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柳爹就去了柳香鎮,準備將香溪村的莊子賣掉,至于柳家邊的,到底是祖產,柳爹實在舍不得,也不缺那個銀子,不過,還是回了趟柳家邊,雖不敢直言,但也拐彎抹角的將這事兒告訴了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讓他們一家子做主,若要跟著一塊兒去京城,下個月十五一道去,正好還有二十天,快些的話,家里東西也能弄弄好了。
說完這些,柳爹就去找中人處置田產之類的,至于柳大爺爺柳二爺爺那兒如何震驚,柳爹卻是管不住了。柳爹這兒說完話就去忙自己的事兒了,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那兒卻是沖擊不小,他們年歲大,什么事兒沒遇到過,這族譜上還記載了當天柳家先祖也曾因站錯隊而貶為庶民等等,只是,柳大爺爺到底是柳家邊村長,并不是說走就能走的,柳二爺爺一家倒是可以隨時走,但是故土難離,一想到要離開這兒,柳二爺爺就渾身難受,想著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更是充滿了不安與迷茫。
因著事情機密重要,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聽了柳爹的話,也不敢跟家里說,省的人多嘴雜,這事兒還不知真假,若傳了出去,怕是要出大問題。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懂,自然不會亂說,但是這心里著實難受,一時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兩人聚在一起,準備再看看,觀望觀望。
次日,柳大爺爺總算是想明白了,為了兒女,他們家必須走,集體上京,雖下了決心,但這心里空落落的很。看著柳家邊的一草一木,柳大爺爺只覺得眼里酸澀的很,眨了眨眼睛,看著遠處的青山仿佛也蒙上了一層霧氣,此時此刻,他才發現,柳家邊是這般的美。
“大爺,好。”柳大爺爺見著一個身穿灰色男子從對面走來,還喊了自己,一愣。這人,瞧著熟悉,但這身形可不大熟悉。走進看了看,一時也沒想起來這到底是誰,“你是…..”
“大爺,我李全呢。”李全忙笑著回道。
“李全,你是李全?”柳大爺爺一愣。再仔細看了看,嘖嘖,這小子,可真是大變樣了啊,這個子,真是好看。長的壯實,好。
李全笑笑點了點頭,張了張嘴。想問柳大爺爺柳雨馨可好,可否婚配,只是,到嘴的話,愣是不敢問。這么些年沒回家,他自己心中也愧疚不安。算算年紀,馨妹也不小了,只怕也配了人,只是自己心里還是留了幾分念想奢望,不管如何,他總要回來看一看。
柳大爺爺看著李全這樣,嘆了口氣,這小子,怎么才回來,唉。
李全見柳大爺爺不住的嘆氣,臉色一僵,想著某種可能,頓時有種精力被抽空的感覺,愣愣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覺得嘴里苦的厲害,連著心里也跟著苦了起來。
柳大爺爺倒是沒發覺李全的心思,嘆完氣候,繼續道,“你小子,一走就是這么些年,你也不送個信回來,馨馨到現在還等著呢,不小了,這些年都不知道受了多少風言風語,唉,你這小子,以前瞧著挺靠譜的,唉。”對于柳雨馨的事兒,整個柳家邊的人都清楚的很,實在是柳雨馨家如今日子過的太好了,就是柳大爺爺跟柳二爺爺家也靠著柳雨馨家掙了不少銀子,算的是上柳家邊的大戶,柳雨馨家更是山窩里出去的金鳳凰,發達了。人怕出名豬怕壯,柳雨馨的事兒自然備受關注,還有的人想著,若是柳雨馨再拖幾年掉了價,自個兒兒子配她也綽綽有余的很。
李全又聽柳大爺爺這般說,整個人就蒙掉了,原本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整個人也有了力氣,但是一起一落,他竟是一下子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整個人顫抖的厲害,待心情平復,李全忙問道,“大爺,你是說,馨妹還沒嫁人么?”說完,這心又提了起來,就是呼吸也輕輕的,生怕自己因為呼吸太重,聽不清柳大爺爺的回話。
“混賬東西。”柳大爺爺一聲暴喝,嚇了柳大爺爺一跳,柳大爺爺心里那個氣啊,繼續罵道,“你個渾小子,當年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蕓姨大度,也沒生你的氣,可是你呢,一去就五年多,你自賢叔家的雨蘭都成親了,下面的雨薇,誰沒成親,雨娟她孩子都能在地上走了,你說說別人怎么說馨馨,你小子當年瞧著人還不錯,怎么做事就這么自私,也不考慮別人呢,啊,你說說,你小子在外邊到底怎么了,可是已經成親了,這要是成親,你跟人說一聲,就馨馨那模樣性子,怎么著也不會死扒著你不是,你這樣一直拖著,可不厚道。”柳大爺爺這心里是真氣,這些年柳家那些事兒,他可都看得清楚呢,就是他這個老頭子,也被人問了不少話。
聽完柳大爺爺的話,李全有些明白也有些糊涂,雖說這些年日子并不好,但是他每個月都有寄信給柳家,怎么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頭開始,他寫信的時候還期盼著柳家能回信給他,盼了那么久,都沒收到,他也不曾斷過書信,怎么可能收不到他的消息。
李全皺了皺眉,雖不明白其中細節,但大概也清楚,這事兒有人從中作梗,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小廝,銀鎖,他的信都是交給他處理的。
不過眼下也不是找人算賬的時候,“大爺,蕓姨他們還在鎮上么?我這就去賠禮道歉,這些年,是我的錯。”李全誠懇道。
柳大爺爺見李全這般,心中的怒火也去了不少,道“你自明叔家,如今可不得了了,哪里還會窩在咱們這個小地方,幾年前,一家子就都搬去縣里三清街,左邊拐道口第三家,你問問人就知道了,如今這縣里也沒幾個不認識你柳叔的了。全子啊,你這事兒,真做的不厚道,唉。”說完也不大想跟李全說了,背著手,搖著頭,轉身就走了,這若真是要搬走,可有不少東西要處置要帶呢,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
李全知道柳雨馨還未出嫁,這心里高興的很,同時這心里也有些不安,畢竟這么些年,若柳家真沒收到自己的信,那該如何想他,就是蕓姨跟柳叔,這心里怕是也不大高興,也罷,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錯,若是當年能頂住娘的胡攪蠻纏,也不會有今天這么多事兒。
去了縣里,買了厚禮,敲了門,婆子開門,他在門口等著,里頭蕓娘聽著李全前來拜訪,她還一愣,李全,哪個李全,又過了會兒,想到是李全回來了,一下子站起來,現在堂屋轉悠好幾圈,沒找到合適的東西,而后又去了廚房,放下了菜刀,拿起了搟面杖,心里怒道,“娘的,看老娘不打死你個混小子。”說著怒氣沖沖走了出去。
李全見是蕓娘,忙道,“蕓姨”話還沒喊完,這搟面杖就落在了自己背上,李全頓時疼得嘴巴都咧起來了,但是他也知道,蕓姨實在是氣很了,也不跑,就讓蕓娘在那兒打他出氣,蕓娘一邊打一遍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年我對你多好,啊,你呢,說走就走,我呢,也體諒你,可你呢,一走就是五年多啊,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就是現在發達了,瞧不上我家妞妞了,你說聲就是,啊,你真以為自個兒是金子,人人都愛呢。”打著累了,氣喘了一會兒,繼續道,“你也不看看我家閨女是什么人,這十里八村的,哪家不稀罕,我跟你說,你今個回來了,正好,咱兩天把這親事退了,以后啊,橋歸橋,路歸路。”
這打人也是個體力活,就是李全不躲不讓的,蕓娘也覺得累的很,喘著氣,道,“你說說,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我家來了。”
李全被打并不覺得難受,只是一聽,慌了,忙道,“蕓姨,都是我的錯,這其中有些誤會,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我不要退親,蕓姨,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馨妹的。”
蕓娘歪嘴嗤笑一聲,這些年沒見,這李全還真是搞笑了來,他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啊,真當自己是金子呢。
“蕓姨,你這?”季云楓從外頭走來,見蕓娘跟一個男子站在那兒對峙,忙跑了過來問道。
“云楓啊,你來了,走,讓妞妞給你倒杯茶,是新茶。”蕓娘見是季云楓,忙道,這般熱情,讓李全嚇了一跳,抬頭打量季云楓,只覺得這人說不出的貴氣,跟他在城里認識的大家子弟一個感覺,云楓,難道就是那個季云楓。他怎么來了,他怎么跟蕓姨關系這么好,難道。
想著某種可能,李全心中越發緊張了,也不管蕓娘如何罵他,打死也要跟著一塊兒進屋,他今日若是回去了,明日,馨馨怕是就要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