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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月初六,店鋪開張大吉。
平陽市內,各條大街上不時地就會響起乒乒乓乓放鞭炮的聲音和咚叭咚叭的爆竹聲,大街上到處都是鞭炮響過后的一地碎紅,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硝煙味兒……
蘇成一家四口坐在公交車上,望著外面道路上飛馳而過的小轎車和面包車,還有突突突冒著煙疾馳的摩托車,一幢幢拔地而起鱗次櫛比的樓房,還有道路兩側各式各樣的招牌廣告,蘇成和陳秀蘭兩口子一時間有些神思恍惚。
這年頭,普通老百姓一年四季也去不了市里幾回。
因此每每來到這座離家不足三十公里,不斷飛速發展變化著的城市中,他們都會有種陌生的感覺。
公交車行駛至建設大街和幸福路交叉口時,恰逢紅燈,車停下了。
蘇淳風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這個陌生得似乎都沒有了任何印象的城市。在父母和弟弟眼里的一幢幢高樓和繁華的城市景象,對蘇淳風來說,不過是一些五六層、七八層,最高也沒有超過十層的樓房而已,和前世記憶中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平陽市相比,如今的平陽市,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落后的小縣城而已。
而且,道路兩側的人行道上坑洼不整,垃圾遍地,偶爾出現一塊綠色草坪也被踐踏得不像樣子。
臟、亂、差,就是當下這個城市的真實寫照。
思忖間,蘇淳風注意到十字路口東北角方向,在附近建筑的對比下頗為粉刷一新的那棟六層高的樓房大門口,擺滿了花籃,門口臺階下不足兩米遠的地方繞著圈兒放好了一掛足有幾萬響的鞭炮。幾個年輕人在對著大門的道路旁,忙忙碌碌地擺放了這個年代農村很少見的十幾響的煙花筒,一溜擺開。
寬三米的玻璃大門前,臺階九層,兩旁有高達兩米的石獅。
大門一側,如zhèngfǔ部門般豎掛著銀灰色的金屬牌匾,上書很醒目的黑色字體“平陽市鴻運建筑有限公司”
坐在公交車上遠遠看去,就給人氣派非凡的感覺。
本來對于這種情景物事,蘇淳風不會在意。但透過玻璃大門,看到寬暢的大廳里正站著的那幾個人,蘇淳風就情不自禁地微微皺了下眉頭,他看到了石林桓——石林桓,豫州省省會中州市人,一位民間享譽盛名的風水大師。
當然了,所謂的享譽盛名,是指上蘇淳風前世奇門江湖在內地繁榮起來之后,石林桓的名望才越來越大。
玄學五術:山、醫、命、卜、相。
石林桓是相術高手!
由此蘇淳風不由得想到:奇門江湖人士,已然開始融入到社會的大發展之中了啊。
當公交車開動,“平陽市鴻運建筑有限公司”的辦公樓迅速消失在視線中時,蘇淳風微闔雙目,內心中輕嘆口氣:“唉,自己終究是無法完全靜下心來生活啊,無論何時何地,不經意間總會想到奇門江湖……”
十點多鐘。
蘇成一家四口來到了市委家屬院。
陳秀蘭娘家的陳家人,都在大年初二的時候來這里拜過年了。
初三不拜年,初四、初五,初六,老陳家嫁出去的女性,分別商定好rì子攜帶家眷到市里給陳獻拜年。
她們商定好不能同一天去。
因為,怕人多雜亂引起陳獻家人的厭煩。
身為平民百姓的他們,每每見到陳獻,都會不自覺萌生一種敬畏的感覺,從而讓他們自覺卑微,拘束。便是遇到陳獻的孩子,鄉下的親戚本家們,也有點兒自慚形愧的感覺。總之,來這里會讓人不舒服。
但作為晚輩,過年的時候就必須來拜年,這是最基本的禮數!
站在門口,蘇成稍作猶豫后按響了門鈴。
很快,門打開了。
開門的是陳獻的妻子姜茹英,曾任平陽市第二高中副校長職務,目前退休在家賦閑。
她戴副金絲邊眼鏡,穿一身家居服飾,因為生活條件好和rì常保養好的緣故,微燙卷的中長發烏黑發亮,歲月在其白皙的臉龐上留下的松弛痕跡也不太明顯,看起來就像農村剛過四十五六歲年紀的婦女般。但家境和身份的緣故,使得姜茹英氣質雍容,遠非鄉下那些務農的婦女們所能比擬。
“三嬸過年好。”陳秀蘭和丈夫一起恭恭敬敬地喊道。
蘇淳風和弟弟也恭敬地打招呼:“姥姥新年好。”
“好,好。”姜茹英淡淡地微笑著應答,客氣道:“外面冷,快進屋來吧。”沒什么親戚見面熱情洋溢的表現,但也沒有冷漠厭煩。不過蘇淳風卻是看得出來,姜茹英只是因為自身修養的緣故,才會很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和藹的雍容之態,絕不會做出那種刻薄的模樣,哪怕是,心里極度厭惡。
“老陳啊,秀蘭一家人來了。”姜茹英對著里屋書房喊道,一邊扭頭道:“你們別拘束,快坐吧。”
蘇成和陳秀蘭神情恭敬地站在客廳里,沒有落座。
蘇淳風也緊拽了一把好奇地東張西望的弟弟,讓其乖乖站好。蘇淳雨童心未泯地打量著室內,一邊說道:“三姥爺家真暖和呀。”
“別吱聲!”蘇成皺皺眉斥了一句。
這是一套一百二十多平米,三室兩廳的房屋,很寬敞。
粉刷雪白的墻壁,黃明色的木紋地磚,花蕊式的吊燈,淡雅的窗簾。客廳一側擺放著頗有古典樣式的棕褐色木質沙發和茶幾,對面黑色的電視柜上,是一臺二十一英寸的大彩電。墻角處,還放著一座暗紅色的大鐘。
一切,都讓來自于鄉下的人覺得豪奢,從而心生羨慕。
很快,陳獻從書房里走了出來。他中等身高,濃眉入鬢,雙目炯炯有神,鼻梁高挺,人中深,唇厚,身材和臉龐略顯發福,穿著很隨意的家居服飾。多年從政身居官位,讓看似隨意和藹的陳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委實存在令人敬畏的氣勢——所謂官威,霸氣,便是此解。
“秀蘭和成子來了。”陳獻淡淡地打了聲招呼,便坐到了沙發上,抬手道:“坐吧,那些陋俗免了。”
陳秀蘭和蘇成就恭敬地笑道:“該磕還是得磕頭,一年一次嘛。”
說著話,兩口子就跪了下去:“給三叔和三嬸拜年了。”
蘇淳風和弟弟也跪了下去:“給三姥爺和三姥姥拜年了。”
“好。”陳獻貌似和藹地點了點頭,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妻子,道:“去給孩子們拿壓歲錢……”
“哎。”姜茹英轉身去里屋拿壓歲錢。
蘇家四口人已然起身,在陳獻的示意下,畢恭畢敬地坐到了沙發上。
沒有什么客套的對話,客廳里很安靜。
讓蘇成一家四口很尷尬。
陳獻對于老家這些親人們,尤其是晚輩,沒什么深厚的感情。而且剛剛退伍轉業到縣里任職那幾年,老家的一些晚輩親戚們每每找他,無不是為了想讓他幫忙給安排工作之類的事情,這讓陳獻很是厭惡。他的厭惡,不在自身高風亮節絕不肯以權謀私,而是——我能給你們什么,你們又能給予我什么?
很快,姜茹英拿了兩張嶄新的十元人民幣出來,遞給蘇淳風和蘇淳雨每人一張。
蘇淳雨開心地接下:“謝謝姥姥。”這年頭,普通農家孩子身上能裝十塊錢的鈔票,那會讓他有種暴發戶的喜悅,即便是明知道這錢在身上裝不了多久,就會被父母強行奪取,但在兜里揣一會兒那也是一種享受。
蘇淳風卻是沒有接錢,搖搖頭禮貌地微笑道:“謝謝姥姥,我已經長大了,壓歲錢就不要了。”
姜茹英愣了下,蘇淳風的反應全然出乎她的意料——鄉下老陳家那幫孩子們來了,見到給壓歲錢都巴不得沖上來搶,蘇淳風去年來的時候,看到壓歲錢眼神中也是透著喜悅激動的光芒。可現在,姜茹英只覺得這孩子神色看起來很怪,很成熟的樣子,不過她沒多想,笑道:“喲,這才多大呀,就小大人了?快拿著吧。”
“真不要。”蘇淳風搖搖頭。
他知道,一家四口坐車大老遠過來磕頭拜年,其實在這個家庭中根本待不了多久,更別提吃午飯了。所以,他不想讓陳獻兩口子心中鄙夷他們——這一家人來磕頭,就是為了掙點兒壓歲錢!
蘇淳風的堅持,倒是讓姜茹英有些錯愕,一時間不知該收回錢,還是強塞給面前這個看著年齡不大,但眼神和氣質很特別的孩子。
“算了,他不要也罷。”陳獻對這些事并不在意,開口道。
“真懂事。”姜茹英笑著夸贊了一句,也就沒有再客氣地給予。
蘇成和陳秀蘭對視一眼,神色間滿是欣慰——自家孩子長大了啊,能夠在市里這位冷面高官長輩家里,小小年紀不受金錢的誘惑,也算得上是給父母長臉了。
接下來,兩家人總算是相互敷衍般別別扭扭地交談起來。
不過陳獻基本沒說話言語,只是不經意間多打量了蘇淳風兩眼。談話基本上是由姜茹英來微笑著詢問,不過無論是從話語和表情上,陳獻和姜茹英都沒有流露出一絲留下蘇成一家子吃午飯的意思。
蘇成兩口子對此早就習慣,也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并不在意,簡單的一番客套后,便領著孩子起身告別。
直到這時,姜茹英才客氣著挽留了一句:“中午就在家里吃飯吧。”
陳獻卻是坐在那里沒有說話。
“不了,回去家里還有事……”蘇成兩口子客氣地婉拒。
而對這個家庭極為厭惡的蘇淳風,最先走到了門前,擰動手柄推門。
恰此時,一個看模樣二十三四歲,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子打開了門,邁步就要進來,差點兒和蘇淳風撞到一起。
而蘇淳風一看到這名女子,完全是下意識地皺了眉,左手掐決在身側,右手抬起至胸前,中指彎曲對接拇指,剩余三指豎起輕輕向前一推——因為他看到,此女子身上有一團如霧般陰影籠罩。
上一周,我們成績不錯,這一周,我們依然要繼續沖下去,為了我們對青chūn的回憶,為了我們對夢想中希望的實現……短刀,我謝謝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