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郎解釋說:“從前我覺得妞妞小,她又淘氣,我不是怕她被貓抓到,所以才不想讓你養貓嗎?”
“哦,你就知道慣著她!”秦氏說。
得,秦氏的嘮叨又開始了。
林二郎窘,不是說讓轟耗子嗎,怎么話題又引上他慣著妞妞了?女人啊,真是不可理喻!
兩口子正閑得撓墻,大門一響,胡圖領著妞妞回來了。
林二郎和秦氏頓時喜笑顏開——這不是“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這是天上掉下來個“活寶貝”!他們也忘記自己剛才想干什么了,一起跑過來,搶著抱妞妞,說:“我家寶貝妞妞回來了!”又說:“哎喲娘啊,怎么這么沉啊!”
妞妞本來就胖,現在又穿著厚墩墩的棉襖棉褲,老倆口真是快抱不動她了!
胡圖把手里提的禮物給岳父岳母看,說:“爹,娘——我們剛在街上買的‘同喜’家的燒雞,還有‘德順’家的點心。”
秦氏看看燒雞和點心,忍不住用手指點點妞妞的鼻尖,說:“是給我們吃的嗎?我怎么覺得都是你喜歡吃的呢?”
妞妞嘻嘻笑道:“妞就要把妞最喜歡吃的東西,拿來孝敬給爹娘啊!”
秦氏笑了,她又用手戳戳妞妞粉紅的小嘴唇,說:“瞧這張小嘴喲,怎么這樣會說呢!”隨后又在妞妞臉上一頓狂親。
妞妞“咯咯”地大笑。雖然她體內是成年人的靈魂,但是爹娘的寵愛,又讓她很享受當小孩子的快樂。
秦氏在灶下添了把柴,把炕燒得暖暖的。林二郎搬了張炕桌擺在炕上。一家人脫鞋上了炕,圍著桌子坐下。
秦氏把胡圖買的燒雞和點心盛盤擺上,又切了兩盤肉干、鹵雜碎來,林二郎則燙了壺酒。一家人邊吃。邊閑聊。
林二郎讓胡圖陪他喝兩盅,胡圖謙稱自己沒酒量,只擺一杯做做樣子罷了。
秦氏嗔了林二郎一眼,說:“胡圖還是個孩子呢,怎么能陪你飲酒?”又對妞妞和胡圖說,“你們爹過年這幾天就沒閑著,天天到外面喝酒,每回都要喝得醉醺醺的才回來呢。”
林二郎苦笑,心道,這不是因為躲你躲得嗎?
秦氏勸大家吃東西。她說:“還是多吃點兒菜……等會晌午的時候,我熱幾個包子,再做碗湯。就是午飯了。”
林二郎表示反對,說:“不喝酒,能叫招待姑爺?”
妞妞在旁邊笑道:“姑爺才不是外人呢!”說著,她把兩只雞腿撕下來,遞給爹娘一人一只。
林二郎推辭不吃。他說:“我家妞妞喜歡吃雞腿,我家妞妞吃吧。”
秦氏在旁邊聽了不答應,說:“她剛才說了,把她最喜歡吃的東西給咱們吃才叫孝順呢——你就快吃吧!”
說著,秦氏先拿著雞腿啃起來。林二郎卻從雞腿上撕了一大塊肉,塞到了妞妞嘴里。
惹得秦氏指著林二郎笑罵:“瞧這憨爹!”
胡圖給林二郎把酒杯滿上。敬了林二郎和秦氏一杯酒,又把點心遞給他們吃。
秦氏吃著點心,忽然想起什么。說:“喲,‘同喜’和‘德順’這兩家鋪子,這么早就開門了?”
原來往常年里,總要等過了十五,大部分鋪子才會開門。但是這幾年梁州繁華。很多店鋪為了賺錢,過了初六便開門做生意了。
林二郎早在家歇煩了。在家聽秦氏嘮叨,還不如去打燒餅呢。于是他跟胡圖說:“胡圖,要不咱那茶樓現在也開張算了!”
不等胡圖說話,秦氏在旁邊說:“現在開張也沒生意,開它做什么!”又說,“你們對門柴會生家的酒樓不也沒開呢嗎?”
說到這兒,胡圖想起一件事來。他對林二郎說:“爹,我們昨天到鄉下轉了一圈,這才知道——去年糧食欠收,今年的生意恐怕不好做呢!”
林二郎說:“是啊,過年的時候我跟你爹在一起喝酒,他也說起過——今年收的糧食少,春天一到,糧食肯定要漲價了。”又說,“不過你放心,年前我就跟你爹買好了今年要用的糧食,他說過了十五就把糧食從鄉下拉過來。”
胡圖驚喜,他從杜家屯回來,就一直在惦記糧食的問題,想到不林二郎提前幫他解決了。
妞妞笑嘻嘻地說:“謝謝爹。”
秦氏卻在旁邊提醒妞妞:“記著點兒——你們倆欠我們二十兩銀子!”原來,買糧食的錢是秦氏墊付的。
妞妞嬉皮笑臉地對秦氏說:“知道了,我那財迷轉向的親娘!”
在娘家吃過午飯,胡圖和妞妞又回到茶樓。
妞妞吃飽了就困,是胡圖把她抱回來的。抱到家的時候,妞妞已經睡著了,胡圖也累了壞了,他索性跟著妞妞在炕上也瞇了一覺。
妞妞睡醒的時候,已經是午后。她打著哈欠,問胡圖:“圖圖,我睡了多久,是不是該吃晚飯了?”
胡圖忍不住笑她:“瞧你這日子過得可真愜意——整個就是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又吃!”
妞妞一骨碌爬起來,說:“咱去看看大花吧!”
“行!”胡圖給她洗臉穿衣裳,隨后領著她去馬廄那邊看奶牛。
雖然仍然是冬天,但是午后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暖的。杜老三正在馬廄旁邊鍘草,給大花拌飼料。
妞妞隔著老遠就聽到“擦擦”的鍘草聲,還聞到草料的清香氣。她撒開腿在院子里跑起來,一直跑到奶牛近前。
“大花,大花——”妞妞叫著奶牛的名字,說,“你在我家住得高興嗎?”
杜老三在旁邊聽著妞妞跟大花說話,“呵呵”地笑了。他停下鍘刀,擦了擦汗,說:“當然高興了——它都住到城里了,還能不高興?”
妞妞“咯咯”地笑了,她一邊撫摸大花的皮毛,一邊說:“大花,你是城里的牛啦!”
胡圖卻忙跑過來,在妞妞可能被牛蹄子踩到之前,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一個安全的距離。
這時,小翠走了過來——她聽到妞妞的笑聲了,知道她在這邊玩耍。
小翠來到近前,看看胡圖,又看看妞妞,欲言又止。
胡圖皺皺眉,猜小翠是有什么事,正好他也有話想問小翠。
可是他還沒開口,妞妞在旁邊先問道:“小翠,花老板把沈姑娘接走了嗎?”
小翠搖搖頭,說:“沒有,沈姑娘還在咱家呢!”
“什么?!”胡圖和妞妞都很吃驚。
尤其是胡圖,上午他以為沒事了呢,便陪著妞妞回了娘家;哪知道沈姑娘還沒走!他問:“為什么沒接走,難道沈姑娘不愿意跟著花老板回去?”
小翠說:“不是……”她苦著臉,說,“是大娃——他把沈姑娘買下來了。”
“大娃,他,買……”妞妞驚呆了,一向伶牙利齒的她,竟然結結巴巴地都說不清話了!
這事也大出胡圖的意料,他后悔自己大意,上午竟然沒盯著點兒——讓花老板直接把人接走,這事就算過去了;如今人留在茶樓這邊,這可算怎么一回事!
妞妞扭頭就跑。胡圖忙跟上她,問:“你干嘛去?”
妞妞說:“我得去找大娃問個明白!”
小翠趕緊跟過來,提醒說:“大娃在沈姑娘房里呢!”
妞妞一溜煙兒跑了,去找大娃。
胡圖卻把腳步慢了下來,他給小翠遞了個眼色,說:“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胡圖帶著小翠來到自己的房間。他們二人都是機關營出來的,行事都非常謹慎。他們向先向門窗外察看了一下,外面無人偷聽,于是這才坐下來說話。
胡圖對小翠說:“我問你,那幾個人的頭發,是被你剃掉的吧?”
小翠雖沒說話,但她垂下了頭,表示默認。
胡圖點點頭,他今天上午看到那群人的光頭才明白——昨天晚上,小翠半夜跑出去,并非是去找什么人接頭,而是去群芳樓報復那群人去了。
說來也是,小翠武功超群,本可以把那群人打個落花流水的,可是為了“任務”,她只能選擇隱忍。
可是她畢竟年輕,沒有那么好的忍性。所以她才會半夜起來,不辭辛苦地翻越城墻,回到城中進行報復。她的報復行為,明顯帶著孩子氣,把人家用迷藥迷暈后,又把人家的頭發都剃掉了,就跟《西游記》中的孫悟空一樣頑皮。說起原因,就因為那幫人當時拽掉了她的頭巾。
胡圖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是別人知道小翠會武功,第一個就會聯想到她,因為只有她,才有美發大師的天賦,才會把人家的頭發剃那么光。
可是別人都不知道小翠會武功,卻知道胡圖會武功。所以賽春花等人,首先就會猜想——是不是胡圖干的?
小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主子,連累到你了。”
胡圖擺擺手,他并不責怪小翠。因為他理解小翠,其實早幾年,他跟小翠的脾氣一樣,甚至比小翠還傲氣。但是最近,因為他結婚了,他有妞妞要保護,脾氣也變得沉穩多了。他對小翠說:“以后要注意點兒,這是為你好。”
小翠點頭答應。
胡圖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端起茶盞,貌似不經意地問:“你最近和楊總管,有過聯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