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方塵出來這么久,沒回過幾趟老家,因為他對老家人沒什么好的印象。除了母親外,其他人甚至可以用討厭去形容。方塵兒時的記憶里,總是受欺負,就算是那些至親的叔伯和堂兄弟都欺負他,鄙視他,而每當這時,母親除了暗自垂淚外,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所以,方塵當年報考自愿的時候,就選擇了遠離家鄉的地方。也是方塵自己爭氣,最終能如愿以償地以優異成績考上大學。要不是母親在,方塵幾乎不想回去了。方塵上街買了一些東西,準備帶給母親,這些年母親是自己在老家的唯一牽掛。
經過市zhèngfǔ大樓時,方塵突然想起了蘇惠彥,好些天沒看到蘇惠彥了。而且自己馬上就要回老家一趟,這一趟起碼得好幾天,順便跟蘇惠彥說一聲,免得蘇惠彥有什么事找不到自己。不過想到這,方塵覺得自己有點自欺欺人。打電話真的就這么簡單嗎?其實也許心里還有其他的想法,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蘇惠彥慢慢地在自己的心里已經有了很重要的一席之地了。
“喂,方塵,今天怎么想起跟我打電話。”電話里,蘇惠彥盡力想要裝得很平靜,但是任誰都能聽出其內心的激動。
“哦,我想回老家一趟,順便跟你說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像是做了個什么重要決定似的,然后開口道:“你們的老家漂亮嗎?好玩嗎?”
方塵語氣生硬地道:“一點都不好玩,窮山惡水的。”
沉默又是一陣沉默,蘇惠彥在那頭都快氣哭了,這什么二愣子,自己的話都說得那么明白了,還聽不懂。蘇惠彥那番話明擺著就是要方塵邀請她一起去的,可是方塵倒好,一下子就把人家頂死了。
方塵是個精明的人,他不用看,聽聲音就能感覺出對方情緒的變化。他突然笑了:“我逗你玩呢?我們那兒的山青水秀,環境很不錯,就是人不太友善了點。”方塵倒說的是實話,那個地方雖然偏遠、落后,但是沒有工業的污染,山清水秀的,倒是個不錯的養生地方。
蘇惠彥撲哧一笑,有你在就行了。
第二天,方塵和蘇惠彥踏上了回家的列車。其實方塵之所以決定帶蘇惠彥回去,也有個另外的打算,母親年紀大了,一直催促自己找個女朋友,先前因為自己是個絲男,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所以就這么一直拖著,今天干脆輪若溪給自己當一回冒牌女友,讓母親開心一下。
方塵的老家不是一般的偏遠,動車還沒通,只能坐十來個小時的火車,坐完火車,還得再倒汽車,倒完三個小時的汽車還得轉一個小時的三輪摩托車。現在還好山里也修了公路,在這之前,連三輪摩托車都沒有,還得走幾個小時的山路。
這一路上,蘇惠彥倒是沒有一點怨言,而是十分興奮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似乎所有的景色都很新鮮,都很美麗。方塵不太確定到底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還是因為景色的緣故,蘇惠彥才這么高興。反正方塵是感受不到景色的美麗,在山里面看了二十年了,什么樣的景色都會看膩的,更何況方塵也看不出這景色有什么美麗之處。
輾轉了二十幾個小時,方塵和蘇惠彥才來到了一個破舊的農家大院,籬笆墻里圍著一個小小的庭院。一溜低矮破舊的平房橫在庭院的最邊緣。有位老婦人正在門前撥著豆,她兩鬢斑白,臉上爬滿了皺紋。看似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可是她的實際年齡才四十多歲。過度艱辛的生活透支了她的生命,使她顯得格外蒼老,在大城市,這個年齡的女人還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描眉化唇,把自己打扮得如同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看到這個老婦人,方塵的心里一酸,這些年來,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很多,自己也虧欠了母親很多。
“媽。我回來了。”方塵輕聲地叫喚著,語氣中透露著溫柔。蘇惠彥難得看見方塵這么溫柔過。
那老婦人先是一愣,停住了手中的活,然后定定地看著方塵,良久,她才激動地答道:“塵兒,你回來了怎么也不告訴媽一聲,我好去接你。”在母親的眼里,孩子永遠都長不大,都需要自己呵護,哪怕這只蒼鷹已經老去,她也希望用最后的力氣保護雛鷹。山里人樸實,就算是激動,她也不懂得要如何表達自己,只好以自己的慌亂來回應著,半響才緩過神來。
方塵拿出東西:“媽,我這次是專程來看你的。”
方塵的母親虎著臉佯怒:“跟你說了好幾次了,不要給我沒東西了,我有。那錢你自個兒先存著,然后給自己討個漂亮的媳婦。”剛說到這,方塵母親的眼睛就死了,她看到了蘇惠彥。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合攏自己的嘴巴。就算在大城市,蘇惠彥都是一等美女。更何況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她是?”
方塵應得也夠爽快:“她是我女朋友。”
蘇惠彥嬌羞地白了一下方塵。
方塵湊近蘇惠彥的耳朵:“怎么不愿意啊,你要是現在不愿意,到時候你求我我都不要。”
要不是當著方塵母親的面,蘇惠彥真想狠狠地踩方塵一腳。
看著蘇惠彥又羞又急的樣子,方塵嘻嘻一笑:“媽,你高興嗎?”
“高興,高興。我兒子能娶一個這么漂亮的媳婦,媽自然高興。”方塵母親那蒼老的臉綻開了笑容,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看得出來,方塵的母親這些年來,因為生活的壓力,幾乎很少這么開心地笑過。
“那兒子今天就洞房怎么樣?”方塵嬉皮笑臉地道。
方塵的母親不知道兒子說笑,愣了一下:“不會吧,這么倉促。”
蘇惠彥實在忍不住了,用力地在方塵的大腿上擰緊,然后旋了一百八十度。
方塵疼得齜牙咧嘴,低聲地道:“還沒洞房,就謀殺親夫。成何體統。”
蘇惠彥滿臉通紅,自己喜歡方塵沒錯,但是方塵在大人面前這么開玩笑,蘇惠彥覺得很尷尬。
“媽,既然倉促,那就算了,以后再說,反正就是個形式,反正我們倆早就住在一起了。”
蘇惠彥現在不止是想擰一百八十度了,她干脆擰個三百六十度得了。可是方塵早有所防備,嬉皮笑臉地跳開了。
方塵的母親站在那里,張了張嘴,她真后悔自己說了那句話,想想要是兒子今晚真就洞房,那也是一樁美事。山里人實誠,聽不出方塵是在開玩笑。方塵的母親站在那里醞釀了很久,說:“要不,我讓你的那些嬸嬸趕緊多發動幾個人,抓緊時間準備,今晚洞房也許還真來得及。”
這回就連方塵都噴了:“媽,我這是跟你開玩笑。”
“你這孩子。”方塵的母親也被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