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色:
眾人都知道隨風有些心事,都不愿打擾他,任他自己靜一靜。也許是因為與碧涵的分離,也許是因為對旅途的擔憂,整整一天一夜過去。水龍吟駛出了之江,沿著海岸直來到了海州方才停下稍作歇息。
當夜,隨風還在房內打坐沖穴之時,就聽到門外一陣喧鬧聲。隨風稍稍一愣,該不會出了什么事了吧?接著就聽到一陣叮叮當當的兵器相交的聲響,隨風這才知道來了刺客。
剛想出去看看情況,卻想起,梁偷兒與慕容玄風都在外面,自己便是出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便安心地呆在了屋內打坐調息,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光景,外面的吵雜聲逐漸散了。隨風也不出去過問情況,繼續雙眼一閉,練氣去了。
時間便這樣悄然過去,剛才的刺客事件似乎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經過了這兩rì不分晝夜的練功,隨風的功力進步也是極大。
之前便被他的真氣引導的有些松動的任脈諸穴,當夜全都被他一鼓作氣給打通了。本來任脈穴位的數量就要比督脈少很多,一般的習武之人都是先通的任脈,再通督脈。隨風反其道而行,相比來說容易上很多,打通小周天觸手可及。
正當他想進一步運功的時候,“砰砰”,門響了。這兩rì大家似是都知道他懷有心思,沒有一個人來打擾過他,這一次,會是誰呢?..
隨風剛起身,就聽門外道:“小風,是我。”是梁偷兒的聲音。
“梁大哥。”隨風應了一聲,打開門。就看到梁偷兒有些歉疚的目光,之前的梁偷兒整天一副嬉鬧的模樣,今rì突然變得有些沉重。隨風心里一緊,難道發生了什么?
讓開身讓梁偷兒進到了其中。“昨夜水龍吟里來了刺客,你不知道?”
隨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有你和慕容玄風在,若是你們都應付不了,我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罷了。”
梁偷兒嘆了口氣,道:“今夜我們只是在海州稍作停息,竟然就引來了刺客。看來李林甫是有些著急了,雖然只有三個刺客,可是無一不是威震一方的高手。甚至領頭的那個都不在我之下,還是靠著慕容玄風才將其逼退。你一個人即便是在水龍吟上恐怕都會有危險。”
“我一個人?”隨風一驚,反問道:“你要走了?不和我一道去蓬萊了么?”
梁偷兒搖搖頭道:“昨rì剛收到傳書,急招我去嵩山少林。天一亮我便下船。”
“嵩山少林?去那里做什么?”隨風問道。
“我有一個道上的朋友,看上了一件東西,在那里蹲守了很久。之前他說還要準備安排會需要很久,所以我并不擔心行程。最近終于有了些許進展,等我過去一起謀劃一番,就準備出手了。”梁偷兒答道。
隨風稍稍一驚,訝異道:“你們竟然去少林寺偷和尚的東西!”在他看來,佛門乃是清凈之地,偷東西這種事實在是太過褻瀆了。
梁偷兒神色也有些蕭索,道:“我們有個朋友受了重傷,需要以佛門凝聚眾生信仰而成的金身舍利來救命。”
隨風聽著,也是一陣的沉默。為了救人,偷點東西,就算是得罪佛門又算得了什么呢?世間所有罪在人命面前,似乎都變得蒼白。所謂的對錯,哪里又有定論?你眼中的惡也許是他人眼中的至善,反之也亦然。隨風雖然知道偷東西不對,去偷佛門之物更是大錯,可是如果這樣能救回至親的人,他也必定是義無反顧。…,
梁偷兒話音一頓,接著道:“明rì我下船之后,距離蓬萊還有一rì的航程。好在我們現在已算是出了東南地區,就算是出了李林甫的眼線。不過切記不可放松jǐng惕,rì后行走江湖之時切記不可透露出絲毫關于這些事的消息。在水龍吟上有玄風兩兄弟在,應該不會有事,想必血隱堂還不愿得罪了慕容世家。”
隨風嘆道:“沒想到這么快我們就要分別了。”
梁偷兒強自歡笑道:“沒關系,咱們以后有的是相見的機會。若是你真的能拜入花前輩門下,名傳一方,我想你尋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梁偷兒此話說得隨風心里一嘆,道:“若是不能呢?假如說花前輩不愿意收我呢?”他心里此刻也不明白究竟是一種對未來不明朗的憂慮還是一種猶豫。猶豫本身就是一種對于失敗的畏懼。
梁偷兒神色一變,正色道:“早年我剛拜入我師父門下的時候,我師父曾問過我,‘我在江湖上毫無名聲可言,你可還確定要拜入我的門下?’當時的我還小,哪里知道那么多?隨口就答道‘我只愿學到本事,不在乎有沒有江湖名聲。’后來我師父跟我說了一句到現在我都難忘的話。”
隨風想不到平rì里嘻嘻鬧鬧的梁偷兒還有這樣的故事,忙追問道:“你師父說了什么?”
梁偷兒道:“他說‘重要的不是你向誰學,也不是你學的是什么,而是你有沒有從中獲得只屬于你的道。’便是這樣一句話,到現在每次想起來都有不同的感觸。能不能拜入花前輩門下不重要,學不學得到他的回天功也不重要,對現在的你來說,重要的是你要知道你接下來的路到底該怎么走。”
隨風聽完,久久怔住,一直以來他都以昌明所說拜入花久龔門下為目標。后來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析天訣,實力是增強了,他卻反而因此而擔心花久龔會不會因此而不收他。似乎對于他來說,拜入花久龔門下成了一切的保障,他所能想到的未來似乎也只延續到此。他設想了許多次,可是每一次都只是想到拜入花久龔門下之后會如此,從未想過,以后他究竟想要如何成長,究竟想成為怎樣的人。
梁偷兒見他一片迷茫與沉思的樣子,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個月以內,不論怎么樣,如果你有困難都可以到嵩山來找我。”剛說完,整個船突然輕微的一晃。
梁偷兒抬頭透過石英船艙看了看外面,自語道:“已經靠岸了么。”
隨風這才驚醒過來,看著梁偷兒道:“你現在就要走了么?”
梁偷兒點點頭,默默地站起身來。隨風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出了房間。一出艙,才發現原來慕容玄風和清風兩兄弟已等在甲板上多時了。
看到兩人出來,慕容玄風道:“梁兄此去多多保重。”
慕容清風也道:“梁大哥若是遇到了惡人挑事盡管提我慕容世家,想來一般的江湖中人定會賣幾分薄面的。”哪有人如此夸自己的家族的,剛說完,慕容玄風就輕咳了一聲。
梁偷兒知道他年紀還小,性格直爽不太會說話,自然不會在意,哈哈一笑道:“清風說的實是有趣,幾位也多多保重。今rì一別,rì后也不知何時再見了。”
慕容玄風拱手道:“rì后梁兄若是來到之江,定要來錢塘一敘。早聞梁兄神手遍天下之名,此次時間匆忙都未得見實是可惜。”…,
梁偷兒哈哈笑道,連連應聲。轉過頭,看著隨風,道:“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走了,好好保重。下次見到你時一定要比現在更厲害,好了,各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在下告辭。”說完,輕輕一躍,跳下了水龍吟,身影又是匆匆幾個閃爍,徹底地沒入了黑暗之中。
“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他與王昌明分別的時候便聽過一遍,沒想到時隔不足一月,又聽了一遍。只是這前后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一些。梁偷兒的背影早已不可見了,可是隨風還是駐足于甲板上放眼遠眺。這海州自古便是一大港灣,碼頭上停著各色的往來的船只。每只船的艙里閃著些許漁火光芒,雖然只有星然一點,但遠觀過去,星羅棋布,匯成漫天星河般的璀璨。
“你在看什么呢?他早已走了。”慕容清風突然站在的身旁和他一起看著碼頭上各色的船只,輕聲道。
隨風淡淡答道:“只是在艙里待得悶了,出來透口氣罷了。”
慕容清風呵呵一笑道:“隨少俠如此天資卓絕,還每rì閉門不出苦修武學,清風自嘆不如。”
隨風嘆道:“清風,我與你一樣自幼生長于顯赫世家,自然能理解你的經歷和感受。可是你是不能理解我的經歷的,若是你也到了我這般的地步,你一定會比我更加地努力,你的感受也一定會比我更深刻。”
慕容清風聽他這樣說,雖不完全知道他的經歷,但多少可以想見,滿臉誠摯地道:“清風不比你自幼在外漂泊,沒有經歷過風雨。可是清風也能體會與友人別離之苦……”
隨風轉過頭看了看他,晚間的海風吹拂著,耳際旁的一綹發絲隨著風漂浮。微笑道:“與梁大哥相識以來,一路上,他處處照顧我們。在我看來,就像是我親生的兄長一般。若不是他,我早已死在了揚州的荒野之外。你還小,沒有過漂泊在外的經歷,不明白也正常。一路上可能很多人會幫你,但并不意味著時時刻刻都有人會幫你。所以在關鍵時刻還是要靠自己,我想,他肯定也是想看到一個更加成熟,更加厲害的我吧。同樣的,你也是一樣,不要整rì生活在玄風的光環下。其實你不比他弱,不是么?”
慕容清風一驚,心里莫名地興起一陣委屈,險些沒忍住哭了出來。每次別人提到他,總要將他與慕容玄風比較一番。他自認為天賦不凡,可是當面對慕容玄風的時候還是會有一陣深深的失落感。似乎不論怎么努力,都不會有超越他的一天,就像是地平線那頭的彩虹,永遠遙不可及。
良久,慕容清風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不,我與他不同。他是……咦,那是什么?”說著,手指向他們來時的方向。月朗星稀,海風微拂,整個海面風平浪靜,只有些許的水波聲響。
就在這平靜的海面上,遠方竟然有一團紅色的光點,正向著他們飛速地靠近。夜色太濃,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