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等了好一會,見鋪門依然緊閉,就以為娘和壯壯已經先行回家了,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門才‘吱呀’的開了一條小縫。很快伴隨著壯壯的一聲“姐”而鋪門變成了半打開。小菊閃身進去后,壯壯立即又把鋪門緊緊閉上。
小菊一進鋪里,就看見小菊娘正一臉緊張的坐在鋪里的小食桌旁,手里緊緊的抓著那個平時用來裝錢的布袋,而眼神自然是緊盯著鋪門,當看見進來的是小菊后,才明顯的松懈了下來。
“小菊,外面怎么樣了?”小菊娘一見小菊就用急切的口氣問道。
“打死了三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菊見娘那滿臉不安的神情,盡量放平淡口氣的說。
“這段時間經常有一些衣著破舊的半大孩子成群結隊的來這條小食街討食,他們挨個小食鋪討要,最初還算好,店主如果不給也就離開了。但這幾天就不行了,不給的話,要不就動手搶,搶擺放在鋪里賣的小食或者是店里坐著吃的客人碗里的吃食;還有搶店主賣小食的錢的!”小菊娘有些后怕的說,同時手下意識的把手上的布袋抓得更緊。
“可十四k的人怎么也攪和進來了?”小菊雖然從處理此事的警員嘴里知道了原因,但仍然下意識的又問娘,畢竟娘她們是直接受害者,消息應該更為直觀。
“哦,聽隔壁店鋪的店主說,大伙實在忍受不了那群人每天一到吃飯的鐘點就到店鋪里乞討,要知道很多舊客人也因為這個原因而不再來就餐了!客人流失了。生意自然就不好,我們在這里也都是做個小本生意,都要養家糊口的!”說到這小菊娘頓了頓,看了看小菊。見小菊神色如常,才又接著道,“更何況大家每個月還向十四k交了管理費的,現在每天有人上門乞討及搶食,甚至是搶錢,大伙還怎么做生意?于是小食街的店主就派了代表去找了每月帶人來收保護費的那個十四k的小頭目。接下來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種樣子了!”
“姐,這可怪不得十四k的人!都是那些成天上門來討食的人的錯!我聽人說,十四k的那個小頭目最初只是攔住那些人,說這條街是他們的地盤,讓那些人不要再來這里討食搶錢,是那些人先動手的!”壯壯見小菊聽了娘的話,臉上似乎有不贊同的神色,生怕小菊怪十四k的人,進而遷怒到葛志雄的頭上去,忙接著小菊娘的話解釋道。
“哦?壯壯。你什么時候也成了十四k的人了?如此替他們說話?打死人就是不對!”小菊似笑非笑的看著壯壯,壯壯在小菊的盯視下開始還顯得有些拘促不安,后來卻干脆梗著脖子看著小菊道,“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小菊,我也覺得不應該只怪十四k的人,你不知道那些天天成群結隊的來小食街強迫性的討食的人有多么的煩人!而且這些人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來的?港府也不管管!更何況都有手有腳的,也不去找個事做做,年紀輕輕的就只知道做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小菊娘此時也開口幫壯壯的腔了,同時臉上還帶上了少有的厭惡情緒。
“娘,這段時間我們的鋪子是不是也天天被那些人騷擾?”小菊因為每天傍晚收班時才過來,所以并沒有看見小菊娘所說的那些場景,此時想到娘天天為應付那些人陪盡笑臉,心情也開始變得有些躁起來。本來對最近這些新遷移過來的人的生活及居住困境升起的那點同情心,此時卻因為這些人所帶來的不安禍及到到自家而消失殆盡,畢竟人還是自私的!
“是啊!如果不是葛大哥安排猴子哥在鋪子里幫忙。我們的鋪子早就被人搶了!娘還不讓我告訴你,說是怕影響你的工作和學習!”壯壯在一旁不顧娘朝他使的眼色,癟著嘴告狀似的說。
“猴子哥?”小菊的腦海里立即浮現出一個長相瘦小,兩眼靈活的青年男子,“這個猴子哥就是葛志雄安排他幫我送飯的那個吧?”
“嗯。這段時間你在警署上班,不用他送飯了!他說世道不安全,就留在鋪里做娘的幫手了!”壯壯有些慎怪的看了小菊一眼,小菊這才驚覺自已的失誤,在明知道社會治安一日比一日惡劣,警署里每天接到的各種命案都不下幾十起,可她卻竟然沒有聯想到自已兩個唯一的親人的安全問題,思及那種后果,小菊不由得驚出一身的冷汗,因此心里對葛志雄升起一份感激來。
葛志雄對于小菊對他的感激并沒有感應到,不然的話他的心里就會很為自已的安排有幾分自得了,可惜此時的他正在為他父親葛肇煌的吩咐而感到煩惱。根據從內陸軍情部潛伏在各城市的特工人員傳出來的消息,的對頭將于下個月一號在北平舉行建國大典!他父親收到消息,駐香港的新華社香港分社也將組織在港的親共團體在那一天將舉行慶祝活動。
葛志雄是不想參與到這些政治濃厚的活動中去的,但他父親卻一直念念不忘蔣校長的賞識之恩,再加上十四k還一直接受著軍情局的資助,知然是不會聽葛志雄的。葛志雄看父親成天和那些過去的舊部下及現在逃來港的方面的人集在一起,心里就提著心。他總覺得港府不會任由香港這塊土地成為內陸兩黨之爭的新地方。
更何況他從今年四月就通過自已的渠道收集到不少消息,隨著內陸的節節失利,新獲得政權者和英國的關系不象過去和的關系一樣融洽,而是十分緊張。在今年四月初,內陸新獲得政權者的炮兵在長江下游炮擊英軍戰艦《紫英號》,聽說艦長陣亡!這事件令皇家海軍和英國蒙羞,英國政府開始向香港這個島增派駐軍,而這一切又讓港府和得知消息的市民感到心惶。
但葛志雄的心里也是有些緊張的,擔心內陸新獲得的政權者會派兵攻打香港,解放香港,他的父親本來就是內陸新獲得政權者的在版通輯犯,而他則是通輯犯的兒子,到時他將何去何從?
可能香港政府和英國也有這方面的擔憂,除了增派駐軍外,港府還開始拘捕左派記者和取締親共組織和共黨組織,鎮壓本地的共黨活動。而這些出動的可都是英國的駐軍。葛志雄還是通過特別的關系才知道這一系列的消息的。而小菊那段時間正沉浸在她的生物研究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事。
甚至連八月份港府立法局通過特別公共安全立法,賦于港督更大的審查權力,并開始實行一些包括令人想起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頒布的措施,要求所有十二歲以上的居民領取身份證,并且經常莫名的搜查民居,把一些認為‘不受歡迎的人士’拘捕和遞解出境。
小菊認為港府對于目前香港的社會狀況不作為,其實是有些冤枉港府了。它此時正忙著應付有可能來自內陸的威脅,哪還有精力去管這些普通民眾的生活和安全問題?至于搜查民居這件事,因為是警署的人去做的,誰會那么不長眼的去搜小菊家,活得不耐煩了?所以小菊對于這件引得香港市民怨聲載道的事也同樣沒有特別的感受。自然也就不會關注到了!
而葛志雄雖然知道,但他的精力都放在約束十四k的人不要和親共人士起沖突,還要時時關注父親的行為,他總覺得父親的這次動作肯定早就被港府的偵探看在眼里,既然港府不容許共黨組織在港的活動,又怎么會允許在港掀起兩黨之爭呢?
事情果真如葛志雄所擔心的一樣發生了。這天葛志雄正坐在自已在‘孝’堂的辦公室處理那些讓他頭痛的幫務,同時腦海里還不時的走神想著小菊,同時也在心里暗自希望著小菊這么久沒見他,是不是心里也開始有點惦掛著他呢?可這點猗念很快就被一個驚慌失措闖進來的手下口里所報告的消息給消得無影無蹤。
“少主,不好了!葛幫主被抓了!”幫里最擅長打聽消息又已歸于葛志雄手下的丁一臉色發白的站在辦公桌前,有點出氣不均的說出這個讓葛志雄也同樣心慌的消息。
“你說什么?我父親被抓了?什么時候的事?哪一方的人出的手?”葛志雄此時還抱有幾分撓幸的問。
“被警署的警員抓的!就在一個鐘前!就在酒店里被抓的!說是幫主從事秘密非法活動!”丁一終于喘過氣來,但說話的聲音依然帶著顫音,臉上更是一副天要塌了的神色。
“快!讓人幫我準備金條!去找呂探長!還有讓丁二到我辦公室來!”葛志雄猛的從座椅上站起身,板著臉朝丁一吩咐道。
“是,少主!”葛志雄的鎮定讓丁一慌亂的情緒也消失了不少,他應了一聲后就急匆匆的出了葛志雄的辦公室去執行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