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她淡定地吩咐:“老太君在此——請老爺先去后堂,先去給老太君請個安吧。”
徐夫人說罷,跟眾人告退,便陪著袁太君去后堂了。黎念慈叫上奶娘,抱著孩子也走了,估計她是要找劉靜安過來。
南夫人等女眷知趣地在黎念慈房中等候。因為這是人家劉家一大家子的事,跟她們這些外人可沒什么關系。
只有林妞妞對那劉彥昭究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她借口去方便,悄悄溜出了屋。
妞妞剛一出來,便被胡圖逮了個正著。
“又要去哪兒淘氣?”
胡圖這次又是跟皇帝請假出來的,等會兒還要趕回京城去。他可不想帶著妞妞出來這么一會兒,又惹出什么是非來。
胡圖將妞妞一把拎了起來,不許她到處亂跑。
妞妞說:“我要去看看安哥哥的爹,是怎樣一個人。”
“人家的家務事,關你何事?”胡圖不屑地說。
妞妞說:“你不覺得這位劉大人,顯得有些奇怪嗎?”
“哪里奇怪?”
“當年他就算沒有殉城,也不是什么大罪,為什么詐死這么多年?而且他在京城隱藏得好好的,為什么忽然又要冒出來,讓人們知道他還活著?最奇怪的就是。39∷更新快∷無彈窗∷純文字∷\我聽蘭香姨跟我娘說,劉大人一直假扮成奶娘,跟在宋秋蓮母子身邊……”
胡圖插言說:“一個大男人扮成婦人,確實有些古怪。”
妞妞搖頭,說:“不對——他為了隱藏身份,扮成奶娘也不是什么奇事;可奇怪的是,如果當年他確實跟著宋秋蓮住在南貨店里,那宋秋蓮怎么敢跟崔明珍偷情呢?”
“這……”胡圖沉吟。其實他曾經夜探過南貨店。為得是給妞妞盜藥。當時他看得分明,跟著劉靜玉的奶娘確實是個女人,不可能是劉彥昭啊!
被妞妞這么一分析,胡圖也覺得劉彥昭可疑了。
于是胡圖抱起妞妞,運起輕功,向后堂跑去。
他們二人小時候便經常在忠義侯府里玩耍,對府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們選擇比較偏僻的路徑,避開了府內的下人們。
后堂原是忠義侯府的后殿,供奉著劉彥昭的牌位。后來知道劉彥昭還活著。牌位自然撤了下去,簡單地布置成后堂。
胡圖帶著妞妞,輕輕跳到墻上。只見院里有棵參天大樹。枝葉茂密。
胡圖抱好妞妞,暗運輕功,先躍上房頂,隨后又跳到大樹上。他和妞妞藏在樹上,正好可以居高臨下,通過窗戶觀察屋內的情形。
屋里當中坐著的,自然是輩份最高的袁太君。袁太君左首坐著徐夫人。徐夫人身后是劉靜安和黎念慈小夫妻,再往后是丫環和奶娘。
在袁太君右首坐著的,正是劉彥昭和劉彥昌兩兄弟。劉彥昭身后站著一個婦人和一個年青人。那是劉彥昭的小妾宋秋蓮,還有宋秋蓮生的兒子劉靜玉。
只聽劉彥昌對劉彥昭說:“大哥。你既然人還活著,就應該早些讓老太太知道。咱們老太太當年以為你死了,可是哭得死去活來。”
劉彥昭覺得尷尬,他的臉向旁邊一扭,閃避眾人的目光。
他這一扭,臉正好對著窗戶,讓妞妞和胡圖看了個清楚。
妞妞看到劉彥昭的臉,吃了一驚,險些叫出聲來。她緊緊揪住胡圖的衣襟。
胡圖悄聲問她:“怎么了?”
妞妞把嘴湊到胡圖耳邊,說:“他就是當年幫遼王抓我們的那個戴銀面具的人!”
“你確定?”胡圖問。
妞妞說:“在船上的時候,他的面具掉了,我看到了他的臉……不會錯的。”
胡圖不解,說:“這怎么可能?你不是說,當時所有的人都‘灰飛煙滅’了……如果他是那個戴銀面具的人,怎么可能還活著?”
這時,胡圖注意到劉彥昭臉上有一道疤,恰好在右邊面頰上,一直延伸到下巴上。胡圖看著這道疤,不由想起楊總管臉上那道可怕的疤痕。
他又問妞妞:“你在船上的時候,可曾注意到他臉上有道疤?”
妞妞說:“當時他趴在地上,正好是右半邊臉在下面,所以我沒看到。”又說,“不過當時他一直戴著銀面具,恐怕不僅是不想讓人認出來,也是為了遮蓋那道疤痕。”
胡圖說:“他臉上的疤,很像楊總管臉上的疤。可楊總管臉上那道疤,是為藏書樓的機關所傷。難道說,他也去過我們魯王府的藏書樓?”
想到眼前這個人,可能是殺害他兄長和侄子的幫兇,不由心中憤怒,拳頭緊緊握了起來。
說起來,他父王和大哥戰死在沙場上,他并不能對文元帝產生深刻的痛恨;可是他的兄長和侄子們無辜死在魯王府里,卻讓他對遼王恨之入骨。幸好那次在船上,遼王和他的大軍在時空坍塌中覆滅,也算是為親人報了仇,這才讓他稍感釋懷。
胡圖腦袋里的念頭千回百轉,妞妞卻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屋內眾人。
她聽劉彥昭在解釋自己的經歷。他說他是在魯王城破之時逃跑的。他一路向南去找袁太君和宋秋蓮母子。可是因為路徑不熟走錯了道路,沒找到袁太君等人。后來他再回梁州之時,朝廷卻認定他已死。他不敢露面,只能偷偷找到宋秋蓮,假扮成奶娘藏在宋秋蓮那里。這十幾年,他只能藏在深宅后院里,不敢見人,跟坐牢一樣。
劉彥昭把自己的經歷說得十分可憐。說得眾人都起了憐憫之心。
袁太君擦著淚說:“昭兒你受苦了……”又說,“不過現在好了,皇上也不追究你了,你還是回你媳婦這里來,一家人團聚,好好地過日子吧。”
袁太君說得是正理。
但是徐夫人卻不悅。她心想,看在兒子的面子上,劉彥昭回來住可以,但是宋秋蓮卻不能跟過來。那宋秋蓮跟崔明珍偷情,全梁州的人都知道,難道要讓合府上下都跟著宋秋蓮丟人現眼嗎?
劉彥昭看徐夫人沒表態,自己也覺得訕訕的。因為這里是仁德夫人府,是徐夫人的府第,徐夫人允許誰住進來,誰才能住進來。
劉彥昭便給自己找托辭,說:“我今天來,就是想給老太太請個安,再看看靜安的兒子。”隨后他對劉靜安說,“靜安,把孩子抱給我看看吧?”
爺爺要看孫子,這是人之常情,大家都表示理解。
劉靜安給黎念慈使了個眼色,黎念慈便讓奶娘把承明抱了過去,給劉彥昭看看。
劉靜安對父親說:“老爺,太太給他起了個名字,叫承明。”
劉彥昭伸手抱過孩子,點頭說:“好名字,好名字。”他面上表情復雜,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樣。
正在這時,宋秋蓮趁眾人不注意,從后面繞過來。她忽然一把搶過孩子,隨后躲到劉彥昭身后。她抱著孩子對眾人叫道:“你們都不要動,誰敢動我就掐死他!”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樹上的胡圖和妞妞都沒料到會有這么一幕。
劉靜安上前想過去把孩子搶回來,卻被劉彥昭和劉靜玉擋住了。
劉彥昭說:“靜安別亂動,她真會傷了你的孩子!”
“老爺?!”劉靜安不可思議地瞪著眼睛,看向劉彥昭。他想不到,他對父親一片赤子之心,他父親卻要傷害他的孩子!
這時劉靜玉對劉靜安說:“劉靜安,叫你娘把九香玉露丸拿出來,我們就把你的寶貝兒子還給你!”
“九香玉露丸?!”徐夫人一驚,站了起來。她指著劉彥昭說,“你們怎么會知道九香玉露丸?”又說,“那可是毒藥啊,你們要它何用?”
劉靜玉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來,對著劉靜安比劃說:“少廢話!你們拿藥來,我們就把孩子還給你們;要不,你們就再也見不到這孩子了!”
黎念慈在旁邊快急瘋了,她幾次想沖過來,幸好被劉靜安抱住了。
徐夫人忙說:“好,我把藥給你們,你們千萬別傷到孩子!”隨后徐夫人從袖子里掏出一把鑰匙,喚身后的小丫環,“小喜,你拿著這鑰匙,去開我屋里的樟木箱子,把九香玉露丸拿過來。”
小喜接過鑰匙,問:“是哪個瓶子?”
徐夫人說:“一個白玉瓶,瓶底有一朵蘭花標記。”
小喜聽明白后,拿著鑰匙迅速跑出去找藥。屋里則陷入一片僵局。
徐夫人等人幾雙眼睛,全都緊緊盯著劉彥昭三人。可是因為宋秋蓮手里抱著劉承明,大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不多時,小喜跑回來了,她把一個白玉瓶交到徐夫人手中。
徐夫人一看,正是她放九香玉露丸的那個瓶子。她拿著瓶子對劉彥昭說:“這就是九香玉露丸,天下至毒的毒藥,你確定你要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