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聽了周武的這段回憶,再看著眼前頹廢消瘦且不良于行的人,其實心里是非常的難受的。這時聽到周武贊她的醫術,忽然想起當年在武漢幫張中將治腿的方法,如今的醫療條件做不到的事,對于小菊來說,卻并不困難。她完全能夠查清楚留在周武腿部的所有彈片的確切位置,也能夠清查周武腿部傷創有多嚴重,能不能夠恢復。
想到這,小菊臉上不禁浮現出一股希望,也許周武的腿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嚴重,他只是被目前有限的醫療條件和落后的醫學給耽誤了。
“周大哥,你不是來香港治腿的嗎?怎么跑到港大了?”小菊此時才感覺到了奇怪。
“幫我治腿的李醫生,他就是港大醫學院畢業的!他對我的腿也束手無策,所以今天就帶我來找他的導師,看他的導師有沒有好辦法!檢查完后,我看沒我什么事了,就自已出來散散心,順便參觀下港大。而李醫生則留在了他導師辦公室討論我腿的治療方案吧!不知道討論完沒!”周武笑道。
可小菊看著周武的笑臉,心卻更是酸得厲害。以前的那個英俊自信連笑容都透著幾分狡猾的青年男子不見了,此時臉上的笑意,仔細品味都可以感覺得到里面的苦澀。
“還好我出來透氣了,不然的話就和你錯過了!”周武又接著有些慶幸的道。
周武見小菊仰著臉專注的聽他說話,同時一雙手一直是緊握著他的手,自從知道自已這一輩子有可能就這樣傷殘了的他第一次對生又產生了無比熱切的渴望著,開始第一次慶幸自已能夠從戰場上活著回來,既使是廢了兩條腿,可能再次見到小菊,被小菊所握著手的幸褔沖淡了其它所有的痛苦。
“周大哥,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腿?”小菊此時一心想著如何幫周武,把她最初來香港時定的低調做人做事的原則又全忘到了腦后。
“在這里?”周武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四周。他和小菊此時所處的位置正是港大人來人往的一條校園主道。
“這……”小菊本是不在意的,但隨即不想。這個年代的人還是十分保守的,從衣著上來看就可見一斑。而她一個大姑娘當街掀起周武的褲腿去檢查,是有些不雅,于是小菊的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
“我出來得也夠久了!李醫生說不定在找我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到港大的醫學院,在李醫生導師的辦公室幫我看腿?”周武看不得小菊一點不開心,所以小菊的眉頭一皺,他只覺得他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于是找出了這個借口。
“我今天來港大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港大醫學院的條件如何!正好我推你過去!”小菊聽到周武這話,眉頭立即舒展開來,同時松開了周武的手站了起身。而小菊的手一離開周武的手。周武只覺得他的心立即變得空落落的。
很快小菊推著周武坐著的輪椅。在周武的指引下來到了醫學院的那幢兩層樓的辦公大樓。這一幢典型的英式風格的建筑。平面呈丫形,四阿頂,有天窗回廊。附屬建筑四阿式大屋頂,有天窗、回廊和半環形的玻璃廳。在四周花草樹木的掩映下,透著一股優雅沉靜的美。
小菊推著周武順著坡道進入了屋前的回廊,沿著回廊來到了大門前,小菊上前推開那扇略顯沉重的暗紅色大門,而周武則驅動著輪椅進了這幢樓。小菊隨后繼續幫周武推著輪椅進入了樓里的一條長長的走廊。
很快周武讓小菊在一扇暗紅色的門前停了下來。隨即周武抬手輕輕的敲了敲門。敲門聲才落,門就開了。一個看起來稍顯年輕的東方儒雅男子的笑臉出現在小菊她們眼前。
“周武,我正要去找你!你倒是回來得及時!”那年輕男子連眼睛都透著溫和的笑意道。
“李醫生,我剛出去轉了轉!正好碰到了一個朋友!”周武有些愧疚的笑答,要知道這段時間周武因為對他的腿的醫治失去了信心。在很多方面不是很配合這個李醫生,而且有時脾氣還不太好。但李醫生雖然年輕不大,性格倒是既沉穩而又有耐心,不管周武如何,他都堅持他的原則。
“你朋友?這個小姑娘?”被周武叫做李醫生的青年男子早在一開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站在周武的輪椅后的小菊,此時他的眼神透著驚訝的看著小菊。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私下里認為這個叫周武的病人不是一個很好打交道的人,可此時從周武臉上的笑意和語氣來看,他身后的這個小姑娘還真可能是他的朋友。如果是女朋友的話,這年紀也太小了點!
“小菊,這個就是李醫生,負責我的腿的治療!”周武沒有理會李醫生的驚疑,扭頭給站在身后的小菊介紹道。
“李醫生,您好!我叫胡菊!周武的腿怎么樣了?”小菊朝李醫生展露出八顆牙齒,這可是最為標準的笑容。
“情況不是很好!你們進來吧,我的導師就在屋里,剛才我聽了他的分析,就是把腿部遺留的彈片取出來,周先生的這雙腿也很難象以前一樣完好如初!”李醫生邊觀察周武的神色邊盡量話語溫和的解釋,生怕刺激到眼前這個叫周武的病人。
“原因?”小菊聽了李醫生的話,只簡單的問了兩個字。
“周先生的腿已經開始有些萎縮,這說明他腿部遺留的彈片傷了他腿部的筋脈!還有取彈片的時候也有可能讓他的腿部有損傷,因為彈片的位置很難確定,需要邊手術邊探查!”李醫生盡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著小菊所問的原因。
小菊聽了李醫生的解釋,半天沒有出聲。至于周武,自聽小菊說要幫他檢查后,他就把他雙腿治愈的希望放在了小菊的身上。他知道小菊除了醫術高外,還有與普通醫生不同的一些特別之處,至于這些特別,他雖然有感覺,但并沒有去過細探究。因為他當時怕觸到小菊的逆鱗!
“李連,干嘛把病人攔在門口?半天不讓人進來?”房里突然響起一連串的英語。李醫生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小菊和周武笑了笑,忙讓開身,讓小菊推著周武進了房間。
小菊一進房間,不覺眼前一亮,這間房足有五六十個平米,除了對著門的這近二十個平米放了一張大辦公桌外,其它的空間都被整齊排列的書柜給占據了。此時那張大辦公桌的后面正坐著一個頭發發白但面色紅潤的英國老頭。
“查利導師!”李醫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辦公桌后的笑得慈眉善目的英國老頭一聲。
“您好!查利導師!我是周武的朋友,我剛才聽李醫生說周武的腿既使經過治療,也已經無法站起來了?”小菊用詢問的口氣問道。
但李醫生卻一臉驚訝的看著小菊,李醫生本來是做好了當翻譯的準備的,可小菊此時卻是用純英語問的話,這在香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華人都是精英人士了。至于周武,雖然也有些奇怪的看了小菊幾眼,但很快就一臉的釋然,管她,只要是小菊,她會什么做什么他都會處之坦然的。他喜歡他就接受她的一切,光明的也罷黑暗的也罷,總之是她。
“這位女士,雖然你的朋友的腿不能站起來,但手術卻能把他現在每天所受的痛苦解決掉。因為腿部遺留著彈片,你的朋友現在每天都得承受著非人的疼痛的折磨!”查利笑著向小菊解釋。
“周武,你現在是住在東華醫院嗎?”小菊審視了一下這個叫查利的英國老頭的神情,直覺對方說的是對的。一想到周武日日要承受雙腿疼痛的折磨,小菊的心就覺得特別的難受,但如果按眼前這一對師徒的治療方案,周武則這一生就得與輪椅相伴,這對于任何一個人都是一種備受煎熬的人生。
“是的!貴得要命!不知道羅勇從哪弄來的錢送我來治腿!”周武的臉上帶著一絲苦笑。
“周武,要不你干脆出院住我家去吧!反正這兩人也說你的腿就是治了也站不起來!”小菊微低著頭看向周武。因為她的低頭,正好讓一頭半長的頭發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的那雙透著狡詰的亮晶晶的眼,但因周武是坐著的,位置比小菊矮,再加上小菊的面部又是朝向他的,所以小菊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好!我也覺得治療費太貴,不是我這種人能夠承擔得起的!”周武自然是配合著小菊說話,沒有原由的,他就是相信小菊不會視他的痛苦而不顧的。而此時小菊這樣說,肯定是有她的打算的。
“胡菊女士,這可萬萬不可!你朋友再不手術,這兩條腿就不只不能行走的問題,萬一遺留的彈片誘發感染,到時就會危及到周武的生命了!”李醫生一聽小菊和周武兩人的對話就急了。以前他只是覺得周武這個病人難溝通,沒想到他的這個叫胡菊的朋友更是不知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