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有一刻鐘，佟仁義就那么站著觀察正全神貫注的吳貴寶。
他的眼光很辣，自然很清晰的分辨出來吳貴寶的狀態是裝的還是真實的。
“先退吧。”佟仁義沉聲道，率先退了出去。
佟仁義一退，督察部的人自然就退了出來。安天偉和章儒跟在他們的身后，也一起退了出來。
再一次站到了戰術指揮所之外，佟仁義此時和剛來時的心態完全不同。
戰術指揮所還是那個略顯簡陋的戰術指揮所，而現在再看這所房子時，那種觀感和震撼，卻是完全不同的。
“我們等到他做好推演再說。”佟仁義站在屋外，抬眼將戰術指揮所的一切再次打量了一遍。
安天偉沒有吱聲。
佟仁義能有這樣的表達，已經非常的難能可貴了。
安天偉對佟仁義這個人有過一些了解，知道他的行事作風，能做出這樣的讓步，在佟仁義就任督察部主任以來，還真沒有聽說過。
章儒也沉默的站在一邊。
他也感慨莫名。
軍地指的作戰單元的設想，全部都是出自于吳貴寶和安天偉之手，江成龍和他基本就當了一個甩手掌柜。
作戰單元的設想推進的速度確實較之于他和江成龍所想的要快一些，但這種感覺并不是特別的強烈。
再加上吳貴寶和安天偉都不是那種高調張揚之人，因而他們的注意力也就沒有轉到吳貴寶和安天偉為著這個投入了多少。
一切看起來都順理成章的事實背后，也許就滲入了別人的艱辛付出，只是享受成果的人感覺不到而已。
現在真相大白，章儒的心里老實說是很自責的。
他這個政委，做的不夠啊！
“安副指揮，他這樣的狀態，已經多少時間了？”章儒問安天偉。
安天偉想了想道：“自從軍地指將擔子壓到他頭上之后，除掉實戰演練，余下的時間，他百分之八十都這樣！”
“百分之八十？”章儒驚道。
“嗯。”安天偉重重的點了下頭。
戰術指揮所里，那盞燈火經常通宵達旦的亮著，只是沒有誰去打探過里面有沒有人。吳貴寶下過命令，戰術指揮所不允許人隨意靠近。
佟仁義的臉色也略微的變了變。只是他掩飾的很好，很快就恢復正常。
這樣的狀態，就是鐵人，估計身體也給拖垮了。
但看吳貴寶的狀態，似乎還不錯，這得身體素質多好才能做到？
這么樣的一個人，就這么讓他停下來，真的很殘忍！佟仁義這么想著時，這個念頭在腦中就怎么也揮之不去了。
“你們看會，我去車里抽根煙。你們誰來煙了？”佟仁義壓著聲音問部下。
部下們眼睛頓時瞪的很大。
佟主任的煙已經戒了七八年了，平時一根也沒有見著他抽。這七八年里，遇著的難事可不少，大家都習慣了佟仁義的不抽煙。
現在突然要將煙撿起來？
“怎么那么磨嘰？誰有？趕緊的！”佟仁義煩躁的說道。
一名部下將煙遞了過去，佟仁義一點不客氣的連盒子都搶了過來，大步流星的奔到了車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將玻璃搖下半拉，便點著了一根煙。
佟仁義的身體后仰，靠在副駕的椅背上，雙眼透過前擋玻璃，目光不知道落于何處。
他的煙抽的很急，一大口吸進去。
可能是因為剛剛復吸的原因，一口吸的太多，嗆的佟仁義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艸！”佟仁義咳嗽完，抹了一把因劇烈咳嗽溢出來的眼淚。
幾口就抽完了一根煙，佟仁義將煙頭一指彈出，又繼續點著了一根煙，在那兒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這么抽，車窗那塊就像是著了火一樣，煙霧繚繞的。
安天偉目光落在佟仁義的面無表情的側臉上。
他有些理解佟仁義此時的心情。
督察主任這個位置不好干，根本原因不在于工作壓力，而在于有時候得拷問良心。
“未泯，還可救。”安天偉低聲道。
“你說什么？”章儒聽到安天偉輕輕叨叨，追問了一句。
“沒什么。”安天偉剎住話頭。
督察部的那些人也被佟仁義的表現驚到了。
佟仁義一貫是以堅硬不催的形象深植于他們內心的，而且極為的自制。
現在的復吸已經打破了這種形象，復吸的這么強烈，就超乎于他們的想像之外了。
“頭他怎么了？”有人低聲問。
“別問！管好自己的事！”另一名和佟仁義走的很近的人低聲斷掉戰友的好奇心。
這些和佟仁義走的近之人，眼里其實對佟仁義是充滿著擔心的。
別人不知道佟仁義，但他們幾個人知道。
佟仁義直抽了十根煙，把嘴巴都抽冒煙了，才止住了。
不止住也沒有辦法，煙沒了。
佟仁義推開車門，從車內下來之后，便又大步走到了部下面前。
“你進去再看一眼吳貴寶的狀態。”
一名部下立即進屋，沒一會就小跑著出來了。
“他還是那樣，我喊了他一聲。”
“他應了？”佟仁義一愣，照說處于那種狀態之下的吳貴寶不應該應聲的。
“應了。還轉頭看了我一眼。”部下嘆息著道。
“那就是他醒了？來，跟我走！”佟仁義立即道。
“不是。主任，他雖然轉臉看我，但實際上眼光的焦距不在我身上。我聽到他在叨叨著，作戰單元什么的。”
正打算沖進去戰術指揮所的佟仁義剎住了腳。
眼中無物，眼中無人！
“你說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佟仁義惱火著。
既然吳貴寶沒有醒過來，佟仁義也就沒打算將吳貴寶強行的從那種狀態中拉出來。
這是對一個真正的戰術專家工作和人格的尊重。
“我們怎么辦？”一人問。
“怎么辦？等！一直等到他把手上的事做完，一直等到他醒過來為止！”佟仁義一點不猶豫的說道。
安天偉點了點頭。
這大概是目前佟仁義所能做到的最極限了。就沖這一點，佟仁義這個人，不錯！
“要不，你們先去指揮部里坐坐吧。他這個狀態我知道，這是要一夜到天亮的節奏。中間飯都肯定不會吃。”安天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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