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魔在燃燒。
顏色血紅的火浪朝中心翻滾。
中心除了通道山峰，就只剩一圈歸級邪魔。
“嗷嗚……”
一只體型比任何怪物都大的邪魔突然飛起。
其他歸級也仿佛接到了什么號令，隨之騰空。
然后，所有歸級一起開口吞咽奔涌過來的火浪。
連綿不絕的火浪每被吞噬一圈，怪物身上的波動就強大一分。
“居然能用這種方式提升”
旁觀的彭滿越來越吃驚。
因為他看得很清楚，所有燃燒的圣級邪魔在火焰流盡后都會化為黑灰。
也就是說，它們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強化歸級。
“嗷嗚——”
隨著火焰越吸越多，原本幽黑的怪物居然開始發紅發亮，就像一盞盞掛在空中的巨大燈泡。
一聲震響過后，圣級邪魔全部身亡。
而那些吞噬了火焰的歸級卻沒有著急進攻。
它們中的一半也開始燃燒，燃燒釋放出更為強烈的火焰。
“這是在搞什么飛灰？”
彭滿注意到，他先前偷師的那個弱小歸級，正是燃燒的邪魔之一。也就是說，它們不僅拿圣級當炮灰，就連歸級都無法幸免。
這一次的火焰，比上次更加磅礴。
可奇怪的是，怪物吞完火焰并沒有進攻。
剩余一半歸級中的一半又再次自燃。
“這是想干什么？就不怕控制不住？”
彭滿注意到，剩余的怪物越少，怪物身上不穩定的波動就越強。
簡直就像一座座已經被點燃的軍火巨庫。
隨時可以將附近的所有東西統統毀滅。
怪物仍沒有停。
只剩四分之一的它們，又分出一半開始自燃。
如此，圍著太古通道的近萬歸級。僅僅三次自燃便只剩差不多一千。
“這次該差不多了……我能感覺到，剩余邪魔的力量，足以撼動通道。”
可惜，他猜錯了。
邪魔們依舊沒有停下，它們又一次分出一半自燃、吞噬。
一千。五百，兩百，一百，五十……
當場面上只剩五十歸級的時候，那個體型巨大似乎是頭領的邪魔突然沖向太古通道。
通道靜靜凝峙，邪魔越沖越近。然后刺目光芒一閃。
它竟然不是出手攻擊，而是自、爆！
一直穩重的太古通道重重一顫。
這一次，卻沒有丁點聲音發出。
原本承受近萬歸級攻擊都能毫發無損的它，居然開始飄落灰燼一樣的黑色粉末。
也就是說，邪魔終于用自、爆的辦法，撼動了它的根本。
“這樣下去可是情況不好。如果邪魔再玩一次五十變二十，二十變十，十變五，然后來個一起爆發……”
彭滿的念頭還未平息，事情便開始照著他推測的劇本上演。
當邪魔犧牲一只高階歸級沒有取得預料戰果，他們又一次分出一半開始自燃。
“不好！”
彭滿轉身就要逃跑。
他可不想被壓在通道倒塌的廢墟底下，更不想隨著通道一起飛灰湮滅。
雖然邪魔看著似乎沒那么強的破壞能力。但這種事，誰能預料？
就在他取出黑珠，撒丫就跑的時候，一只巨大龜爪突然出現。
那只龜爪很大，如同半個宇宙覆壓在所有生物頭上。不過，龜爪的表面看起來并不如何猙獰。
它剛一出現，便立時罩在正在自燃的邪魔上面。
于是，邪魔全部停止了動作。
不僅是邪魔，就連正燃燒的血紅火焰都不再跳動，仿佛被施了什么定身法術。
彭滿逃跑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就是仙界這邊的歸級？這就是黑豹所說的龜爪？怎么看起來如此厲害！”
是很厲害。
那么多歸級燃燒后的不穩定炸彈。都能被它一爪鎮壓。
“那么，龜爪到底是歸幾？”
沒等彭滿猜測個明白，龜爪便輕輕一翻。
然后，所有的火焰，還有所有的邪魔都在瞬間化為齏粉。
太古通道外面。又恢復了難得一見的平靜。
“它到底是什么？似乎真的在和邪魔作對，但又沒有幫助仙界這邊生物的意思。也就是說，它可能真的是在利用邪魔入侵，謀取什么東西。這也不算什么，算是的是，它有沒有留意我的存在……”
作為小小的九度成熟，彭滿可不覺得自己能擋住龜爪一擊。
“不過，我所求的東西，應該和龜爪不沖突。否則，它早就該出手滅了我，滅了回音谷……”
龜爪很快消失，就在彭滿思緒連轉的時候，一顆顆散發朦朧亮光的小點，突然沖破虛空中的塵埃，射進了彭滿眼簾。
“那是……歸級邪魔死后留下的東西。”
彭滿大致一掃，便數清了亮點的數量，正是差不多萬顆，和歸級邪魔相近。
他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傳送光柱。
光柱可能被龜爪所驚，已經停止傳送邪魔。
“不行，我得去看看，萬一是有用的東西，或者重要線索。”
趁著四下無人，彭滿猛地沖出太古通道。
通道和亮點的距離本來就不甚遠，以他的九度成熟戰力，不過幾秒便飛到了遍布黑灰的虛空。
“絕對是歸級邪魔死后留下的東西。”
彭滿順利找到了第一個亮點，那是一塊看起來如同果凍的膠狀物質。
他不敢以手觸碰，只能用劍尖撩撥。
他一撩撥，膠狀物質便像見了血的螞蝗一樣，瞬間貼住劍鋒。
“不好！”
彭滿知道，自己可能闖了大禍。
死掉的可都是歸級邪魔。天知道那些東西，到底處于一種什么樣的狀態。萬一死而不僵，要拉他墊背可怎么得了？！
于是，慌張的彭滿立刻松開大劍。
膠狀物質也沒有追擊，只是死死叮住劍鋒。而且真的像螞蝗一樣，在朝劍內鉆擠。
“不會吧。”
彭滿有一種偷雞不成的沮喪。
可事情并沒有結束。
當第一只螞蝗鉆進劍內，其他螞蝗也一起活了過來，瞬間沖向大劍。
“會不會是寄生或者奪舍？”
他盯著大劍。
這時，已經有十分之一的螞蝗進入劍內。而整柄劍也因為這些不速之客到來，而變得有些通明。不再是以前的黑色。
“不管怎么樣，我都不要了！”
好奇可以，賠上小命都有些不值。
說到底，不過是黑壁凝成的武器，以后多放幾次洞府黑光，就能將損失找補回來。
彭滿當機立斷的要走。大劍卻突然發出一聲悲鳴。
就像是一只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在風雨中低聲嗚咽。
“沒搞錯吧。”
彭滿聽說過神物通靈，也知道原本被天帝執掌的巨斧，就是通靈武器。可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感受一柄大劍的情緒。
是情緒，極為眷戀的情緒。
正從大劍身上準確無誤的穿入心間。
“難道說，我無意間得到了一個神物……可問題是。這種神物，誰都不敢輕取。畢竟是鉆入了歸級邪魔死后遺留的東西，天知道到底是有用的神物，還是奪命的魔鬼？”
猶豫片刻后，彭滿還是決定放棄大劍。
就在這時，大劍又發出一聲尖嘯。
這一次的尖嘯聲中不再有眷戀，也不再有哀求。而是一種又驚又怒的感覺。
然后，大劍猛地一旋，朝著彭滿所在的方向兇猛刺來。
“要遭！”
彭滿也沒想到，通靈的大劍會立下殺手。
最關鍵的是。大劍的速度比九度巔峰的他快了許多，就算想躲都不一定能夠躲掉。
危急時刻，彭滿不退反進。
他知道，轉身需要時間，選定方向需要時間。拔腿邁步需要時間，這些時間林林種種的相加起來，足以讓大劍刺破自己的腦殼。
所以，他不能轉身，只能向著前方，向著前方的左側趨避。
只要避開一下，他就能躲入黑珠。雖然黑珠在這種情況下也不保險，但總比被自己的武器弄死自己要強。
錚——
大劍尖嘯的越來越響，越來越急，就在彭滿眼看就能躲開的時候，它再一次開始加速。
這一加速別說是他，就算歸一邪魔前來，都未必能夠躲掉。
完了！
彭滿看得清清楚楚，劍鋒對著的正是自己眉心。
他將眼睛一閉。靜靜等待死亡。
大劍的嘯聲瞬間達到頂點，與此同時，彭滿也感覺腦門一涼。
“沒想到會死在自己的武器手里……”
彭滿居然還有心思胡思亂想：“自從來到仙界，什么危險都有經歷，卻沒有想到，最后的結局竟是如此。只是，希望念奴她們不要有這么大的好奇。雖說，黑珠現在不在洞壁，但與那么多邪魔灰燼混雜一起，不特意尋找，就不會暴露。只要念奴她們別主動出來，保命應該沒有問題。至于地球，可能我這輩子都再也不可能回去，該死的仙界傳言，居然說鈞天有下界大陣，沒想到卻是個坑。也不知道地球現在是哪一年，IPhoNe4s有沒有降價，當初我就想買一個，可惜太貴，港行水貨也不便宜。假貨又沒法裝逼……”
死亡過程出奇的漫長，彭滿居然越想越遠，越想越扯，越想越亂七八糟。
再然后，他聽到了咔得一聲巨響。
就像厚重精鐵被活活鑿穿。
嗡——
大劍又開始了尖嘯。
這一次卻沒有分毫殺氣，只有一股喜悅，一股孺慕，一股做了好事在等主人夸獎的期盼。
“奇怪，我不是死了么？死了不是該聽不到聲音么？”
彭滿將眼睛睜開。然后便看到滿虛空的黑灰。
這一次，他敢確定自己沒死。
然后，他回頭，便看到一具尸體飄浮在腳下。
那是一只歸級邪魔，看體型和波動。大約也就歸一。
而大劍，則插在邪魔腦門上面。
“你剛剛不是要殺我，是要救我？”
彭滿已經明白了什么。
剛剛，就在他專注觀察大劍和螞蝗的時候，一只邪魔從傳送通道悄悄過來。然后，它沒有聲張。只是繞到彭滿背后，想要偷偷出手。
通靈的大劍察覺到了危險，在危急時刻出手斬殺怪物，救了他的小命。
錚！錚！錚！
見彭滿認出真相，大劍像小孩子一樣扭動身軀，活蹦亂跳。
“好吧。以后你就跟我。”
彭滿終于接受了對方。
到這步，他才相信大劍沒有惡意。盡管，那些不知是被大劍主動吸收，還是被動鉆入的螞蝗讓他十分介意。
大劍聽后，開心的又扭三下。然而，它卻沒有回到彭滿手中，而是再次轉身。在歸級邪魔身上死敲爛砸。
片刻后，邪魔的胸口被它砸開。于是，彭滿看到了那種仿佛螞蝗的膠狀物質。
那些物質趴伏在邪魔胸口，仿佛是一個緩沖地帶。
見到膠狀物質，大劍像小孩見到零食一樣立刻吸收。
“還真是你主動吸的，不是螞蝗想鉆。”
雖然，他不知道膠狀物質到底是啥。但清楚，它與大劍誕生智慧，以及進化有必不可少的聯系。
想想，它在沒有主人把持的情況下都能斬殺歸級低階。若是有了強大主人。那還不得逆天？
大劍吸完螞蝗，立刻跳到彭滿手中。
“好了，以后你就跟著我，不過現在要先躲進通道，否則。鬼知道下一個過來的邪魔不是不是歸三歸四。”
雖然大劍可以逆天誅滅歸一小怪。但他這個主人卻只是九度成熟，真跟歸級放對，說不定啥時候就得變成炮灰。
聽說要走。大劍猛地開始掙扎。
“你想留下？”
彭滿不確定的詢問。
劍尖微微下壓，就像人在點頭一樣。
“你打得過歸二歸三以上怪物？”
劍尖搖頭。
“那你不走，豈不是自投羅網？”
彭滿覺得大劍一定是瘋了。
漸漸又開始搖頭，這一次顯然是說自己沒瘋。
“沒瘋你就敢留下，莫非，你想撿漏，殺那些歸一的菜鳥？”
大劍點頭。
“可是，你不怕被歸級邪魔抓住？主人可只是九度成熟，根本幫不上忙？”
彭滿已經猜到，那些來自歸級邪魔的膠狀物質，是大劍進化成神物的關鍵。所以，它才會顯得如此執著。
大劍又搖頭。示意自己不怕。
然后，它嗖得一聲鉆進灰堆，將自身顏色變得和灰一樣。如此一來，如果不仔細勘察，誰都想不到，灰堆中埋著一柄致命武器。
“既然這樣，那你留下好了。”
彭滿衡量片刻，終于點頭。
說實話，他若不是和正牌歸級相差太多，一定會選擇陪大劍一起留下來冒險。
“那主人先藏進通道，你要打不過，就逃到那里，到時，我會把你帶進黑珠躲藏。”
面對彭滿的交代，大劍又一次露出孺慕之情，仿佛極為受用。
其實，剛剛誕生的它心智只不過相當于兒童。
所以，它才會顯得對彭滿如此黏糊。
商定之后，彭滿退回深井。大劍則鉆入灰堆，還是裝人畜無害。
沒要多久，第二只邪魔便通過傳送到來。
那只邪魔并沒有立刻離開蒼天變成的星球，而是忙忙碌碌里里外外的用鼻子嗅什么東西。等到將整個星球嗅探大半，它才飛向太古通道。
“只是一個圣級，還是探路的圣級，你可千萬別沖動。”
彭滿知道自己無法和大劍遠距離聯系，不過還是為它捏一把汗。
因為這只怪物，明顯就是偵察兵一樣的角色。
邪魔世界那邊自燃自爆了全部家底，總要派人來確認戰果。如果大劍過早出手，將探路小兵殺得一個不回，邪魔世界就會對危險做出過高評估。
然后，它們會暫停一切行動，積蓄力量力求來一次重點突破。到那時，面對全部歸級高階的邪魔，大劍一點好處都別想撈到。
大劍不是真傻，它果然沒有輕舉妄動，就那么任憑邪魔四處亂查。
如此，又過了不知多久，圣級邪魔仿佛確認什么似的飛回星球，開始對著傳送通道高呼。
傳送通道陡然一亮。再然后，一聲同樣的高呼隔著遙遠的距離傳了過來。與圣級邪魔開始遙相呼應。
這種呼應不是空口白話，而是有所著落。
只見，原本就鮮紅的傳送通道在呼應中越來越亮，不到片刻，就像當初吞噬了無窮火浪的邪魔。
“它們……這是又犧牲了一批邪魔，然后加大傳送效率。”
彭滿無語。
如果可以，他一定會沖出去帶著大劍逃命。
可惜，時間不允許。
暴漲到極致的傳送亮度突然一暗，然后，數量恐怖到極致邪魔就么再次出現，將整個星球覆蓋了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只要這么再來兩下，就能聚齊當初差點毀滅通道的邪魔數字。就不知道，這一次龜爪會不會再次出手。”
他對龜爪不熟悉，甚至，對邪魔世界和龜爪在爭什么全部知情。
他只知道，有三個邪魔派過來的家伙，正在一處莫名其妙的地方，做莫名其妙的動作。
那些動作，很有可能關乎一切。
“嗷——”
邪魔剛傳送過來，便將整個太古通道圍堵嚴實。
大劍果然沒敢輕舉妄動。因為這一次傳送過來的圣級怪物只有一半，剩下一半，全是歸級高階。
連一個歸一都沒有。
包圍太古通道的邪魔凝而不動。
留在傳送光柱門口的邪魔還在不停吼叫。
就這樣，沒要多久，傳送通道又開始暴射光芒。
光芒散盡，無窮無盡的怪物撲向大劍所在的廢墟之外。
“這就三分之二了，要不了多久，又會發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