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有些陰暗,云層如淡墨水彩染過的,這是入夏后難得一次的細雨蒙蒙,如絲如線的水霧吹得庭院里碧樹綠草更加郁郁青青了。那用精細瓷盆里養著的盆蓮,在雨中越發亭亭玉立,小小的荷包在微風里搖曳,可憐可愛。
傅家后宅里,兩個穿著薄衫翠色比甲、容貌不凡的丫鬟,手里提著食盒在抄手游廊里行走,一面看雨,一面竟對著這夏日雨景吟詩。一個悠悠道,“粉蝶雙雙穿檻舞,簾卷晚天疏雨”。另一個則不服輸,竟然出了抄手游廊,雙手伸開,仰面看著雨絲,“過雨荷花滿院香,無邊絲雨細如愁”。
因為背誦得都是自家主子的往日詩作,也分不出好壞,后一個就笑嘻嘻道自己的更符合此情此景,非要說自己贏。不過另一個也不服氣,又指著雨中無處可依的蘭雀,繼續吟詩。
正在兩侍女絞盡腦汁時,忽地看到一個穿著墨色織錦長袍的男子過來,傅家滿門都是體質孱弱的書香士子,唯獨一人身姿偉岸、氣宇軒昂,不用說,就知道是四房的之少爺了。連忙低下頭,弓著身子往后退去,不敢沖撞了——在傅家,丫鬟小廝們吟詩也是風雅的事情。哪怕為此耽誤了一些事情,只要不是十萬緊急的,主人們大約也是一笑而過,不會真的懲罰。
唯獨四房的之少爺……是個異數。
傅之經過兩婢的時候,眉梢一挑,眼角的余光瞥見兩侍婢都是一模一樣的打扮,不過一個帶著絞絲燈籠的銀簪,另一個佩戴著繡工精美的桂花香囊。“你們是哪一房里的?”
兩侍女俱是一震,頭更低了,“會少爺的話。奴婢是是五少爺房里的。”
傅之點點頭,腳步不停的向祖母院子里去。
蕭郡主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子孫們來得自然比往日勤。其中被人稱為五少爺的傅宗之也在,他容貌極為清俊,氣度清雅,將略有些文弱的氣息都掩蓋了。一雙眼眸充滿智慧靈性,嘴角含著的笑意,若是初次見面的人,恐怕要當他的性子無比親和呢。
傅之排行第九,只是他當初非要習武的時候。傅英博險些要把這個兒子驅逐出戶。因此不讓他進入家族排行,大有讓他成年之后隨便分點家財,任由其自生自滅的意思。后來傅之發奮。靠自己的力量正式取得舉人功名,才扭轉了在家族里的地位。不過,族譜不是隨隨便便更改的,傅英博的意思是等大兒子正式授官了,做出點名堂。一雪前恥了,才公開宴請全族老小,給他光光輝輝記錄族譜上。
奈何傅之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反骨,生下來要就氣壞父母,取得功名都有四年多了,他寧可飽食終日。游手好閑,也不愿意接受家族安排的官場之路。傅英博就也卡著,不讓他的名字寫在族譜上。看誰耗得過誰!
這一對父子兩個角力,難過的是中間的秦夫人和蕭郡主。
蕭郡主這一次借生病為由,故意興師動眾的,也有讓父子兩個和好的想法。秦夫人知道婆婆的意,小心翼翼的伺候。婆媳兩個演了一出好戲。別人家都是婆媳斗爭。不過到了她們這里,婆媳比母女還好些。
親手伺候湯藥。秦夫人動作輕柔,可一放下碗,就瞪了兒子一眼,“怎么才來!”
傅之板著臉,“母親容稟,這幾日兒子隨戶部李大人往京河去了,查看兩岸河堤及居民,收到消息遲了,還望祖母、母親恕罪!”
秦夫人完全搞不懂兒子,放著正式的官員不做,整日跟在戶部、刑部的人廝混在什么?
正要發火,聽得簾內一聲咳嗽,“是之么?”
秦夫人連忙回身,“是的,老夫人。”同時使眼色,“還不快進去。老夫人這幾日身子不好,大夫說了,萬萬不可動怒。你只哄哄老夫人,若要我知道你頂嘴,看我饒不饒得過你!”
傅之當然躬身點頭了。幾個子孫中,蕭郡主最疼愛的,就是他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祖母長命百歲。可惜,重生過的他也知道,祖母的年紀大了,盡管子孫無比孝順,也不能讓祖母真的百歲。
他所知道了貴婦,無論養尊處優還是操勞多事,幾乎沒有長壽的。能得死后風光就不錯了。
倒是那個高家的老太婆,一輩子多災多難的,竟然活了一百零三歲,可謂人瑞!想到高家太婆,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個可惡的小丫頭,傅之呼吸一緊,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祖母。孫兒來了。”
蕭郡主靠在檀木雕花拔步床上,身后靠著兩個金絲軟枕,氣息粗濁,一聲聲哎呦,“你這孩子,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想見你一面都難。得跟你老子說說,再不能派給你任務,看,把我好好的孫兒熬得快成黑炭了!”
練武不分日夜,傅之經常在日頭正盛的時候練功,比起在屋內讀書的幾位兄弟的確是是黑了些、粗了些,但跟黑炭還是有一些距離吧?哭笑不得,握著祖母的手,避重就輕不提自己做的事情跟父親毫無瓜葛,
“讓祖母擔憂了,孫兒是黑了些,不過身體好著呢!不信您想想,自從孫兒練武以來,可曾聽聞孫兒有個頭疼腦熱的?”
蕭郡主氣得哼哼兩聲,錘了一下孫子,“你也就這點好了!誰要管你頭疼不頭疼。祖母的頭才疼得厲害。哎,滿屋子兒孫,就沒一個知冷知熱的。都嫌棄我老婆子是無用的廢物!”
隔著簾子,其他的兒孫聽見連忙跪下,“孫兒不敢”。
傅之想到外面跪下的兄弟們,心想大約又多了幾個嫉恨他的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郡主是借機敲打自己,卻讓他們也受累了。
蕭郡主的性格就是如此,她疼愛誰就擺在明面上,不喜歡誰,絕對不會管那人的感受。指著傅之,“你若孝順。念著你祖母疼你的心,盡早給我生個大白胖重孫!祖母保管你爹娘,都不管你了,你愛干啥干啥去。”
每次一提到這個問題,傅之就卡了,半天不言語。前世的經歷太慘烈了,自已賢妻美妾,卻原來是各種惡毒蛇蝎女子圍繞在身邊。他怎么肯重復呢?
而在傅家這邊,傅之不肯點頭,也不能饒過他直接定下婚事。因為照從前的經歷來看。如果敢不經過他同意給他娶了一房妻,他就敢一輩子不踏足新房!牛不喝水強按頭嗎?到時候別害了別人閨女。
在脾氣固執上,傅家上下誰也拗不過他。
半響。他緩緩道,“今兒來的時候,見到兩個丫鬟對著廊下的盆蓮吟詩,倒是挺有趣味。”
蕭郡主一聽,連忙坐起來。病一下去了三分,“哪兩個丫鬟,叫什么名字?”
“不知,孫兒心里念著祖母的病情,沒有耽擱。”
蕭郡主合掌笑,大力的一巴掌打在孫子肩膀上。“只要是這后宅的丫鬟,挖地三尺祖母也要給你找來。菩薩保佑,我的這個蠢笨孫子。終于動春心了!你說說,從前你怎么跟木頭似的,任憑再美的絕色也不側目多看一眼。”
“祖母莫要再嘲笑孫兒了。那時候,孫兒真的不想分心旁顧,只覺得她們面目可憎、言語乏味。說不了三句話嬌嬌弱弱的就要倒了。因此不想理會。”傅之垂著頭,心說。難道我能說當時功夫小成,若破了童子之身,修煉起來事倍功半嗎?
“哈哈,傻孫子,誰要你跟她們說話了?女子柔順謙卑為要,只要她們以你為天,事事聽話順從就夠了,你還指望既要絕色、又要言語動人、見識不凡?哪有那樣的女子!”
“祖母千萬不能這么說,祖母不是其中之一么?”
蕭郡主一愣,馬屁拍得她極痛快,心情舒爽得連病根都去了。
祖孫兩個和樂融融,等傅英博進來,氣氛一下變了。
雖然傅英博的說話聲音平和,但誰不知道這對父子兩個一向不和。若不是在蕭郡主這里,傅英博對大兒子的教訓喝罵,隔著兩道墻都能聽得見。蕭郡主也知道這對父子的心結,讓孫子先出去了。
傅之跟著傅宗之、傅尚之、傅簡之等兄弟一起出來。傅簡之等人沉默以對,唯獨傅宗之雙手藏在袖子里,眼神清澈,
“祖母對疼愛九弟的疼愛,真是讓人羨慕啊。”
說的是稍顯嫉妒的話,但從傅宗之的口中說出,就給以人坦坦蕩蕩、無私的感覺。
傅尚之聽了,嗤鼻一聲不屑的一笑,傅簡之也是目不斜視,看得出來,傅之在傅家眾兄弟里,不合群。
“祖母年紀漸大,不太喜歡一板一眼的規矩,之只是說了些玩笑話,能讓祖母一笑,便是之的孝心了。”
傅宗之笑著,“玩笑話?”且不說蕭郡主是祖母,連親爹老子也要老老實實的,更何況蕭郡主身份尊貴,不同一般婦人。要怎樣的玩笑話,才能打動呢?把握不好這中間的度,還不如一板一眼規規矩矩的呢!至少不會犯錯。
“算了,我們兄弟是學不會九弟的本事了。”
傅簡之嘲諷的說了一句。
傅宗之笑著搖搖頭,道,“九弟有九弟的長處,他的本事豈止這一樣。記得四年前中了舉人功名,全家都震驚了。哪一次,是為兄第一次對你刮目相看。”
傅之暗暗道,等你發現自己兩個得意丫鬟過不了多久,就成我院子里的,估計更要“刮目”了。
與此同時,蕭郡主盤腿坐在床上,去了笑容的她,法令紋已經很深了,出身皇家加上家尊處憂多年,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度。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兒媳婦,直接交代吩咐,。
“我的寶貝孫兒,總算開竅了。你們夫妻兩個人都給我仔細,慢慢的打聽合適的女子,先不要張揚,偷偷的拿名單給我過目。”
秦夫人歡喜不已,“婆婆,兒終于松口了嗎?”
“嗯,今天給我要了兩個丫鬟。等他知了女人趣味。之后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先別鬧出去,我的大孫兒面皮薄,可經不住那群人打趣。要是弄巧成拙,讓我繞得了哪一個!”不忘威脅的瞪了兒子一眼。
秦夫人聽了,后面的自動過濾,因為明顯說的不是她啊!連忙雙手合十,不停的向滿天神佛祈禱——可憐見的,傅之年過二十沒碰過女人,房里用的都是眉清目秀的小廝,很是讓家人繃緊了一根心弦。會不會是不能啊?
如今開口要了兩個丫鬟,反倒讓所有人都放心了。
秦夫人忽然眉頭一皺,“對了。不知是哪里的丫鬟?兒素來不喜歡在丫鬟堆里廝混。莫不是……”
蕭郡主擺擺手,“不管那兩個丫鬟使了什么迷魂計,能讓我的大孫兒肯動了凡心就成。估摸著,不是一般的丫鬟,會吟詩?應該是其他哥兒房里的。”
傅英博聽了。頓時反感,“祖母,這怎可?”
“怎么不可?”蕭郡主冷冷哼了一聲,“本宮都已經答應兒了。”
傅英博急了,“家宅不寧、兄弟鬩墻,為個丫鬟實在不值。”
蕭郡主捶床大怒。“本宮活到今日,就沒見過真有為女人反目的兄弟。更別提貓狗一樣的丫鬟了。若真有兄弟鬩墻哪一天,你不思量做父親的錯哪里了。盡考慮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雞毛蒜皮的小事……”
傅英博滿嘴苦澀,仗著長輩疼愛欺凌兄弟,霸占兄弟的房里人,到了母親口中怎么變成小事。奈何他的生母乃是堂堂郡主,這會兒別說他。就是他爹,傅家家主傅老太師到了。也不能怎樣。只能悵然的嘆息一聲,暗道怎么補償。
秦夫人另有顧慮,“卻不知那丫鬟是不是完璧之身?”
蕭郡主也想到了這一層,“先去問清楚。打探明白了回我。”
“是。媳婦知道了。”
次日,傅之的清心園就多了兩個束手束腳的丫鬟,一個名“朝云”,一個名“暮云”,這是她們在傅宗之哪里的名字。不過到了清心園,傅之立刻給她們改了名字,那個吟簾卷晚天疏雨的叫做“兮雨”,另一個叫“香焉”。
且不說這兩個丫鬟如何惶惶不可終日,彼此埋怨不該在抄手游廊里吟詩,害得自己離開了溫文爾雅的五公子,卻要給傅之做房里人!她們年紀都在十五六歲左右,大約也知道了人事,這個時候被派遣到清心園里,到底要做什么,也是明擺著。可惜她們不能反抗,只能默默接受著,安慰自己,總算是過了明路的,給傅之做房里人,也算是一個身份了。只等待新奶、奶進門,老老實實未必不能盼望到一個姨娘,再肚皮爭氣些,生下一兒半女,這輩子就有指望了。可五少爺哪里,論美貌論身段論才華,勝過她們的太多了,別說姨娘,通房丫鬟論也輪不到她們。
再說傅之無端端跟對他和睦的傅宗之作對,有什么好處?這么做,就算傅宗之不說些什么,其他的兄弟肯定要反感的。原來,他已經做好了打算。
對待顧靜媛的打算。
這個小丫頭滿口謊言,沒一句實在話,思來想去她這樣的不安定因素,要么徹底除掉,要么就收在身邊,牢牢看住她,叫她不能脫離自己的視線——這個懲罰方式,似乎只有一個辦法能做到,就是八抬大轎娶了她,讓她今后回娘家都得經過同意!
自從這個想法在心底浮現,傅之總覺得心底有一團火苗,若不是他控制力驚人,恐怕早就讓火苗四處亂飛,一發不可收拾了!
娶顧靜媛,不是一件容易事。他們之間隔著天大的溝壑。首先,彼此的身份。他是傅家嫡出一脈的嫡出。不在族譜上這是小事,成婚之前他的父親在倔強也要請祖父寫好。而顧靜媛的身份呢,出身“野路子”,乃是顧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庶出一房之后。自古婚姻就是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門第的差異,就是巨大挑戰。
挑戰雖然難,要達到目的至少有三四種辦法。但傅之一一否決了,因為他要娶的是妻子,是要過日子的妻子,不是彼此相看兩厭的仇人。不然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達到目的。也是無用的。
其次,顧靜媛的性格——實在是太糟糕了。跟親生父母都關系僵硬,怎么能指望她嫁進門來相夫教子,孝順公婆?他的父母這些年為他一個就已經受夠折磨了,再添一兒媳,恐怕是火上澆油!不說別的,只要他母親聽說顧靜媛在家的所作所為,肯定第一時間拒絕。
最后的最后,傅之也拿不準,到底娶進門是好是壞?萬一人順順利利的娶進門了。他隨后就后悔了,那怎么辦!
他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后悔。雖然目前感覺很想,可“想”只是一種感覺。兩世為人的他太明白。很多的想,都是一時欲、望驅使,真的達到了也就那么回事。可以顧靜媛的破壞力,他覺得自己要是后悔,將來一定會很凄慘。
那丫頭給點顏色就能開染坊。一定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傅之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矛盾的心情不僅沒有讓他打消想法,反而更加強烈。任何事情,只有做的才知道結果。不做,任何結果都不會有——除了后悔。
比起現在就后悔,日后的后悔。就隨他去吧。
兩個丫頭的到來,只是開始。一個馬上要迎來女主人的庭院,不能只留下幾個聽用的小廝吧?一定要有女眷的。可這傅家上下。除了母親那邊的丫鬟,就是祖母那邊的,就數這兩處的丫鬟最多,忠誠也優秀。可惜太忠誠了,忠得也不是他。若是顧靜媛嫁進來。做個什么都有耳報神傳過去,傅之無法忍受。
倒不如弄來幾個無法再回舊主人哪里報告的。所以,所有兮雨等兩個丫鬟的到來。
傅之還是不了解情況,他不想讓丫鬟將樣樣私事報告給長輩,是對的。奈何,為了避免大家族勾勾連連的關系,竟然一擲千金,又從教坊里買了一個人回來。教坊也有清倌人,且出身曾是大家閨秀,對內宅事務比較了解,學識素雅較高。再加上朋友送的,傅之從各個地方弄來了四大丫鬟,又在傅家新近調、教的幾個小丫鬟撥了幾個伺候她們,清心園未來的班底成了。
……八月過后,金桂飄香,又到了九月。顧靜媛絲毫不知道在某地某人正在算計她的終身,笑瞇瞇的下了馬車,王家的晨曦親自來接,笑著解釋,
“我哥去前院待客了。我知道你不愿意見其他人,就親自過來接你。”
“呵呵,晨曦,你知道我不講究。”顧靜媛笑著跟表妹王晨曦挽著胳膊,一同進了王家大宅。
這三年,王家跟劉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先只是在平洲云陽那塊犄角格拉小地方做個富家翁,如今,在這天子腳下都成了大商人——不管商人的名聲好不好聽,至少兩家的家財翻了十多番!
比如王家,隨便開個宴會,花個幾百兩銀子,也不當回事了。若在以前,這幾百兩銀子可以是她們一家兩三年的用度了,怎么舍得?
進了大門,過了穿門,晨曦直接迎著顧靜媛往后院的花園去。“那怎么好,我得先去拜會表舅媽呢!”
“算了,姑奶、奶!”王晨曦雙掌合十祈求道,“我娘和嬸子那邊,不知來了多少客人。聽那些人說話,我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你可是千金小姐,別被那些人沖撞了。”
“咯咯,看你說的,我以前也是滿山亂爬的,哪有那么金貴了?”
“那不一樣啊!”王晨曦還是堅持,“這群人都是不要臉的,等你進去,一說明自己身份,她們就跟聞了屎的蒼蠅,趕都趕不走!個別說話還過分,要是不知體統對你拉拉扯扯,我怕你以后都不敢到我家來了!”
顧靜媛心知,只是各自的交友圈子不同造成的。比如顧家,來往的客人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但王家是高老太的唯一一支親戚了,她肯定要給面子的,就笑著扯了一下晨曦的臉蛋,故意發怒,“好哇,就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快承認,是不是拐著彎罵我呢?”
“哪有!”晨曦一尋思,原來是那句“聞屎的蒼蠅”說錯了,暗罵自己嘴笨,幸好是大度不計較的元元,若換了嬌嬌,恐怕不大鬧一場才怪。
“好妹妹,你知道我的,有口無心,原諒我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