妥善安排便是。"
語罷,轉頭朝外喚了總管家,仔細吩咐一番,便將一行人領到后園子居住。
寧府總管領著眾人走在小徑上,一一介紹環境。
穿過長長的回廊,但見寧王府的后花園內,亭閣臺榭,小橋流水,穿過池堂上的戲臺,臺邊奇花異卉,放眼望去,王府園子占地極廣,處處是奇山流水,景色絕佳,美不勝收,他們被安排入住在花園內杏花林西側的廂房里。
一路上總管很是巴結,他態度熱絡,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這園子一向只招待貴客,除了太夫人跟寧王,咸少會有人進來呢,寧王府的花園不僅景色雅致優美,在園子的最北方,還有一處溫泉池呢。溫泉水質溫潤,公子們入夜后可以去那里梳洗,泡泡澡,寧王在溫泉時,經常說,此乃人生一大樂事啊。"
劉陵一臉的悠閑,輕搖褶扇笑道:"寧王大約何時回來?"
總管道:"寧王經常不在府上的,這次去南方救災,大約要十來日才回得來。"
他將眾人帶到廂房處,彎了一彎道:"小的還有事要去忙,各位公子若有事交代,盡管派人來通知小人便是。"
"下去吧。"劉陵抬抬手道。
總管"喏"了一聲退下了,劉陵見王府花園里奇花異卉甚多,一時興起,正想讓如畫陪著自己逛逛,這時卻見董卿神色黯沉,她緩緩說道:"在下累了,想先回房休息,公子請自便吧。"
不及劉陵反應,她便轉頭對著如畫吩咐道:"如畫,進來替本公子更衣吧。"
如畫不敢當面違逆,只好情意綿綿的瞥了劉陵一眼,訕訕然的跟隨在董卿身后,一步一回頭,一步一留情,含情脈脈的回望著劉陵,然后進入廂房里。
劉陵怔了片刻,這時顧子衿笑道:"車馬勞頓,在下也想先回房去休息片刻,劉公子,請了。"
語罷,也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小安子見所有人離去,他立刻湊上主子跟前,低聲道:"皇上啊,您這次真的傷了董大人的心了。"
劉陵臉色一沉道:"連你也瞧出來了?"
小安子點點頭道:"咱們這次出游來到寧王府,太過刻意,董大人可能已經約略猜到一二了,她查覺出您有事棺潘,不信任她,這會兒脾氣上來了,正倔著呢,不但擺臉色給您看,連如畫也不留給您了。"
劉陵惱羞成怒道:"朕是皇帝,想要個侍女陪著逛園子,倒是得看大司馬的臉色來了!那家伙簡值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對朕有意見,他真有種,就放馬過來咬朕啊!"
小安子聽了,撓一撓腦袋,低聲自言自語道:"認真來說,董大人應該不喜歡用咬的,她喜歡用踹的。她把皇上踹進池子里的機率遠高于撲過來咬皇上。弭總管說過,有一次皇上掉進荷花池里……..,最大的嫌疑犯便是董…….."
劉陵擊扇怒道:"混賬!難道你聽不出來嗎?朕是在放狠話!他真敢動朕?"
"董大人自然是不敢碰皇上一根寒毛的,她怎會不知輕重,奴才只是隨意說說的…….."小安子受到了斥喝,忙不迭解釋道:"皇上啊,您久居宮闈有所不知,狠話不是隨便放的,是有分等級的,最慘無人道,最令人發指,其中狠中之狠的狠話便是老子墻間的父母跟祖宗十八代,連對方的祖宗也想墻間,那簡值就是殘忍無比,毫無人性了啊,所以是狠話中最兇狠的;次一等的狠話便是老子殺光全家兼放火燒房子,連狗都不放過,居然連畜牲都不放過呢……..,這句話還真他媽的狠毒啊,其心何止歹毒。總而言之,所謂的狠話都是得對別人狠哪,皇上您那句放馬撲過來咬一點也不像是狠話啊?反而像在鼓勵對方攻擊,您只狠到了自己啊…….."
皇上放狠話,居然只狠到了自己。
"少嗦!C話連篇。朕就是喜歡自虐,喜歡對自己狠!"劉陵怒道:"小安子,弄美酒過來,朕自個兒逛園子。"
小安子聽見主子打算飲酒,立刻勸道:"皇上啊,天色尚早,喝酒傷身,不如奴卑去找總管弄點燕窩過來給您潤潤喉吧?"
"朕不想喝。"劉陵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就你陪著朕逛吧。"
"喏。"小安子應著,眼神轉了一會兒,卻又擠眉弄眼,嘿嘿笑道:"皇上還是別生董大人的氣罷,小安子倒是認為董大人發脾氣的樣子挺率真,跟平常的狡猾奸詐比起來,令人安心多了。話說回來,小安子也好久沒瞧見她的真性情了。"
"別再提起那家伙了,朕心煩。"
"是,是。"
劉陵生著悶氣,興致大減,只隨意的逛了一會兒花園,便悻悻然地回到廂房里,窩在軟榻上看書,才剛入了夜,如畫到是自個兒過來了,進了門,朝著他福了一福,巧笑倩兮道:"稍早聽總管說園子里有一處溫泉,現已入夜,天氣轉涼,公子吩咐讓如畫來侍候公子洗浴。"
小安子見佞臣的工作被搶了,立刻上前斥喝道:"放肆!我家公子尊貴的身子豈是隨便人可以碰觸的?"
劉陵連頭也沒抬,將手中的書冊翻了一頁,漫不經心道:"是董卿讓來侍候本公子洗浴的?"
如畫臉色紅了一紅,低低說道:"公子說,劉公子也該洗浴了,所以吩咐如畫過來侍候。"
"喔?"他放下手中書冊,轉頭凝視著如畫,眸色諱莫如深,令人難以猜測,良久,終于緩緩開口道:"若本公子要留侍寢呢,董卿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