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初露崢嶸
棗桂園距離城隍廟并不遠,轉過了兩道街就到了,還沒有走進城隍廟,趙翰青就發覺城隍廟已經不一樣了,城隍廟的大門也整修過了,門前也打掃的干干凈凈的,以前這里都是破破爛爛荒涼無比,只有無家可歸的乞丐和無立錐之地的窮人在這里棲身,門前的空地上還整修過,兩邊還立著兩個木頭架子做的籃球架子,看起來像個簡易操場。閱讀這一切讓城隍廟里突然就有了生氣,再不像以前那樣冷清凄涼了。
當然,這里也熱鬧了,剛一走近廟門,就聽到里面傳來了瑯瑯的書聲。
趙翰青會心一笑,看來這所學校辦的還不錯,他剛想進去,卻被攔住了:“喂,站住,你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來燒香還愿的?”
聲音很熟悉,趙翰青一看人更熟悉,原來是劉拐子,趙翰青認出了他,但是他顯然是沒有認出趙翰青。
“劉大叔,我是翰青啊。”趙翰青取下了墨鏡。
劉拐子瞪圓了眼睛:“翰青?哈哈,真的是翰青啊。”然后咧著嘴樂呵呵道:“我說今天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在樹上唧唧喳喳地叫,原來是翰青回來了,這可是大喜事,葉老師正在上課,我去叫她。”
卻被趙翰青攔住了:“劉大叔,別驚動別人了,我先去看看學生們,咱們回頭再慢慢聊。”他其實是想看看跟學生上課的葉老師,看學生只不過是借口。
“好,好,那你就去吧,我就不帶你去了,我現在正是值班時間。”趙翰青身邊的人跟著耳濡目染都能說上來幾個跟這個時代和跟他們身份完全不符的詞匯。
“值班?劉大叔這是——”
“我在把守大門。免得閑人闖進來。”
趙翰青一聽就笑起來:“原來劉大叔是做了門衛啊,嗯,好,那我就不打攪你了,今晚上我請大家喝酒。”
“好,好,好久沒跟翰青喝酒了,以前咱們可是經常吃狗肉喝兌水的燒刀子,你只要喝上一口臉就通紅——”劉拐子說到這里突然覺得不妥,訕訕一笑閉口不言。趙翰青現在的身份畢竟不同了,再去說以前的事情可是丟臉面的事情。
劉拐子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趙翰青還是聽出了他說的是以前在城隍廟一起居住的時候,那是趙翰青最無奈的時候。在街頭賣字養家糊口。這里居住的都是窮困潦倒的人,這些苦哈哈們誰只要手頭寬裕就會沽上幾角最便宜的那種燒刀子酒。兌上水。然后大家一起喝,醉是肯定不會醉的,但是很開心,那是一段難忘的日子。
趙翰青嘴角也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淡淡的溫馨浮在心頭,笑道:“我記得劉大叔騙我第一次喝酒時把我嗆出了兩眼淚花。”
劉拐子一看趙翰青并沒有任何不快也松了口氣。笑道:“嘿嘿,也不是誠心騙你,誰知道你真不會喝酒啊。”
如今,趙翰青往那兒一站就顯出了一股氣勢。讓劉拐子不由得心生敬畏,不過,現在看來,他并沒有看不起自己這樣的叫花子,還是那個心腸不錯聰明過人的好后生。
“好,劉大叔,你先忙著,我進去看看。”
“好,好,我這要看好大門,所以就不能陪你了。”
趙翰青跟劉拐子道別往廟里走去。整個廟院里顯然經過了修葺,破破爛爛的房屋都修好了,地上也清掃得干干凈凈的,那些碎磚破瓦都不見了。
學生們并沒有在大殿里上課,大殿里那些歪倒的神像也被扶正了,還被粉飾一新,香爐里還有新鮮的香火,趙翰青臉上露出了笑意,神仙和學生共處一院估計也只有這里有
。這時一位穿道袍的老道士迎了上來,稽首道:“無量壽佛,不知施主是要祈愿還是要還愿?”
趙翰青看著這老道士眼生,大概是他離開之后才到這城隍廟,他搖了搖頭道:“我不是燒香還愿的,道長看著面生,不知怎么稱呼?”
“貧道賈太虛。”他說著上下打量了趙翰青一眼,訝然道:“哎呀,原來是貴人到了,失敬了。”
“原來是賈道長。”趙翰青看他故弄玄虛覺得好笑,就連名字也怪怪的,又是虛又是假的,怎么都給人感覺一個江湖老騙子,所以對賈太虛說自己是貴人就不感興趣了,淡淡道:“賈道長,我可不是什么貴人。”
賈太虛搖頭晃腦道:“我觀施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秀目朗,鼻隆顎圓,實乃大富大貴之相,相書上云:福德天倉地閣圓,五星光照福綿綿;眉聚山川之毓秀,胸藏天地之玄機;目如絢爛之流星,自有安邦之高策。施主胸羅錦繡有安邦濟世之能,將來必然封侯拜將。”
趙翰青心道這賈老道十有跟諸葛鐵嘴學過一點相術,他故意道:“賈道長只怕是看錯了,我只是做些小買賣。”
老道士有些失望,不甘心地道:“富貴富貴,可以是又富又貴,也可以是非富即貴,富貴不分家,施主做官可以出將入相,經商可以富甲天下,不過,命相再好也需要有神仙保佑,有神仙保佑就如虎添翼,求神需心誠——”他說著用嘴努了努神案前擺著的功德箱稽首道:“無量壽佛,施主來到這里也算是一種緣分,捐些香火錢吧,捐香火錢就會得到神仙的保佑,捐多功德無量,福多壽更長。”
趙翰青一聽就更確定了這位賈道長的道法不怎么高深,多半也是跟羅棒槌一樣的野道士,懶得跟他計較,隨手掏出一塊大洋,手指一彈,正好將大洋從功德箱上的小孔里彈了進去。
老道士被趙翰青的絕技驚了一下,本來想再忽悠一番的,囁嚅了一下就沒敢再開口。
“那個羅爺在不在?”
“你找羅爺?”老道士立刻就換了一副表情,陪著笑臉道:“羅爺出門了。”
“諸葛先生呢?”
“諸葛先生出去擺卦攤去了。”老道士一聽人家對廟里的兩位主事之人似乎很熟悉,于是就越發地小心。
“那我隨便看看吧,不打擾道長了。”
出了大殿,趙翰青循聲往后邊走去,原來住人的地方如今已經全部改為教室了,讀書聲就是從哪里傳來的。瞧這樣子,這個學校的規模還是不小的。
趙翰青按著順序一個教室一個教室地看,每一個教室里都坐滿了學生,每一個教室里的學生大小都不一樣,估計是按照年齡編的班,不過,看到最后都沒有發現葉老師,趙翰青看學生正在上課,倒也不好進去詢問。
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問道:“請問你們有何貴干?這里是學校,學生們正在上課。”
趙翰青渾身一震,這清脆悅耳的聲音他太熟悉了,迫不及待地轉過身子,一張讓他魂牽夢繞如花似玉的俏臉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如夢中的一模一樣,他微微有些激動,就像是游子找到了溫暖的港灣,嫂子顯然沒有認出他,眉宇間有些悌然,這讓趙翰青突然生出了調皮的念頭,所以,他沒有取下墨鏡,故意拿腔捏調道:“我找葉老師,不知她在不在。”
葉秋韻羞怯怯地沒敢抬頭,低聲道:“我就是,請問——”
“葉老師好。”
葉秋韻突然眉毛一樣道:“你——你是翰青?”
“哈哈,嫂子你怎么一眼就認出我了?”趙翰青取下了墨鏡。
葉秋韻臉上已經露出了驚喜,還有一抹紅云,嬌嗔道:“怎么越大越頑皮了,還真唬了我一跳。”語氣了有幾分羞澀,更多的是溺愛。
趙翰青忽然感覺到在嫂子面前自己的確像個孩子,這是種久違的感覺,在這個世上這種感覺也只有在嫂子面前才會有,這是一種全身心的放松,所以,依舊笑嘻嘻道:“葉老師這口氣越來越像老師了,我相信葉老師一定是個合格的好老師。”
“你怎么越來越貧了,堂堂的趙老板也不怕人家笑話。”
趙翰青看她笑靨如花,眉梢眼角喜氣盈盈,氣色精神都不錯,人也開朗了,眉宇間沒有了那絲淡淡的憂郁,看來皆是教書育人之功,精神一旦充實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葉秋韻在他注視下突然有些害羞,白皙如玉的臉上漸漸染上了一抹羞紅。
趙翰青心中一蕩,從孩子又突然變成了一個男人,孩子和男人的最大區別就是后者常常具有生理上的沖動,不過,這時候可不能表現出絲毫的異常,他急忙收斂心神,問道:“妞妞呢?”
“妞妞和凌角兒都上學了。”
“啊,這么小怎么就上學了?”
葉秋韻笑道:“兩個小姐妹都喜歡上學,每天上課的時候就會老老實實坐在那里聽老師講課。”
“哦,在哪個教室?”趙翰青覺得很好奇,四五歲的孩子啊。
葉秋韻就把他帶到了一個教室前,這間教室大概都是年紀小的學生,不過最小的也有七八歲了,窮人家的孩子沒有條件讀書,所以,教室里坐滿了大大小小年齡不一的孩子,有七八歲的,也有十來歲的。
趙翰青一眼就看到妞妞和凌角兒就坐在最前面,仰著小臉做的端端正正的聽老師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