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林門前依是車水馬龍,這里絲毫沒有大戰來臨的氣氛,近在咫尺的淞滬大戰似乎根本沒有對這里造成任何的影響,只不過是來來往往的客人中又多了不少軍人。
趙翰青搖頭嘆息,國難當頭這些人依然花天酒地醉生夢死,早晚也是亡國奴。
一行人的到來在快活林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快活林的老板警備司令部的王副司令親自陪同,身后還跟著一隊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人,眾人都紛紛側目,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就連那些粗野蠻橫的軍官們也老老實實避到了一旁,這群人身上散發的凌冽殺氣讓這些軍官們也感到一股寒意,他們知道只有槍林彈雨里廝殺過的人身上才會有這種濃烈的殺氣,而且這些人手中的武器也足以鎮著人,光是歪把子機槍就抗了好幾挺。
黑五更和一干弟兄雖然是第一次到快活林這種地方來,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如何興奮和激動,表現出了良好的素質和人紀律性,趙翰青對這一點很滿意。
黑五更很快就安排好了崗哨,門口安置了四個明哨,另外又有安置了四個個暗哨,其中有兩挺機槍,如果遇到事情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封鎖快活林的大門。園子里一些重要的地方也都布置了明暗哨,保證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里控制整個快活林。這一切都是在暗中布置的,除了趙翰青看出來了,王愛國這個快活林的主人卻并不知道。
王愛國把趙翰青引到了逍遙閣前。趙翰青上一次來就是在逍遙閣。但是,他們剛到這逍遙閣前,就看到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守在門口,一看見他們過來就擋在了面前。
王愛國眉頭一皺,自從駐扎在蘇州城以來。官兵們沒少到快活林來滋擾,后來知道了快活林的背后老板是警備司令部的王副司令,情況稍好一點,那些中下級軍官也都老老實實的。但是,那些高級軍官們卻依然如故,吃喝玩樂再加上抽大煙玩女人連一個大子也不討,還偏偏愛到逍遙閣來。
這逍遙閣是快活林規格最高的客房,當然收費也是最貴的,有“快活林里逍遙閣,蘇州城里銷金窩”之稱。王愛國本來想在這里招待趙翰青呢。一看這架勢又被人強占了,他知道自己這個警備副司令在別人眼里根本不算是一盤菜,論軍銜自己這個副司令只是上校不比人家團長高,論人槍警備司令部雖然是旅級編制卻只有兩千多,而且還是烏合之眾。所以。遇到這種情況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趙先生,你看這逍遙閣——”
“算了。到哪里都行。”趙翰青自然不會計較這些。他只是想好好吃喝一頓,然后再好好休息一番,這些天血戰千里,很少能吃好休息好。
王愛國就把趙翰青引到了另一處精舍前,門楣上寫著“自在軒”的牌匾,這里雖然沒有閣樓。卻多了一個小院,等于是園中園。
等趙翰青坐定,王愛國就吩咐跟在身邊的管事:“去把蘇小姐請過來,你就說是她的故人到了。”
趙翰青聽到“蘇小姐”三個字渾身一震。蘇小小?他幾乎忘記了這個跟他有過一夕之歡的蘇州名妓,或者說是他故意努力忘掉蘇小小的,現在那些并沒有深埋也不曾泯滅的記憶一下子復蘇了,頓時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翩翩起舞的倩影,還有那晚上的激情四射,那晚上他雖然是在醉酒中,但是,那香艷的一幕已經清晰地鐫刻在他的記憶里——
暗香幽幽浮動,玉人縱體入懷,微微翕動的誘人紅唇,如水如霧四溢的星眸,纖細柔軟的腰肢,修長結實的一雙美腿,灼熱濕潤的櫻唇,那痛楚的嬌呼,歡快的呻吟,迷醉的呢喃,笨拙而熱烈的濕吻還有白絲綢上星星點點的血如朵朵紅梅花證明了他把蘇小小從少女變成了婦人
香艷而瘋狂的一夜,第一次“嫖娼”,卻遇到了一個楚子,但是,那一次的他絲毫沒有破處的喜悅,反而有些沉重,一個女子清白之軀給了自己,但是能把她帶回南都去嗎?
蘇小小雖然是身子清白,但是畢竟出身不清白,逢場作戲可以,如果大張旗鼓地帶一個妓女回去身邊的女人們會怎么說,兄弟們又會怎么看他?只要他帶蘇小小回去肯定會被人視作好色荒淫,也肯定會影響到自己的宏圖大業。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不會顧及這些,但是,現在他的身份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他要擔負許多責任,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再說,他對這個蘇小小僅有一夕之歡自然也不會產生什么感情,有的只不過是孤男寡女夤夜同處一室引燃的一場般的男歡女愛,而且自己好像還是被動的。
趙翰青因為有了顧南的思想對女子的貞操并不那么看重,所以,所以也沒有那么強烈的責任感,卻完全忽視了這個時代的女人從一而終的思想,所以,他最終吩咐王愛國善待蘇小小,然后悄然離去,而且,他很快就將她丟在了腦后,因為他從來就沒想過會有再見她的這一天,想不到再見的這一天這么快就來到了,趙翰青想要阻止王愛國,但是最終也沒有說出口,或許他的潛意識里也想看一看她,“蘇小姐——她怎么樣?”
王愛國看著趙翰青的臉色小心地道:“趙先生,蘇小姐跟了你之后,我沒有再讓她接客,我想到趙先生或許有一天會將她收在房里,蘇小姐似乎也有這個意思,但是,趙先生走后一直也沒有消息,蘇小姐等了一個月,終于死了心,然后執意要重操舊業,我只好答應了,不過,只讓她為嘉賓表演舞蹈,并沒有讓她接客。”
趙翰青聽到這里更為自責,蘇小小的命運依然沒有改變,假如自己不在她生命里出現她注定的命運不會改變,只不過是自己在她生命里出現了卻入一個冷漠的過客,并沒有試圖去改變她的命運,所以,他感覺好像是自己害了她一樣,在蘇小小心目中只怕自己就是一個負心漢。
王愛國看他一直沉默不語,以為他是因為蘇小小接客而不高興,急忙解釋道:“趙先生,蘇小姐真的只是唱唱曲兒跳跳舞,而且,沒有人去勉強她,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請她表演,我吩咐過管事只有那些貴賓們才會讓她出面招呼的。”
趙翰青強笑了一聲道:“愛國兄,蘇小姐是快活林的人,她要做什么是快活林的事情,你無須跟我解釋。”
這時,快活林的管事衣冠不整地闖了進來,喘著粗氣道:“東、東家,不好了——”
“怎么回事?”
“蘇小姐剛剛從逍遙閣經過,被魏師長的衛兵強拉上樓了,我剛要阻攔就被他們打了一頓。”
“啊,他媽的,姓魏的混蛋。”王愛國暗暗叫苦不迭,就是因為害怕蘇小小落到那些丘八手里,所以,這些天他一直讓蘇小小深居簡出,沒想到趙翰青今晚上來了,偏偏就出事了。那個魏師長是駐守蘇州一個師長,也是個蠻橫不講理的家伙,這些天,他一直在快活林吃霸王餐。
趙翰青忽地站了起來:“走,去看看——”話為說完,人已經到了院里。
王愛國一溜小跑還趕不上,趙翰青是什么性格什么手段他是一清二楚的,那群丘八也都不是善茬,如果在快活林里惹出事來,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趙翰青一陣風似地沖到逍遙閣,門前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攔著了他的去路,他憂心蘇小小不耐煩與他們糾纏,飛一腳將那個用槍對準自己的家伙踢翻在地上,然后跳起來踩著逍遙閣門前的石獅子的頭縱身一躍,已經到了二樓的窗臺上,窗子是關著的,他抬肘一撞雖著窗欞破碎聲他整個人就橫著沖了進去。
二樓大廳里,一群軍官正圍著一張桌子一邊嬉鬧一邊淫笑,破碎的窗欞聲把他們嚇了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來,突然就發現一個人如幽靈一樣出現在屋內,“你,你是誰?”
另一個上校大聲吼道:“來人啊,給我抓刺客。”一邊伸手去腰里摸槍,卻突然覺得眼前一黑,一個拳頭已經擊在了他的面門,他整個人就被轟的跌了出去,還沒有落地人已經昏迷了過去,鼻梁骨被打斷了。
趙翰青沒有看到蘇小小心中愈加憂心如焚,蘇小小如果是自愿接客他管不著,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蘇小小被人用強。他在二樓沒有看到蘇小小,于是就猜測到蘇小小可能已經被帶到三樓去了,三樓是又一陣風似地向三樓沖去。
房間里的其他軍官這時也都大聲叫樓下的衛兵,呼呼啦啦又闖進來一群人,他們一見卻立刻有傻眼了,闖上來的這一群人并不是他們的衛兵,這群人一個個都端著槍殺氣騰騰地令這些軍官們膽戰心驚,嘴巴張了張再也叫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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