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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妞妞從車廂里出來,她喚大娃:“大娃大娃,你好些了嗎?”
大娃跑到馬車旁,扶著妞妞從車上下來。。他說:“我沒事啊,就是頭上磕了個包,不礙事的。”隨后大娃看到了馬車后面拴著的大牛,他說,“這就是你們買的奶牛?”
妞妞說:“對啊,它的名字叫‘大花’,它肚里有個小牛犢,再過兩三個月就生啦!”
隨后,妞妞又把杜老三介紹給大娃認識。她還把胡圖在山坡上采得草根、草籽拿給大娃看——她讓大娃去研究一下,這是什么藥草,為什么“大花”只要吃這種草就不會得消化不良。
老姚把胡圖等人送到家之后,就要馬行了;杜老三因為要照顧“大花”,他以后就住在茶樓后院里。
老姚臨走時告訴杜老三:“表舅,這家人都是好人,做生意實誠,對雇工也好,你就踏踏實實地在這里干吧。”
杜老三答應。
茶樓后院原本就有馬廄,客棧停業后一直空著。大花來了,直接讓它住進馬廄即可。杜老三則住在緊挨馬廄的廂房里,為得是就近照顧大花。
大花昨天經過長途跋涉,顯得有些疲倦,不過精神卻很好。也許是山坡上的草根治好了它的病,也許是跟杜老三重逢讓它精神喜悅,它毛色也亮了,眼睛也炯炯有神。
安置好大花,妞妞這才問及那位沈丁香姑娘的情況。
胡圖站在妞妞身后,滿臉不悅。
昨晚,胡圖聽說沈丁香留在了茶樓里,就很不高興。他并不是歧視沈丁香,而是不喜歡現在這種情況——周圍都是些身份、來歷古怪的人!小翠是機關營的殺手,大娃是什么南越小王子。如今又有一個奇怪的沈丁香,這豈能讓胡圖覺得安心?
可沈丁香是蘭香留下的,胡圖也不好說什么;因為茶樓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蘭香的產業。
大娃告訴妞妞,沈姑娘有內傷,昨天剛來的時候,她還能坐起來給自己開藥方;可是到了晚上,她就發起高燒來,人也起不來床了。
“那她現在怎么樣了,又給她請大夫沒有?”妞妞關切地問。
大娃說:“她早晨起來的時候好多了……”又說。“昨天晚上可把我嚇壞了,你們都不在家,宵禁之后我又不敢出去找別人。于是我——”
“你怎么了?”妞妞問。
“我把自己的血喂給了她。”大娃說。
“什么?!”妞妞嚇了一跳。
她拉起大娃的胳膊,撩開袖子一看——果然,大娃的手腕上纏著白棉布,血漬從白棉布里滲出來。
“你真胡鬧!”妞妞叫道。她指著胡圖對大娃說,“怪不得你管他叫大哥。他是胡圖,你是胡鬧!但他叫胡圖可是并不‘糊涂’,而你是真胡鬧——你當你的血是仙丹啊,不僅能解蛇毒,還能治內傷?”
大娃卻認真地辯解道:“我自打出生后,每天都要在藥液中浸半個時辰。一直到我離開南越森林才停。所以我的血有藥性,有解毒清淤的功效,既可以解蛇毒。也可以治內傷。”
妞妞吃驚地看著大娃,她沒想到大娃竟然“全身都是寶”呢。她楞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忙對胡圖叫道:“圖圖,快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偷聽——”
“做什么?”胡圖莫明其妙。
妞妞說:“如果讓人知道大娃不是大娃。其實是個人參娃娃,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他抓住吃掉呢!”
可不。如果大娃的血那么有藥用價值,大娃還不成了唐僧肉,各路妖魔都會惦記上啊!
聽到這話,眾人一楞,胡圖和小翠更是擔心地看向大娃。
大娃也有些害怕,他一心只想救人。在他眼里,人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他沒想過自己的善舉,可能會讓自己成為壞人覬覦的目標,令他處于危險之境。
胡圖拍拍大娃的肩膀,說:“大娃,以后小心點兒。”
小翠也說:“大娃不要怕,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大娃感激地點點頭,雖然離開了母親和族人,但是他身邊一直不缺少親人的關愛。
這時,妞妞在旁邊警告眾人說:“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咱們再不能提起大娃的特別之處——”
大家嚴肅地點頭,表示同意。
可是妞妞卻又忽然說道:“可不能讓大娃便宜了別人,要吃也是讓妞先吃!”
眾人大窘,大娃更是哭笑不得。
小翠忍不住笑道:“大姐兒,要不我現在削他一片肉來,中午給您來個小炒肉?”
“好哇,好哇!”妞妞拍掌大笑。
說著,妞妞和小翠假意要捉大娃削肉;大娃驚慌,忙向胡圖身后躲去。
隨后三個人繞著胡圖跑了起來,嘰嘰嘎嘎地,笑鬧成一團。他們這幾個孩子,昨天分別了一天,又經歷種種事情;今天終于重聚,心中的歡喜只能用這種追逐打鬧的方式來表達了。
正打鬧著,卻聽下人傳報:“林大姐兒、胡老板——群芳樓的花老板來了,還帶了頂轎子來,說是想把沈丁香姑娘接回去呢。”
胡圖一聽,馬上說:“那就讓他們接回去吧!”他巴不得早日擺脫沈丁香呢。
大娃卻攔住說:“不行!”又極其懇切地央求胡圖,說,“大哥——沈姑娘傷得很重,現在根本起不來床,若把她交給他們,她就沒命了!”
胡圖皺眉,他覺得大娃的善心有些多余——那沈丁香是群芳樓的人,正應該讓群芳樓接回去才是;萬一沈丁香病死在茶樓這邊,那才叫麻煩呢。
妞妞思忖了一下,對下人說:“請那些人去茶樓稍坐,我們換過衣裳就來。”
后院沒有待客的地方,而且也不能讓那些人進后院。因為按當時風俗,好人家是不會跟群芳樓這種地方的人來往的。所以妞妞安排讓那些人去茶樓里說話。
胡圖無奈地搖搖頭,他不明白妞妞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說的。
妞妞讓下人去開茶樓的門,沏茶待客;她則和胡圖先回屋換衣裳。
昨天他們風塵仆仆地在鄉下走了一天,衣服鞋子上都是土。胡圖和妞妞都是愛干凈、愛漂亮的人,當然要換過衣裳才能見客。
胡圖先回自己屋換過衣裳,又過來幫妞妞。
妞妞已經換上了衣裳,正在系紐扣。這個時代的扣子,多是用布盤的蒜疙瘩,小孩子系起來很吃力。
胡圖過來,幫她系好扣子,又幫她正了正衣襟。他趁機勸她,可別一時心軟,由著大娃把沈丁香留下來。
妞妞讓胡圖放心,她沒打算留下沈丁香,她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跟群芳樓的人好好談談。
原來,妞妞在想,昨天鬧了那一場,太平茶樓跟群芳樓算是有了過節。可是群芳樓就在東大街上,離太平茶樓不遠,真成了仇家可就不好了,還是把事情說開,全大家個臉面才好。
妞妞對胡圖說:“我爹說過,開門做生意,要和氣生財;可是我們也不能讓別人以為,這茶樓里只有我們兩個小孩子當家,就能任別人欺負!”
胡圖點頭,覺得妞妞說得有道理,從長遠看,確實應該擺明立場。
胡圖和妞妞從后門走進茶樓,他們先在屏風后停了一停,打量了一下群芳樓里來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只見柜臺旁邊的圓桌旁,坐著一個中年女人,長得又高又胖,一臉橫肉。她手中端著一盞茶,表面上在悠閑地喝著茶水,可是一雙眼睛卻不停地向四下打量著,眼中目光犀利。
這女人一看便不好惹。不錯,她正是群芳樓的老板,外號賽春花,人稱花老板。她身后還站著幾名壯漢,想來便是群芳樓里的打手。
太平茶樓里的下人們看到賽春花帶著打手,有些害怕。他們奉完茶后,便遠遠地站在一邊,等著自己家主人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胡圖不能讓妞妞出頭,因為他年齡比妞妞大,而且他是一家之主。
于是胡圖搶一步走到前面,讓妞妞跟在他身后,兩人一前一后,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
“花老板——”胡圖對賽春花拱手,說道,“勞您久等了,我們昨天出了城,今天早晨剛剛到家。”
賽春花站了起來,她迅速看了胡圖和林妞妞兩眼,隨后爽朗笑道:“喲——小胡掌柜真是名不虛傳,果然是一表人材啊!”
她上來就贊胡圖,讓胡圖一窘,林妞妞則充滿警惕地瞪了賽春花一眼——就算一表人材,他也是“名草有主”了!
賽春花意識到妞妞的戒備目光,她不再玩笑,而是斂袖對著胡圖和妞妞微微行了個禮,說道:“小胡掌柜,林大姐兒——新年發財!”看這樣子,賽春花對于太平茶樓里的情況做過一些了解,她知道胡圖和林妞妞是誰。
“新年發財!”胡圖拱手還禮。
客氣后,大家落座。
賽春花以為妞妞只是個孩子,茶樓里當家的是胡圖,所以她只對胡圖說話。她對胡圖開言說道:“早就該過來拜會的——若早就拜會過,昨天也不會鬧那樣的誤會。”
胡圖笑了一下,接言道:“若我昨天在家,也不會鬧出這些事來。”他用余光掃了那幾名打手一眼。言下之意,這幾個人,還不夠給他練手的,若是昨天他在家里,才不會任他們在自己家門口囂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