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寒的話語一出,冷溪的身子就跟著一顫,仿佛如夢初醒般,難過的心也跟著顫動,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多么酸脹,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有多涼。
然而,她卻一直咬著唇,不讓淚水奪眶而出,她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努力咽回溢在喉嚨間的顫音,努力讓自己在他面前不要哭。
他說了,讓她以后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兩個平行線再也不會有交集!
這是他的決定。
她應該尊重他的決定,她和他的關系一開始就是主仆關系,從來沒有變過。
現在她還清了他,玉觀音的價值在她這里得到了滿足,她用身體還了他替她贖身的錢和人情債。
現在的她和他,是互不相欠,毫無瓜葛的兩個人,走在路上,形同陌路。
她早該明白的,明白她和他之間的關系,才不會有那么多癡心的幻想。
陵寒深邃的眼眸帶著一股醉熏的溫柔,看著低頭咬唇的她。
終于冷溪在他的目光中抬起了頭,古泉般靈動的眼里沒有半點淚水,然而眼眶卻很紅,她甜膩的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然而,臉頰的肌肉卻有些顫抖。
她終于還是笑著面對他,她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只要笑著面對就好,不是嗎她看著他,淺淺一笑,臉頰邊兩個梨渦陷下醉人的弧度,“謝謝你,我會記住你的話,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她的話語沒有哭音,有的是如同陽光一樣的樂觀,“我也會記住你教我的道理……”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咬住了唇,因為即使她再怎么忍受,心里那股難過,那股酸澀還是不由自主的沖動上來,讓她險些對著他掉下了眼淚。
陵寒嘴角勾了一個清淺的微笑,“很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沒有經過思考,她突然回答他,垂下頭,不去看他,“你……我知道你很忙,你的時間很寶貴,我不想麻煩你,我……”極力壓抑住心里那股快要翻涌而出的難過,就讓他們開開心心的道別吧,“我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就好了。”
說完,她抬起頭,殷紅的唇微微咧開,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微微提腳,朝著他靠近。
她的笑臉,她身上芳香的氣息如同暈開的陽光,散發著柔和溫暖的光芒,逐步臨近他,陵寒心下一顫,那一刻的她,迷離了他的眼,他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一瞬間的心靈撼動,那一刻的心動。
為她身上那一圈圈馨白的光芒。
她走到他身邊停下腳步,抬起白生的臉,古泉般幽動的眼睛仰望著他,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稍停片刻,他身上那淡淡的檀木男性氣息還是那么熟悉,還是彌漫著叫人產生眷戀的氣息,然而,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在他深邃,黑曜石般眼眸的注視下,她突然粲然一笑,“能借我幾十塊錢的車費嗎出門的時候忘記帶錢了。”說著,她纖白的手伸進了他的西服口袋,在里面掏出了一疊錢,她只從中抽出了一張,然后將其余的重新放回他的口袋,微微一笑,謝道,“這個就夠了,車錢,以后有機會我會還給你。”
陵寒微微蹙眉,什么都沒說,只是看著她,她臨近他身邊的那一刻,屬于她身上那清晰的香味,那股女人的魅香,清晰的飄入他的鼻翼,如此熟悉,她的笑容那么燦爛,縈繞著一股神圣的光環,在他的某處激起酥麻的激流。
他還是會對她情動,然而,卻被他壓制住了,他不該眷戀任何事物!他的定力應該隨他的理智把握!這才是真正的陵寒。
對她輕輕勾了勾唇,陵寒醇厚的音質淡淡道,“車錢算是我請你的,不用還了,再見。”
冷溪的心狠狠一痛,微微顫抖,然而,這一刻,她仍舊是微笑的,“好,那謝謝你,再見。”她是倔強的,懂得自知之明,他要說再見,那么她沒有理由挽留,也沒資格挽留什么。
說完,她轉了身,背對著他,離開的腳步有些急促倉皇。
轉身那一刻,淚水如蹦泉般,奪眶而出,迅速鋪展在她整個白生如玉的臉上,如同清澈的湖底,如同那抹殘陽。
她怕自己的哭聲從喉間溢出,怕被他聽見她的脆弱,她有信張的加快了腳步。
“溪兒……”
她倉皇出丑,滿眼淚水的樣子被迎面走來的杜紹熙撞見了個正著,他叫了一聲。
冷溪立即如受驚的小鹿,慌忙低下頭,將自己的狼狽全數掩蓋,急急的跟杜紹熙錯身而過。
杜紹熙看著她有些急促離開的背影,有些納悶。
再看立與車旁的陵寒,他輪廓分明的俊臉有著淡淡的冷峻,深邃如霜的眼卻有著絲絲的憂色。
跟在陵寒身邊這么多年,他立即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他走過去,站在陵寒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問道,“你真的決定了”
寒眸微微流轉,目光淺淺的落在杜紹熙身上,陵寒只是睇了他一眼,沒有出言。
杜紹熙嘆了一口氣,“哎,為什么這么多無知的少女愿意為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冷血男人飛蛾撲火呢,真是瞎了眼啊,看上你,真是浪費了從小到大吃的糧食。為什么我杜紹熙專心專情,一表人才,溫柔體貼就沒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有女人緣呢,我看我改天要去廟里好好上上香才好。”杜紹熙撥了撥額前的短發,損人利己說道。
陵寒肩膀一聳,不屑的聳開杜紹熙的爪子,斜瞥了他一眼,長長眉睫下幽深如潭的眼睛眨了眨,光暈流轉,風華無限。
“怎么,我說的不對嗎抗議無效!你看看,論相貌,你只比我帥一點點,論才智,我也不比你差啊。再說了,說你冷血無情一點都不過分,你看看,人家冷溪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本來無憂無慮,單純清澈的過著自己的生活,不知道是哪個無情的家伙將她帶進了這場硝煙的戰爭,利用她是冷家養女,冷妮對她滿心嫉恨這一點,處處對冷溪好,挑起冷家的內戰,最后達到你光明正大,理由充沛退婚的目的。”
杜紹熙無比自戀的說著,看了看陵寒的神色,只見他冷著臉,邃眸微沉。
他好似有意想要看陵寒的笑話,看他吃癟的模樣,繼續道,“又利用冷溪,光明正大,讓別人心服口服的懲治了冷康,這還不算,最絕的是你利用她挑起冷家的內訌,還幫你賺了五億!五億啊,這下摩天大樓那后續建設短缺的資金一點都不短缺了,五億綽綽有余!現在把人家利用完了,就一腳踹開,我說你小子怎么那么……啊……”
杜紹熙忿忿然,帶著倜儻的數落還沒說完,他的手臂就突然一痛,痛呼一聲,趕緊求饒,“好好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陵寒是最大的善人,菩薩下凡,快松開我,痛痛痛痛……”
陵寒冷瞪了他一眼,甩開擰著他的手臂,冷哼了一聲,拉開車門便坐了進去,拉動引擎,腳踩油門,車子“咻”的一下,拉起一道勁風開走了。
杜紹熙疼得齜了齜牙,揉著自己的手臂,對著陵寒快速離去的車子手舞足蹈:哼,就是仗著你的身手比我好,處處欺負我!改天我也去找樓叔苦練功夫去,等我超過了你,揍得陵寒你小子滿地找牙!
呀,真是痛啊。
杜紹熙揉著肩膀,再次齜了齜牙。
見證了兩人一前一后,絕塵而去的身影,杜紹熙看笑話似地,冷諷的眼神隨即哀傷了起來,長長嘆息一聲,哎,他這么詆毀寒少也是言不由衷啊。
他心里也明白,冷溪在遇見陵寒之前,真的是無憂無慮的生活的嗎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嗎
憑冷龍虛偽勢力,見錢眼開的個性,賣女兒這樣的事他都干的出來,他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恐怕冷溪不遇見陵寒,不為他所用,那她恐怕也沒辦法在清純干凈了吧。
陵寒現在放手,他也明白個中理由,陵寒是不想給冷龍任何可以叫囂的機會,陵寒何其傲骨,心高氣傲的一個人,他怎么可能允許別人對他有拘束有威脅!
杜紹熙在心里落下一陣無奈的惋惜之聲。
停車場外面剛好停了一輛出租車,冷溪擦著眼淚,招了招手就坐進去了,“開車……”她顫抖著哭音說道。
她要馬上離開這里,離開有陵寒的地方,這樣,或許她就沒那么難過了,她就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離他遠遠的,不怕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車子應聲開動起來,前方的司機在后背鏡中看了看滿臉淚水的冷溪,倒也沒立即問她什么。
“小姐,去哪”直到車子開出很遠的一段距離之后,司機才問了一句。
“隨……隨便開……”冷溪抽噎著,泣不成聲。
去哪她現在能去哪她想去哪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心如在深水里沉溺一般痛楚,她的眼淚止也止不住,一滴滴從她那雙黑葡萄一樣,幽泉一般的眼里滾落下來,一浪接浪,無休無止,她抽泣著,哽咽著,泣不成聲。
她用手捂著臉,想讓自己不要哭,可是淚水溢過了指縫,打濕了她整個纖白的手,淚水成股,順著她白蓮藕一般的手臂滑落下來。
哭得連旁人都跟著心痛,她卻還倔強的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脆弱,不想讓人同情。
這樣一個堅強而精靈一般的女孩,看得讓人心疼。
“姑娘,有什么過不去的事,干嘛哭得這么傷心”前方開車的司機問了一句。
“我……我沒有哭……只是……只是風太涼……”她哽咽住顫音,抽抽噎噎說道。
是啊,她沒有哭,只是風太涼……
吹疼了她的眼眶,讓她的淚水不斷涌出來。
她沒有哭,也不該哭……(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