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很安靜。
燃燒正旺的煤爐中時而會發出噼啪一聲輕響,上面放著的燒水壺,正不斷從蓋子的縫隙間冒著裊裊的水蒸氣。
過了會兒,蘇淳風拿著書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父親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一疊件,就一邊往辦公桌那邊走著,一邊說道:“爹,又在學習了?其實沒必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咱們的物流園區還要慢慢發展才能夠真正走向正規化,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停車場和物流園區的雛形而已,所以您有的是時間。”
放寒假之后,蘇淳風一般情況下都會到父親的辦公室來學習,因為這間屋里燒的是兩套蜂窩煤的爐子,保暖效果又好,比其它房間暖和得多。所以,這里會經常出現父子二人學習的場景。
“哦,閑著沒事就拿來看看……”蘇成放下手里的資料,感慨道:“不學習不行啊。”
“那倒是,學無止境嘛。”蘇淳風笑著坐到了辦公桌前。
蘇成點了顆煙,忽而想到了什么,便說道:“正好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現在知道咱們家這輛車的廠家、客戶越來越多,經常會有客戶預定,家里一輛車不夠用了,眼瞅著那些錢賺不到,太可惜。所以我想,咱們是不是再添一輛車?”
“可以啊,資金沒問題就行。”蘇淳風隨口道。
“嗯,我考慮過了,再上一輛大點兒的后八輪,能拉三十噸。”蘇成似乎有些疲累般往后仰身靠著沙發,道:“也不知道,十五號正式開始招商后,咱們物流園區會不會有商戶來租房啊,唉。”
蘇淳風笑著勸慰道:“別著急,總會有的……”
“年前我去過其它停車場,也問過一些搞貨運這一行當的司機還有公司人員,包括各企業的負責人。”蘇成抽了口煙,噴出濃濃的煙霧,道:“很多時候車找不到貨,貨找不到車,信息不夠流通。所以我考慮,咱們有了這么大停車場,到時候也可以向各企業散發廣告,讓他們通過我們來找車源,這樣的話,車輛能在咱們停車場找到貨源,也就更愿意到咱們停車場來……兩全其美的事情嘛。咱們呢,也能從中收取一定比例的中介費。”
“這想法不錯。”蘇淳風頗為認可父親的建議,不過稍作思忖后,他又說道:“爹,我覺得吧,存在這種想法的人會很多,將來勢必會形成一個趨勢,各家物流、貨運公司爭搶這種貨源、車源信息,從而慢慢形成一種惡行的競爭。既然這樣,我們何不去提供一個車源、貨源信息的交流平臺呢?”
“啥平臺?”蘇成疑惑地問道。
“信息交流平臺。”蘇淳風斟酌著說道:“就好像是,尋呼機這種模式,各個貨運公司、中介、物流公司,乃至于個體貨運車輛老板,都能夠通過這個平臺,及時地得到平陽市附近最新的車源、貨源信息,從而提高整個行業的運行效率。而我們作為信息平臺的運營商,只需要收取每個月的信息提供費用。這種模式一旦運行成功,達到全面覆蓋的程度,那么將來即便是有競爭者,也很難競爭過我們。”
蘇成皺眉思忖了半晌,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道:“這個是啥意思?我還是有些聽不明白啊。”
“就是……”蘇淳風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去給父親解釋清楚。
其實他人也沒有完整的構思想法,只是剛才突發奇想的一個法子。靈感,來源于前世聽過的一個牛仔褲的誕生經歷,說是當年的美國許多人熱衷于淘金,所有淘金者都抱怨褲子不結實容易磨破,其中一個聰明的淘金者就想到可以用帆布為他們制作結實的褲子,于是這位聰明的淘金者并沒有去與諸多的淘金者競爭淘金行業,而是靠制作牛仔褲發了財。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陳羽芳驚喜的聲音:“好主意!”
辦公室內父子二人全都一愣。
只見陳羽芳掀門簾而入,笑吟吟地說道:“我這大外甥真是越來越讓人吃驚了,你是怎么想到這個主意的?”
“唔,前幾天看雜志上面有說牛仔褲的來源,所以忽然間想到的。”蘇淳風撓著頭憨憨地說道:“不過具體也想得不太明白。”
陳羽芳笑瞇瞇地說道:“我今天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的。”
“哦?”蘇成露出驚訝之色。
蘇淳風亦是驚訝不已——這么巧?
“年前我讓在京城的同學幫忙了解考察一下京城的物流行業概況,他昨天給我打來電話,詳細講述了一下。”陳羽芳坐到沙發上,從包里掏出自己寫好的一份計劃書,道:“剛才淳風所說的這種信息平臺,京城那邊在兩年前已經有了,我們確實可以這樣做,一來能夠提升平陽市物流信息的流通,加快物流效率,二來還可以為我們公司以及物流園區打響知名度,又能為公司多出一個收益項目,簡直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啊。”
“這個……具體怎么做?”蘇成神色認真地問道。雖然內心里還是不太明白,但既然兒子和陳羽芳都這么說了,京城那邊也早有人做,自然是沒問題了。
“嗯,我們還需要詳細探討下。”陳羽芳道:“看來這段時間我們有得忙嘍,物流園區正式開始招商,停車場運營,還得聘請工作人員。再者,有關信息平臺的組建,我還得去和咱們市的尋呼臺接洽談一下合作事宜。”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
蘇淳風坐在辦公桌前,就順手拿起了電話:“喂,您好。”
“您好,請問蘇淳風在家嗎?”電話里傳出了張麗飛的聲音。
“麗飛啊,有事嗎?”蘇淳風笑道。
“真討厭,我還以為是你爸呢!語氣那么正兒八經的。”張麗飛嗔怪了一句,道:“今天元宵節,平陽市搞花燈展呀,晚上我和海菲要去觀看,傍晚我們到你家門市上找你,一起去唄……不許找理由拒絕,哼。”
蘇淳風哭笑不得,他來已經答應弟弟,晚上一起去看花燈展的,所以就痛快地答應道:“好,沒問題。”
“太好了,那就先這樣,晚上見。”
“嗯,再見。”
掛斷電話,蘇淳風苦笑著搖搖頭,張麗飛這霸道的小公主脾氣,什么時候能改一改呀?
坐在沙發上的陳羽芳微微顰了下秀眉,道:“姐夫,我覺得你辦公室里的電話還是從新裝一部吧,和銷售處的電話分開使用,畢竟以后我們公司會很忙,你是總經理,電話更多。所以為了避免公司業務和家庭、銷售處的事情相互影響,完全有必要重新裝一部電話,專門用于你辦公使用。”
“沒那么忙吧?”蘇成疑惑道。
“就算沒那么忙,也有必要更換。”陳秀蘭幾乎不容置疑地說道:“銷售處廣告牌上的電話是這個,貨運公司名片上的電話也是這個,物流園區電話還是這個,家里私用電話也是這臺……你是總經理啊,太不正規了。”
蘇淳風知道陳秀蘭是在意剛才自己接了一個私人電話,而且她說得確實在理,便笑著說道:“對,我也建議重新安裝一部電話。”
“那就,再安裝一部吧。”蘇成點頭道。
傍晚。
剛吃過晚飯,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的時候,一輛轎車停在了代理銷售處的門外。
金州縣“開達活性炭廠”的老板張開達和妻子徐香,以及女兒張麗飛,還有女兒的同學王海菲,說笑著從車上走了下來,一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跟隨女兒往銷售處的門口走去。
張麗飛雀躍著走在最前面,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喊道:“蘇淳風,我們來啦!”
“哎。”蘇淳風早就在會客室內等著了,起身微笑著迎上前去,見到張麗飛和王海菲的身后,竟然還有張麗飛的父母,便急忙禮貌地說道:“叔叔、嬸嬸,你們好。”
“你好你好,蘇淳風,我們又見面了。”張開達爽朗地大聲笑道。
徐香亦是滿臉慈祥的笑容,只是心里面卻有些欣慰地想著——這個男孩子,長得還蠻俊俏的,和照片上一個樣。
她對蘇淳風可是有很深印象的,除了女兒在家里擺放著蘇淳風的照片之外,主要還是因為去年初春的時候,有一次女兒在電話中對一個男同學的爽約而大發雷霆,誰勸都勸不住。結果事后,也不知道那名叫做蘇淳風的男生在電話里是怎么哄的,把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女兒給哄得破涕為笑。
作為成年人的徐香,自然能感覺到已然漸漸長大的女兒,似乎情竇初開,對初中同桌蘇淳風有了那個意思。
可徐香和丈夫張開達,又舍不得太過嚴厲地管教這個寶貝女兒?
而且聽丈夫說起過,蘇淳風還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所以徐香心里那些不滿之意倒是消減了許多。剛才進門第一眼看到蘇淳風,再感受著蘇淳風禮貌的態度,她心里對蘇淳風的些許不喜之意,頓時一掃而空——這孩子無論長相還是言行上,真討人喜歡:白白凈凈,眉清目秀,又這么懂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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