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曾柔這個年輕的丫頭,身世又坎坷,柳爹知道了,自然是能幫就幫了,這李全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氣,還準備立即就跟她結拜呢,倒是柳爹攔住了,道“算了,這會兒是什么時候了,要啥沒啥的,算了,等過了明兒再說,再不到時候你蕓姨咱們一起吃了飯。”
柳爹心里見李全對這曾柔這么好,也不過才認識幾個月,這關系都這么好了,好在他提出來讓這兩人結拜,這以后就是兄妹,不管有沒有那花花心思,都得歇歇。
這柳爹心腸再好,這做事也不是說一點不講緣由的,他心中顧然憐惜這個曾柔姑娘,但更大的部分也是為了自己的閨女,這曾柔雖說長得不及自家閨女精致,但瞧著也不差,如今還是什么感激可憐的,這日子久了,還不定會不會生出別的心思來呢,他肯定是不放心的。這會兒,先把這關系給敲定了,他也就放心了。
人常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不就是這么回事兒。
這曾柔的事兒,弄清楚了,柳爹一下子想到,這小子只說了曾柔的事兒,還沒說他怎么好好的又是好幾月不見人影呢。
“李全,這曾姑娘的事兒,我也知道了,只是,上次你正月去的柳家,按理再忙也不需要好幾個月時間不是,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爹皺眉紋問道。
曾柔見李全要跟柳爹說正經事兒,抱著李安就退了下去,如今,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也不就呆在那兒,不然怕是也不大方便談話。
柳爹倒是對這曾柔高看幾眼,這閨女倒是個拎得清有眼色的。曾柔跟李安一走。這屋子里也就柳爹跟李全兩人,柳爹皺著眉頭,看李全那臉色,估計還真有事兒,這心里覺得累的人,當年他給閨女找女婿的時候,也就覺得這李全這兒事兒少,沒想到如今這事兒是一堆,并不比別人的少,閨女也不小了。他們大人倒是不急,閨女好的很,這心里哪里舍得閨女早早的把閨女就給了別人。只是這女娃娃,到底還是成親生子是頭等大事兒,做爹娘的縱是舍不得也沒辦法,這世道就這個樣子。
李全自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柳爹,柳爹聽了。這心里不舒服的很,那李貴,當年,他們也算是一塊兒長大的,沒想到這李貴竟是變成這樣,這哪里是李全看成自己兒子了。這就是仇人的兒子也不至于這樣啊,出爾反爾,一會兒一個主意的。
柳爹心中已是不喜。聲音也冷了下來,“李全,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呢,是個好孩子。你柳叔我,那些年。也照顧過你,跟你奶奶咱們也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你也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從來不說別人嘴,可這會兒,我可是忍不住要說了,按理說,這人孝順也是應該的,百善孝為先,只要是個人,就不能不孝。可是你爹這兒,我是真沒話好說了,這是人么,啊,就是畜生,那對自己還是也是疼的,李全,你今個就跟你爹說,一千兩銀子,愛要不要,五千兩,就是扔水里也不要給他,至于你跟妞妞的婚事,他參不參與,咱家也不稀罕。我看重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爹怎么樣,再者,就你這樣,誰家肯把閨女配給你。“
柳爹還真是頭次發這么大的火,平日里說話做事也都和氣的很,對自己家人也舍得花錢,一般的事兒,也不去計較,畢竟他這市面見的多了,遇到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情想想也就能理解了,可是這李貴當真不是個東西,這心得壞成什么樣子,才能對自己兒子做這樣的事兒啊。
李全見柳爹生氣,這心里何嘗不苦澀,對于李貴,他的心中早就不把他當作父親了。
“柳叔,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跟他一刀兩斷脫離父子關系,我都不在乎,但是,叔,就這樣跟馨妹成親可以么,流言蜚語的厲害,我聽的太多了,真的不想讓馨妹也聽到那些難堪的話。”李全皺著眉,有些疲憊的說道,其實這會兒,他也想放棄,就跟馨妹兩個人成親就是了,親眷柳家那邊的就可以了,李家的都無所謂,本就不是什么多好的關系。
只是,當初他當初跟蕓姨說了,他那個父親是會答應參加婚禮的,蕓姨那么高興,他真的害怕因著這件事,會出任何問題。也不想讓蕓姨失望。
柳爹皺了皺眉,喝了口茶,最后鄭重道,“李全,之前我跟你蕓姨也知道你爹不是個東西,但是你們到底也算是相處了五年,就想著,小貓小狗見了五年也有感情了不是,還以為你爹至少這個面子也會給的,畢竟是成親這么大的事兒,只是,我跟你蕓姨也算是高估你爹了。如今,你爹你娘什么的,我也不管了,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是真心請你爹娘的么,不要說什么流言蜚語,這流言蜚語就算有,能說到什么時候,還能說一輩子不成,我跟你蕓姨經歷過多少事兒,什么難聽的話沒聽過,我跟你蕓姨根本就不在意什么流言蜚語,只問你,你是怎么想的,你的真心話。”對于巧娘,柳爹心里也不滿的很,幾相對比,他媳婦真不是好了一點兩點。
他還記得,妞妞小的時候,他跟蕓娘兩個吵架,蕓娘氣的離家出走,當時那么個樣子,也沒舍得拋下妞妞,這巧娘,瞧著柔弱,這心當真是個狠得,如此,倒跟那李貴配的很。
柳爹心中不屑,但卻不得不在乎李全的想法。
李全想了很多,想了那五年每一個日夜,想了那五年李貴跟巧娘的每一個眼神,如今想想,竟是一點溫暖都找不到,只有無盡的疲憊。
“柳叔,我只想跟馨妹好好過日子,將李安照顧好,至于爹娘,沒有我,他們活得自己,沒有他們。我活的也自在。”李全咬了牙,直接說道。
柳叔心里嘆了口氣,那兩口子是做了多么過分的事兒,才能讓一個這么孝順的孩子都死心了。
“成,既然如此,你爹娘就不要請了,我那兒的親眷還都在老家沒過來,你跟妞妞就從個簡,吃個飯,在自己家吃就算了。別弄那什么花里胡哨的了,沒意思。”柳爹拍板決定道。
這剛到京城,也沒認識什么人。弄那些有的沒的,有啥意思,這過日子,小兩口過的好,就成了。外人,那都是虛的。
“叔,這成親一輩子的大事兒,從簡,這太委屈馨妹了,我。我想著。”李全扭捏的說道。李全這人吧,并不是個愛說自己苦的人,什么話都喜歡藏在自己肚子里。總覺得,這男人,吃苦就是應該的,媳婦就是用來疼用來享福的,反正這苦自己都吃了。再等媳婦說,這不是多一個人擔心么。抱著這樣的想法。而且李全這人有點,做事不到百分之百成功,就不會提前跟人說嘴,之前沒銀子的時候,他也沒想著跟柳家好好商量商量怎么著,就自己咬著牙硬撐著,等到后來得了銀子,才輕松的說出來。
柳爹聽著雖然感觸深,但到底李全耽擱了不少時間,這要是不說清楚,還不定怎么誤會呢。
“好了,什么委屈,不委屈,妞妞,你還不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就是不耐煩那些瑣事兒,你以后好好對待我閨女,不要讓她受委屈就成了,至于那些別的事兒,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沒了也就沒了,只要你的心還在就好了。你爹那兒,你今個就去問問他,到底去不去,去的話,就按你之前說的一千兩,這話,你之前都提了,現在還是這么說,要是不肯,那算了,你都這么大了,人家像你這么大,孩子都能跑了,咱們坐一塊兒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弄。”柳爹想了后道。
說實話,柳爹是不稀罕李貴跟巧娘去的,這還不定到時候再出什么問題呢,那李貴,就是個畜生,呸,這畜生不就盡干些不是人干的事兒。
李全點了點頭,握了握拳,心中發誓一點對柳雨馨好,問了話,柳爹就跟李全一塊兒出去,柳爹去客棧準備吃吃飯就休息,明天再在街上逛逛,后天回家,李全還想請吃飯的,就被柳爹攆著去李府,將事情交代清楚。
那李貴看著李全,瞧著腿兒,剔著牙,翻了個白眼,就將手伸了出來,道“銀子呢/?這沒銀子的事兒,可不要找我,我這世間寶貴著呢。”
李全看了眼李貴,又看了眼旁邊不住使眼色的巧娘,坐了下來,將一千兩銅板扔給李貴,這還是李全特意換的銅板,也沒說一吊一吊的串號,就那么零散的放在那兒,打開一大布包,放桌子上,聲音也大的很,李貴一下子跳起來,翻開一看,卻全是銅板,皺眉道.“這沒見過事面就是沒見過世面,這么銅板讓我怎么數啊,不對啊,你小子存心的吧,你這事給乞丐打賞呢,罷了罷了,你親事,我就不去了,你也不小了,翅膀都硬成什么樣了,自己事兒自己去吧。”
瞧李貴滿臉不在乎,李全突然間覺得好笑起來,這樣的人,怎么就會是他的親爹,奶奶那樣的人,怎么會生出這樣的兒子出來。
將布包收拾收拾打了結,抬腿就走,李貴一愣,呀嘿,這小子還真是長本事了,啊,說完抬眼狠狠瞪了眼巧娘,斥道,“瞧你養的好兒子,反了天了,什么東西,你也給我收拾收拾,別賴在李府,瞧著礙眼。”
罵完還看了眼李全,以前,只要他發作巧娘,他這兒子就變的比乖乖還乖,他自是不將這兒子當回事,這心里也看輕了幾分,這性子軟成這樣,能有什么出息。
所謂無毒不丈夫,男人不狠點,能有什么大本事。他要是不狠點,能像現在這樣,吃香的喝辣的,走在外頭,人人都喊句,李爺。
巧娘見李貴發怒,雖知道他這樣做不過是故意嚇嚇李全罷了,但只要她對李貴還有那么一點用,她這心里都是高興的,忙掏出帕子,眼眶立即紅了起來,期期艾艾的哭著,“全兒啊,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到這么大。你就要娶了媳婦忘了娘了么,啊,你這沒良心的混小子,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你娘死,你才高興是吧,啊,好啊,那娘就死給你看,你以后也就痛快了,沒人煩你了。”說著就準備撞墻。
李全握了握拳。冷聲道,“娘,如果你沒了。我會去官府告爹謀財害命,你放心。”李貴一聽,氣的一下子跳了起來,罵道,“畜生東西。早知道當初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把你扔茅缸淹死得了。”接著又拍的一巴掌給巧娘,道“瞧瞧你養的好兒子。啊,這就是個討債鬼。”
李全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鬧劇,見巧娘哭的傷心,心中卻已經痛的麻木。他也許一輩子都無法理解他娘是怎么想的,他們根本就不用依附這個爹生存,老家有房有地。手上有錢有衣,他的未來,以前也都規劃的好好的,甚至還想過,給娘掙個誥命夫人回來。讓娘過的幸福,以后再加上個馨妹。一家人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只是,事情哪里人想的那么好,等奶奶沒了以后,他才知道,他從來沒認識過他的娘,剛開始,雖然失望,但心里還有希望,后來沒了希望,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親娘在自己面前撞墻割肉,只是,如今,他竟是連自己親娘撞墻都無感了。
想想,卻覺得可悲的很。
也許徹底放開了,才能看清,如今,他看得就很清楚,什么爹,什么娘,他一個不稀罕,只有弟弟跟馨妹,其余的人,得之他幸,不得,是命罷了。
將桌子上的銅板全部收起來,話都不說,直接走了出去。李貴一見,嘿,這小子還真硬氣起來了,嘖嘖,隨即吐了口唾沫,見李全都要出大門了,一下子道,“好了好了,混子,給老子把錢留下,明日就跟你去柳家。”
李貴哪里可能真不去參加李全的婚禮,倒不是對這個兒子有感情什么的,而是這柳家,如今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這柳自賢在天子腳下站住了腳,可見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有錢,但有權的人認識的也不多,唯一的還是兒媳婦的娘家,那個知府,只是,若是以后柳自賢真成了人物,那無顏女憑什么敢看低他們老李家,自己寶貝兒子也不會被壓制的慘慘的。
李貴這心中算盤珠子算的響響的,但也害怕李全翅膀硬了,敢不聽話,到時候不幫自己的寶貝兒子,這不,就打算先給李全個下馬威,也給柳家那邊看看,不要太不把自己當回事。
只是沒想到他這沒用的兒子,還難得硬氣起來了,李貴雖然心里有些不滿,但見李全決絕的樣子,心里一慌,到底還是軟了下來,罷了,蒼蠅腿再小也是肉,就算是銅板,他也不會將銀子拒出去的道理不是。
李全見李貴跟巧娘一下子都妥協了,倒是一愣,隨后恍然大悟,心里頓時五味陳雜起來,看來以前,他實在是太軟了。
通過這件事,李全也算是找到了跟李貴跟巧娘相處的法子,李貴,既然不把他當爹,根本就不用在意他,至于娘,既然最在乎的是爹,那以后真有什么問題,推給他那個爹就是了。看來,以前的他還真是太傻了,自己顧著娘的心情,娘又何曾在意過他。
“既然你想要這錢,等婚期定下,我跟馨妹也成了親,這錢,自是雙手奉上。當然,你不想去,也是可以的。”李全冷笑,拿著布包就走。
也許是真的全部放下了,他的心里竟是沒來由的一陣輕松,余光看了眼巧娘,李全抬步就走。
李貴看著李全就這么走了,氣的將腿邊最近的椅子往他的背影處踢去,可惜,踢著自己腳了,椅子去沒滾多遠,氣道,“晦氣,這哪里像他的種。”說完狠狠看了眼巧娘,大步離去,巧娘雖怕的身子發抖,但還是亦步亦趨的跟著李貴后邊。
李全交代完,就去了柳爹住的客棧,跟他說好了去柳家拜訪的日子,跟柳爹又說了會兒話,才回了自己的家。
李全這事兒弄好了,柳爹也就有心思好好逛逛這天子腳下的大街了,這邊東西的價格比宣清縣還要貴,鋪子更是貴的離譜,不過,這人也多,瞧著穿的,非富即貴,花錢也大方的很,他可是看見了,只要高興,那賞錢就不少,一兩銀子都是隨手給的。
當真是天子腳下,掉下塊磚都是金的。
柳爹走著就看見有家店鋪不大,名字叫巧匠館,名字俗但好懂,走進去一看,里邊賣的竟然是立體拼圖,站了會兒,就有小二過來介紹,“客官,你是外地來的吧,快瞧瞧,我們這店鋪里的東西,全京城有名,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快看看,這東西奇妙的很,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看不到的。”
柳爹看了幾圈,從最開始的到最新的都有的賣,“謝謝啊,我看看,就看看。”柳爹看著這鋪子,心里頭又是羨慕又是欣慰,畢竟自己家弄出來的東西,在京城能弄出這么大個名堂來,這感覺自然是不一樣,就像自己家種的稻谷給那些個達官貴人嘗了,一個個說好的感覺是一樣的。
那小廝見柳爹在鋪子里直轉悠,也不說買,這熱情就有些降低了,在看柳爹,這衣服料子還算不錯,但也不是頂好的,這心里多少也明白這人怕是不會買了,就在一邊坐著喝茶,這鋪子的生意好的很,待會兒怕是有客人過來,他還是先休息會兒,不然哪里喊的動話。
“呀,東家,你怎么來了。”剛喝了口水,就見自己東家走了進來,小二忙去忙前忙后,這會兒也不覺得累了。王瑾然倒是沒怎么管小二,只是走到柳爹身后打量幾眼,剛才在門外頭就覺得這人像柳叔,這會兒走進了看,更像。對了,上次還收了信,說要一家子搬到京城呢,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到了京城了、
這些年,靠著柳爹家這立體拼圖,賺了多少銀子暫且不說,這些年來往通信,這生意也是他做的最輕松的一家了,自然也是有那么些感情的,再者,不敢怎么說,柳家一家子搬到京城,他至少也該進進地主之誼,再者,這到了京城,也不知道柳家會不會做立體拼圖的生意,他自是不愿的,只是若是柳家非要做,他也得好好談談,這新的圖紙怎么弄。
柳爹一回頭就見著王瑾然,一愣,“王家少爺?”柳爹還是想看看立體拼圖的鋪子,倒是沒想到在這兒碰著王瑾然了。
“柳叔,你真的到京城了,什么時候到的,走走,今個我做東,請柳叔吃頓好的。”王瑾然笑道,相比較幾年前,王瑾然成熟不少,行走間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氣度。
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看著就不一樣。
柳爹心中贊嘆,笑道“多謝了,只是,我明日還得回去,家里還有事兒,過段日子,等事情全部忙好了,定跟公子一塊兒聚聚。”
王瑾然一聽,笑道,“可是遇到什么麻煩事兒了,且放心,我也可以幫幫忙。”
柳爹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兒,不過是家里長女成親大事兒罷了。”
“喜事啊,到時候,柳叔可得給個請帖。”王瑾然笑道。
柳爹自是點頭同意,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柳爹告辭離去,王瑾然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這立體拼圖的生意以后怎么樣。
等柳爹回到玄清鎮的時候,卻發現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一家子都到了京城,柳爹倒是幫他們買了房子,簡單的家具也置辦了,不過五百兩銀子又是田又是地的,還真買不到多少,這會兒啥也沒收拾,這不,兩家子分別住在柳大伯跟柳雨馨家,這會兒柳爹到了家,又全部去柳大伯家吃飯,怎么著一大家子到了,柳大伯自是要好好招待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