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娘看著臉上瘦得沒有一點肉,卻依然笑得明媚的小菊,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她那有孝黃枯燥的頭發,道:“小菊,媽知道你聰明,可惜卻生在我們這么窮的人家,不然……”
小菊一聽,忙道:“娘,女兒聰明生在我們家正好啊到時好早早能幫娘賺錢養家”小菊娘聽了女兒這安慰的話語,眼眶頓時就紅了。
她掩飾的輕咳了兩聲道:“小菊,媽知道昨天是累著你和壯壯了我們在外婆家多呆幾天,才出發到縣里到時娘找個富戶人家做廚娘,一定讓你和壯壯一日三餐吃得飽飽的”
“嗯不過,娘聽爹說,今年因為干旱,到縣里找工的人tèbié多,你說縣里的工好不好找啊薄啊”小菊心思轉了轉,決定再試探著暗勸一下br
“到時再說吧”小菊娘頓了下,臉上的笑意一下就隱了去,露出一種愁苦的神色,有些奈的道。
“娘,要不我們不去滑縣,到別的沒有干旱的地方,好不好叫上外婆一家,怎么樣”小菊急道。
“你這小妮子這種主意是亂出得的背景離鄉的,哪有呆在自已的地方好何況只要下半年下幾場大雨,大家就可以緩過來了”小菊娘眼一瞪,但終究是舍不得罵懂事的女兒,還是耐心的解釋著。
“可是娘,要是下半年依然沒有雨下呢到時大家都沒得吃的,肯定會到外面找吃的那時人多,我們怎么擠得過別人”小菊把心里這么久的擔憂說了出來,還好,沒有急得失去分寸,把下半年有蝗災的事也說出來。不然,娘別說相信她了,說不定還會罵她‘烏鴉嘴’呢
“這……”小菊娘一下茫然起來,如果自家女兒說的是對的,那就真的只有早早離開這片干得到處裂口的土地,才有活路。
小菊看娘臉上似有意動,忙又加了把火道:“娘,既然我們都離開胡莊了,要走就走遠點,將來日子好了,再回來就是”
“你這小妮子,還真是人小主意大,連這種大事也敢拿主意不說這些,先把自已的小腳丫養好不然就是同意你的主意,你也走不動”小菊娘想了會,終是笑道。
小菊看娘并沒有生氣,也沒有罵她孝子家家的,懂什么看她的話里,應該是有些意動的
小菊正想接著說點什么,好讓娘有些意動的心加傾向她的想法。沒料到,這時壯壯卻醒來,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姐姐和娘,帶著哭音道:“娘,姐,我的腳好痛”
小菊娘一聽,那個心痛啊,要知道壯壯才四歲多點,竟然跟著象大人一樣,整整走了一天半晚的路,而且一路上都沒哭沒鬧,懂事得讓她這個做娘的法不心疼。
“壯壯,要勇敢哦姐姐可不愛哭哭滴滴的男孩子姐姐幫你吹吹,吹吹就不會再痛了”小菊危險加哄勸的說。
“嗯壯壯不哭不過,姐,外婆家有煎得香香的面餅吃嗎我不要吹吹,我只要吃一個面餅就不痛了”壯壯有些小狡猾的看著小菊問。
“這……”要知道,到外婆家有面餅吃,這只是她昨天行路時,暫時給壯壯畫的一個大餅,目的就是激勵他有動力向前走。可現在這個謊該如何圓啊空間里的面粉又不能拿出來,這下在壯壯這里的信譽要全失了小菊一下有些傻眼。
小菊娘看見一向聰明沉穩的女兒竟然被兒子的一句話,被問得呆愣愣的,不由得笑道:“我去問問外婆好給我家壯壯煎一個香香的,能止疼的面餅”
壯壯一聽,口水都差點流了下來,等小菊娘出去后,笑呵呵的沖著小菊道:“阿姐,到時我分你一半,讓你也止止疼”這一句話,頓時把小菊的眼淚都惹出來了。
自家這個弟弟真是貼心啊看來,來到這個鬼地方,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的。除了包子爹,還有家里太窮了點,其它的小菊還是挺滿意的。
十分鐘后,小菊娘端著一只碗進來了,聞著從碗里散出的那種甜甜的面餅香,壯壯開心的笑道:“吃面餅了哦”
小菊娘有需溺的看著這對兒女,笑道:“就知道嘴饞還好你們外婆家還留有一點白面,不然你讓娘到哪兒去找”邊說邊從碗里拿出一個煎得香香的面餅,遞給了眼巴巴正看著她的壯壯。
壯壯接過面餅后,雖然很想馬上咬一大口,但還是忍住了這塊面餅的誘惑,扯下一半遞給小菊道:“阿姐,我們每人一半”小菊當即眼就紅了,才四歲多的小人兒,竟然能夠把本就不大的面餅分一半給她,而且是在這吃都吃不飽的日子。
小菊娘有些欣慰的看著兒子,笑道:“壯壯,真能干你阿姐也有吃,好長大,幫阿娘賺錢買白面”
壯壯一聽還有,倒也不客氣了,拿著面餅就咬了一大口,因為吃得急,差點被噎住,嚇得小菊急忙幫他拍背,把那口面餅順了下去。
小菊娘看著互相關照的兩姐弟,覺得再累再苦都還值得。小菊并沒有把碗里剩下的那塊小面餅吃了,而是只扯了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讓小菊娘吃。
壯壯一看,也有樣學樣,把手里剩下的大半個餅要小菊娘吃。只把小菊娘惹得眼睛紅紅的,眼淚又要掉下來。最后娘三個甜甜蜜蜜的分吃了那兩個小面餅。
就這樣,壯壯和小菊在炕上呆了三天,腳上的泡完全好了后,才下的炕。這其間,外公外婆和幾個舅舅都輪流進房間看她們這兩個小屁孩,并把家里本就不多的糧面拿了婿來,幫她倆姐弟餐餐做干的吃,而他們自已卻餐餐都喝糊糊。連家里的幾個表弟妹都是喝糊糊的。這些都是小菊娘和小菊、壯壯說的。
這下小菊心里也有些內疚了,想勸外公這一大家人一起早早離開的想法盛了。
今天是小菊和壯壯的腳好后,第一次下炕和外婆家的人一起吃晚飯。她這才發現,外婆家的人可不少有四個舅舅,三個舅媽,還有四個表哥和一個表妹。至于四舅舅,就是那晚幫她家開門的那個劉柱,還沒有議親。
而大舅舅有兩個兒子:劉一、劉二,一個九歲,一個八歲;二舅舅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劉三、劉冬兒,兒子七歲半,女兒才五歲,比小菊小;三舅舅只有一個兒子:劉四,有六歲了。因為沒有分家,外公、外婆、三個舅舅、三個舅媽、四個表哥和一個表妹都在一起吃。
大人們坐在那張八仙桌上,而她們這七個孝則圍坐在一張小桌子前等幾個舅媽端吃的東西上來。
和小菊意想中的一樣,晚餐是論大人還是孝都是一碗玉米糊糊。可小菊萬萬沒想到的是,端到大家面前的只是糊糊,而她和小壯面前則每人多了個小白面餅。以前是躲在房間里面的,有小白面餅吃倒也并不象今天這樣顯得突兀。
看著一桌的小屁孩都流著口水盯著她和壯壯面前的那個小白面餅,今天的這種特殊對待,讓她很覺得不安和不妥。壯壯才不管,只顧看著面前的小面餅傻樂。
小菊想了想,伸手把擺放在她面前的小面餅拿起來,朝坐在身旁的唯一表妹冬兒遞過去,冬兒開心的伸手來接,卻沒想到突然被一只橫插過來的手奪了過去。小菊抬頭一看,卻是大舅舅的兒子劉二,只見他飛的把搶到手的小面餅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冬兒一看,嘴一癟,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二舅媽一聽到冬兒的哭聲,立馬從八仙桌旁站起身,朝孝子們坐的小桌子走來,冬兒一看自家娘來了,馬上邊哭邊告狀道:“娘,二哥搶了小菊姐姐給我的小面餅”
二舅媽抬頭看到劉二手里拿著那吃剩下的小半個小面餅,嘴里還鼓鼓囊囊的,心里的氣也上來了,這小子經常搶冬兒的吃食,對妹妹一點也不謙讓。于是伸手把劉二手里的那小半個面餅給拿了回來,遞給冬兒。這下輪到劉二不干了,嘴一張,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劉二的哭聲立即招來了大舅媽,何況在二舅媽過小菊她們這張小桌子的時候,八仙桌旁的大人都在關注著。
二舅媽把劉二手里的那小半塊面餅搶過去給冬兒這一幕,早就被大舅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這人一沖過來,二話不說,就把冬兒又拿到手的那小半塊面餅給搶走了。冬兒因拿回小面餅時,臉上展開的笑意還沒有退,又因小面餅的被搶而哭了起來。
二舅媽大怒,伸出手,指著大舅媽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做長輩的,兒子搶妹妹的吃食,不但不教,還老不羞的上來搶侄女兒的,照這樣下去,我看你兒子將來和莊里的那幾個混混沒什么兩樣”
大舅媽則冷笑道:“我兒子怎么樣,那是我的事現在這世界,能吃到嘴那就是本事誰讓你女兒沒本事,連點吃食都護不住何況那小面餅本就不是給她煎的,她還沒有那個好命吃白面餅”
“你說什么”二舅媽大怒。
“我說什么你女兒就是個賠錢貨,我兒子都沒有小面餅吃,她就想吃那就去給地主家做童養媳啊或者給有錢人家去做丫頭啊呆在這個窮家干嘛”
大舅媽有刑薄的說。
劉二和冬兒看見自家的娘在對罵,反而不哭了,都擦擦眼淚,坐在小桌旁互相瞪眼。而小菊看著這樣的大舅媽和二舅媽,以及越來越升級的村罵,一下有些傻眼了,難不成這就是一個面餅引發的‘血案’
這幾天被外公外婆和幾個舅舅的關心所打動,想讓娘勸外婆家一起離開滑縣,路上好互相有所依靠的玻璃心,碎得一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