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娘仨每天的生活也慢慢規律起來。而且有天在山上碰到同樣去挖野菜的桃花母女,從這兩母女走兩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同時那挖野菜的手顫抖個不停的情形來看,她們餓得太久、太厲害,已經進入一種虛弱的狀態。
其實不光是桃花母女是這種情況,那漫山遍野四處尋找能吃的東西的人,幾乎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只有小菊娘仨看起來算是健康的。
tèbié是壯壯,因為長了肉,又在山里躲了那么久,沒有曬太陽,竟然看起來白白嫩嫩的,每次上山,小菊都能感受到很多不懷好意的盯著她和壯壯的眼神”“。讓小菊總有種心驚的感覺那種眼神就好象她和壯壯是對方的食物似的。
小菊和小菊娘說了此事后,小菊娘的臉當時就變白了,有些失態的一把拉過小菊和壯壯緊緊的摟在懷里見娘聽了她的話,如此失常,小菊又不是真正的七歲小女孩,想到現代看關于這段歷史時,有食人的記載,此時稍聯想下,自然心里就明白了娘為什么驚慌了
壯壯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娘抱得有點不舒服,還以為娘的瘋病又犯了,語帶哭音的叫:“娘,你怎么了壯壯怕”
小菊娘被壯壯那哭腔給醒回神,放開了這兩姐弟,一臉嚴肅的說:“小菊、壯壯,你們給我聽好以后一定要隨時跟在娘身邊,不許獨自亂跑聽到沒有”
小菊看到娘那種害怕的神色,再加上她也不想被人吃,忙用力的點頭:“娘,你放心我會帶著弟弟,一步都不離開你的身邊”壯壯一次因阿姐被賣掉,另一次是自已差點被賣掉的經歷,心里本來就極度沒有安全感,聽了娘的這話,這下好了,連在山洞里都要粘著娘和阿姐了。
小菊娘覺得自已一個婦人每天帶著兩個孝上山,勢單力薄的,危險性太高。但自家一向和莊里的人來往不多,而婆家的人又都太極品,考慮再三,某天傍晚吃了晚餐后,她就帶著小菊和壯壯,去了以前的兩家鄰居胡天家和桃花家。
因這兩家的男人都被日本人抓丁了,家里面就剩下了老弱婦襦,如果大家能結伴上山找吃的,那些安了不良心思的人也會有所畏懼。
胡天的娘及爺爺奶奶和桃花娘及奶奶聽了小菊娘結伴找食的要求,雖然不以為然,都是鄉里鄉親的,難不成還真的有人敢做味良心的事但看到小菊娘那一臉擔憂的神情,再加上想到小菊娘曾瘋過一段時間,怕刺激到她,倒也沒有反對她的提議。
而對于胡天、桃花和壯壯來說,能夠每天一起上山挖野菜,就是一件很樂的事,此時這三顆小腦袋正湊在一起,嘰嘰咕咕的說著山上哪里野菜多,哪里還見過野兔子和野雞,可惜跑得,捉不到。
只有小菊這個偽孝,靜靜的坐在娘的身邊,聽著聚在桃花家的三家大人說著可惡的日本兵和偽兵,又有些興奮的說起這季的小麥,看那勢頭,應該會豐收大家只要再捱捱,這災年就算是過去了,就又能吃上糊糊了。
小菊這時才知道,先知是很痛苦的tèbié是這種明知道會有大災發生,既沒辦法阻止又沒辦法說出來,好讓人去預防好減低災害,同時又要聽著周圍人那透著希望的笑談
此時的小菊,看著娘和胡天家及桃花家的人說起寄予了大家所有期望的麥田里的麥子,那眼里透出的光彩,就感到了先知的那種痛苦。
小菊家還好點,她家既沒田也沒有佃田來種,小菊娘所想的只是,收成好了,大家日子好過了,她找工好找些。但胡天和桃花家卻都佃了十來畝田來種的,而前兩年干旱,他們早就把家里的老底都拿去交租了,同時還借了不少債今年的第一季麥種還是向東家高利借的,何況現在家里的男勞力還被日本兵抓丁了,如果還沒收成,那后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剛穿過來的時候,小菊還有些不解,自家既然沒有田,但為什么不象兩家鄰居樣佃田種,現在卻萬分的慶幸,爹娘都有點小手藝,不用種田四處打工也可以養家。在這個年代呆了這么久,給小菊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田越種越窮。
因為在這個年代種田,不但生產工具落后,而且是完完全全靠天吃飯的,同時還要交納很重的實物稅,去年和前年這兩年因為干旱,收成大減,表面上政府作出了很好聽的減稅決定,但實際上滑縣的偽軍和日軍根本就沒管百姓的死活,只管千方百計地勒索實物稅。
滑縣的偽政府部門要求農民交納的糧食比家民田里實際生產的糧食還要多,而且聽說還毫寬容可言。小菊記得去年去外公家時,就碰到過里長去催交實物稅的情景。
小菊猶記得外公一家都很奈的答應把家里的最后一點存糧交上去。不是沒有村民反抗,而是反抗的人都死得很慘。手寸鐵的農民怎么會斗得過手握槍桿的日軍和偽軍
后來小菊娘仨去了縣城,再后來就是聽去滑縣找工做的五舅說,幾個舅舅舅媽為了活命想賣田換糧吃,外公不同意,就鬧分家不知道外公一家現在怎么樣了捱了過來沒有而田是不是賣掉了家是不是也分了
壯壯和胡天、桃花玩了好一會,肚子就開始咕咕的叫了起來,本來因為自已的肚子叫臉上有點不自然的,但后來發現胡天和桃花的肚子叫得比他還響,想起阿姐說的肚子唱歌的話,忍不住抬起頭朝小菊叫:“阿姐,我們的肚子在唱歌了我要回家”
正在走神的小菊和與人聊天的小菊娘都被壯壯的這句話給吸引過去,小菊娘現在的心里,一對兒女的事是最重要的,聽見壯壯叫回家,忙和胡天媽與桃花媽說:“明天我們就在上后山的那個小路口等大家早點好能多找些能吃的東西”
“小菊娘,干嘛要到那么遠的地方等,我們三家住得那么近,出門時互喊一聲不就得了”胡天娘有些不解的問。
小菊娘聽了胡天娘的話,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免強,嘴里半天沒有給出解釋來。畢竟她不是個愛開口說人事非的人當然,還有面子問題。被婆家的人趕出自家房并占了自家,這種事雖然不是自家的錯,但仍然覺得丟臉
桃花娘倒是有些知道,因為她每天帶著女兒上山挖野菜時都要經過小菊她們家門前,看到小菊的三嬸四嬸在門前爭吵,還有從開著的堂屋門里傳出來小菊爺爺奶奶罵人的聲音。
她一直覺得有些奇怪,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倒也不好多問。此時聽了胡天娘的話,才開口問:“小菊娘,你婆家的人怎么都住在你家你家就那么大,住得下嗎要不來我家擠擠”
“不用了我們娘仨在離后山不遠的地方挖了個小山洞,住得還算是舒服”小菊娘邊推拒邊把原因說了出來。
胡天娘是個心里不藏事的人,一聽到小菊娘的話,沖口而出:“小菊娘,你家不會是被婆家那些人占了吧以前我就聽說了,你婆家的那些人不太好相處”
小菊娘有些難堪的不知道如何接嘴,小菊看娘這種神態,忙有些撒嬌的說:“娘,我也有些餓了還有些困”
小菊娘的注意力立刻被女兒的餓和困給吸引過去了,這下也沒再糾結如何回答胡天娘的話,忙說:“今晚吃的是野菜,不頂事我就先帶著小菊和壯壯先走了明天記得早點在后山的小路口等”就有些逃似的抱著壯壯,拉著小菊離開了。
小菊娘仨走后,胡天娘和桃花娘又議論了下小菊家的那些極品親戚,也各自嘆息著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