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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老爺子和賀圓圓也感受到了小菊娘的為難和小菊的冷淡,但到南陽前的那段逃難日子,早就把他們那養尊處優的身子給磨空了,到南陽后不但一日三餐餐不繼,連住處都那樣簡陋,自然就談不上調養好身體。
再加上這兩個多月的奔波,這身體更是成了強駑之末,為了自已能生存下去,自然把小菊娘的為難和小菊的冷淡不悅故意忽視,厚著臉皮也要占了那輛驢車了。
更何況蔣老爺子和賀圓圓一門心思的認為,只要到了北平,她們的生活又會恢復原樣了,至于現在小菊一家照顧他們,到時給他們一筆錢財,也算是報答了在南陽和一路上的對自家的照顧。
象小菊家這樣貧戝的人家,能得到一筆錢財,應該會對他們千恩萬謝吧!那么此時誰坐驢車這種小事,到時自然也不會計較了!畢竟貧窮人家,不管大人小孩,平時本就勞苦慣了,走點兒路,問題不大。自家這幾個人的身體可不比小菊家幾個那么捱得。
蔣老爺子和賀圓圓既沒想到此時自家連小菊家都還不如,也沒想過如果到了北平,沒有找到兒子,又或者是不能恢復過去的生活,而此時卻已經開始把兩家人的關系搞得緊張了起來,到時又該如何?又或者因為種種原因,到不了北平,到時一家老小,錢糧皆無,又該如何?
第二天,這兩家人開始從襄陽出發,準備去武漢。等阿寶一家上驢車的時候,這才發現驢車上竟然還有兩大袋糧面,這讓她們的心底更是松了口氣。
一路行來,路上吃的,都是劉柱在路途中經過村落時。進村買的糧面,前次買的那些糧面在襄陽呆的那個星期早就消耗光了。阿寶一家正以為又要挨餓,沒想到這次小菊家不但買回了驢車,而且又買回兩大袋糧面。
小菊娘把壯壯抱起來,放到驢車上,這才拉著驢子開始離開暫居了幾天的地方,上了官道。而劉柱則推著三輪車走在驢車旁,到于小菊,卻開始把身體里的那股氣凝于腳下,她發現。只要白天消耗掉身體里的那股氣體,晚上再冥想修練的時候,進境則要快速得多。
這也是她為什么對于自家沒有驢車坐不是很在意的原因。只是對阿寶一家的態度有些失望。她不需要坐是她的事,但阿寶一家的理所當然,卻有些喧賓奪主,不管是何不得已的原因。
有了驢車趕路不但輕省了許多,也快了許多。當然。輕省和受益的是阿寶的一家。
周奶奶此時坐在驢車上,終于感覺到從那每天疲于奔命的趕路中有所解放,可惜,沒愜意多久,就發現那冬末的冷風吹在臉上和身上,真是刺骨得很。因為這個驢車是沒有遮棚的。自然不可能擋住寒風。
周奶奶被寒風吹得打了幾個噴嚏后,又開始沖著蔣老爺子和賀圓圓抱怨道:“劉姐也真是的,既然有錢買驢車了。不就干脆買個帶棚的,這樣也省得大家吹冷風。窮人就是窮人,連這點錢都舍不得多花!”她還以為她還是以前在家時的那個當地豪富的蔣家當家老夫人,口氣里竟然透著一種輕視與鄙夷。
蔣老爺子和賀圓圓終究還是知恥的人,聽了周奶奶的話。既沒有接嘴也沒有吱聲。而且臉上的神色還帶出了幾分難堪。特別是蔣老爺子,對于老妻的一路所行所為。也有些頭痛。什么時候,那個處事圓滑,八面玲瓏的老妻,變成了現在這個刻薄尖酸的老太太了。
不過對小菊一家這一路上又是買糧,現在又是買驢車的,蔣老爺子心里還是有幾分猜測,看樣子,這家人以前在村里應該也算是殷實人家,有點家底。并且一路逃荒,竟然還能保存了下來?這家人的確是不容小視啊!
不象他們,由大富之家,變成現在的兩手空空。倒是比對方還要顯得落魂幾分。如果當初身上藏的那些銀元和金條沒有被人搜走的話,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吧?
唉,還是家里的幾個女人不頂事,被人嚇唬幾下,就把家底全部給交了出去,到底是沒有受過苦與沒有見過世面的家宅女人,碰上一點事,就亂了方寸。當時自已也就想著,能保住一家人性命就行,至于那些身外之物,舍了就舍了吧!
只是沒想到,身外之物舍是舍了,但命也差點都保不住!原來這世上不光是有被人殺死的這種危險,還有一種是被餓死!
當然,最失敗的一點,就是當初帶著一家人逃難的時候,沒有給自家這幾個人做些偽裝,穿得破些。這點,倒不如小菊家里的人,雖然沒讀過什么書,不但吃得苦又忍得,而且明明有錢卻還穿得比那些逃荒的人還要破舊!想到這,蔣老爺子心情有些復雜的看著正埋頭走路的小菊娘、劉柱和小菊。
雖然蔣老爺子的心里對于小菊一家,是有些欣賞的,但其骨子里,也和周奶奶一樣,是用一種俯視的眼光看待對方的。對于他們來說,在南陽的結交和這一路的相伴,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權宜之計。等到了北平,又是兩種不同的世界。
周奶奶說完那些話,看沒人理她,也有了幾分無趣。只好把頭上的皮帽系得緊些,盡量朝蔣老爺子身邊縮著,蔣老爺子雖然不喜她一路的碎嘴,但也體諒她因為年紀這么大了,還遭受這種人生變故,受這種四處顛波之苦,也就盡量的側著身,好幫她擋些寒風。
小菊娘和劉柱一個牽著驢走到前面,一個走到驢車側面,被風吹得根本聽不見驢車上周奶奶說的那些酸話,但小菊卻不同,她一是跟著驢車,走到壯壯身旁,二叫她聽力本就異于常人,對于那些話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坐在驢車上的壯壯自然也聽見了那些話。
壯壯那小小的心里,因為娘被抓的那一晚,因蔣老爺子、周奶奶和賀嬸的善待而產生的親人似的好感,早在這一路上被磨得差不多了,此時更是因為這些話,嘟著個小嘴。
小菊心里雖然不愉,但因為內里是成人的靈魂,倒也沒有放在臉上。看到壯壯那不高興的神色,卻也不好勸慰。只能在心里懊悔當初不夠慎重的決定。
因到襄陽的時候,小菊她們并沒有進城,而且一路行來,除了要借口進村買糧面外,為了不再遭遇到鄉槐樹村那樣的境況,能不進村就不進村。所以對于武漢境內的情況竟然一無所知。
這天,這兩家人又開始了日復一日的朝武漢趕路,到中午的時候,正好要穿過一個看起來不小的村莊,這個村莊的人看起來還比較良善,看著小菊她們這又老又小的,在村莊里的一個空地里搭灶弄吃的,就有好幾個好心的村民邀請小菊她們去家里,說是把灶借給她們用,省得在外面風大不好做吃的。
賀圓圓和周奶奶聽了很心動,但小菊娘和小菊卻拒絕了。小菊娘是不想麻煩人,而小菊只想早點弄完吃的,早就走人。不想去應酬不熟悉的陌生人,再增加一些不可知的風險。而劉柱和壯壯自然是聽小菊的。
賀圓圓看小菊一家都不同意,再想著現在吃的用的都要靠著對方,也就知趣的沒有再做聲。周奶奶卻沒有這份眼色,或許是有,但因為一直沒有認清自已目前的位置。
再加上又有點仗著自已年紀大,是長輩,她就有些不高興的說:“既然有村民邀請我們去家里,同時肯讓我們用他們的灶弄吃的,為什么不去?能夠在沒有冷風吹,暖和和的屋里等著吃口熱食,不比呆在這冰天雪地里,吹著冷風等吃的強?更何況我家阿寶那么小,呆在這冷嗖嗖的外面,哪受得了?”
小菊娘沒做聲,卻依然不動聲色的幫著劉柱磊灶,小菊卻再也無法忍受了,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的頭上就要開始閃著圣母的光環了。更何況現在她已經熄了當初的那點想法,到北平后,阿寶爹的照拂。
小菊面無表情的看了看一臉不愉的周奶奶,淡淡的說:“我們又沒有強留你們在這里!你們想去就自已去好了!你們家的東西不都在三輪車上嗎?推上就可以跟著那些好心的村民去他家,說不定還會招待你們吃餐好的!”
周奶奶這一路上,說什么,小菊家的人既沒答話,也沒有反駁,顯露的都是一副老實人的模樣。這才讓周奶奶越來越自以為是。此時被小菊一頂,這才醒過神來,如果真的和小菊一家分開,那么等著她們這家人的,十有八九是餓死。想到這種后果,周奶奶臉上的神色一下變得青白不定。
而蔣老爺子這只老狐貍,更是從小菊這與往常不同的口氣中,感覺到了一種危機,一種可能被對方遺棄的危機。他的臉色也刷的一下變白了。至于賀圓圓,早就慌忙開口解釋:“小菊,你誤會周奶奶了,她只是想著那些村民的家里暖和些,大家也舒服些,她沒有要和大家分開的意思!”
“哦?周奶奶沒有和大家分開的意思?那就是我有和你們家分開的意思好啦!反正一路上,我們兩家人也是諸多的不合拍,我想來想去,我們家既不是你們家的親朋好友,和你們家的關系也就南陽的一個月的近鄰關系,雙方了解得也不深,既然大家不合拍,又何苦的硬要結伴而行呢?”小菊泠冷的看了賀圓圓一眼,眼里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笑意。賀圓圓聽了小菊的話,心里只感覺一陣心涼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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