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雞米花)
財經雜志的采訪結束,一切都很順利,花錢賺的名利是這些有錢人們最喜歡干的一件事情,其實有時候想想,這個世界上,能抵御住金錢誘惑的正人君子確實有,能抵御住美色誘惑的柳下揮也有,但是抵御“名”這種誘惑的,不存在。
那些古時候的居士如果真的一心歸隱桃園,就不會寫那些流傳千古的詩詞,然后刻意的讓它流露出來,最后獲得權貴階層的賞識,最終獲得食邑。
人都虛偽,誰也不能免俗。
松了松領帶,陳朔長舒口氣,站在陽臺上接過蘇牧遞來的咖啡喝了一大口,笑道:“做夢也沒有想過,自己這張臉有可能會出現在報紙雜志上。”
“讓你過會癮,難道不好?”今天的蘇牧又換了種發色,妖艷的酒紅色頭發現在已經變成了栗子色,盤在腦后完成一個髻,整個人身上的那種凌厲氣質消散了不少,倒是溫婉了許多,很多時候,陳朔很想把自己的這位姐姐護在身后,但是天不遂人愿,這位姐姐,更樂意把陳朔護在懷里。
“剛才那話,算不算臨走之前的訣別?”蘇牧笑吟吟的望著陳朔,從小看到大,原本肥嘟嘟軟乎乎的胖臉逐漸成長為現在這個棱角分明的男人,蘇牧有她自己的欣慰和驕傲。
陳朔撐在欄桿上的手忽然緊握住,關節處有些發白顫抖,另一只端著咖啡的手卻無比放松,沉默許久。才開口道:“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不做一定會后悔,該搞明白的一些秘密也是時候去搞明白,這個地方太小,眼界太狹窄。有人要會回去然后過來吃現成的,那我總得讓他付出點代價才行。”
“陳朔,你肚子里有幾根場子我最清楚,回答我的問題。”蘇牧看著陳朔,嚴肅道:“不是以上下級,我是你姐。你是我弟,就這么簡單的關系。”
“無與倫比的美麗?”陳朔笑了起來,眺望遠處的高山,說道:“對我而言,她當之無愧,真的。姐,她人真的很好。”
就像細數自己身邊的瑣碎一樣,陳朔的語氣很平穩,但是蘇牧能看得出來,平靜的外表下,想來陳朔心中早就是怒火中燒。
“對不起。”蘇牧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包括李戩,葉述的歉意我全都包了。陳朔,我們欠你的。”
“談不上欠不欠,本來就是我自己任性。”陳朔擺了擺手,笑道:“其實對于我來說,這兩年已經很幸福了,真的。”
“你這樣子說,只會讓我更愧疚而已。”蘇牧煩躁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空癟癟的,陳朔掏出煙盒遞給蘇牧,蘇牧自顧自的點燃一根。吞吐煙霧間,伸手樓主了陳朔的脖子,陳朔不得不彎腰配合,樣子滑稽的要死。
“干涉你感情生活,本來就是我的任務。陳朔,你不該把鄭秀妍和權侑莉這些人的存在告訴我們的,只要你想,你完全可以掩藏的很好。”
“對于她們,對于你們,你們是家人。”陳朔的回答依然簡練。
從陳朔回答完那個主持人的問題后,蘇牧就已經感覺到了異樣,現在陳朔如此淡然的回答,更是堅定了蘇牧心中的想法,從陳朔開始掌管星空國際那一天起,蘇牧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這么兇。
丟掉一切,他只是個過客,帶走屬于自己的那片云彩后,便消失不見。
“你想把事情鬧多大?”
“能鬧多大鬧多大,最好全世界人都知道我才好,欠我的,我得去要回來,屬于我的,我也得趕快搶回來,至于在此之前的犧牲,葉凌教過我,為了最后的勝利,除了自己的命,什么都可以拿來當武器。”
“你會死的。”兩人之間的氣氛驟冷。
陳朔的話太過,以至于讓蘇牧都開始不適應,倒不是說蘇牧沒這接受能力,而是陳朔的態度讓蘇牧開始不安,其中的因素很多,蘇牧已經想到了最壞的一點。
“如果有一天我還能回來。”陳朔伸出右手,遮住頭頂的太陽,指縫間散落的陽光讓陳朔微微瞇起了雙眼。
“如果有一天,我能重新站在這個陽臺上,姐,到時候我一定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誰找過你了?”蘇牧問道:“那人跟你說了些什么?”
陳朔放下手,把咖啡杯扔進垃圾桶,笑嘻嘻的說道:“姐,我記得當初最后一次見你,是我從法國回來交任務,其實葉凌不讓我插手國內的事情一直讓我全世界亂跑,這本身就已經很不像話了,如果就這么一直下去或許還能皆大歡喜,但是部里又把我給扔到了這里,這里離國內太近了。”
頓了頓,陳朔接著說道:“近到,我甚至能聽到不少好玩的消息。”
陳朔的回答永遠是這樣模棱兩可,蘇牧嘆了口氣,對陳朔道:“我不管你了,也管不了你,說實話現在動起手來,我在你面前撐不過兩分鐘,這幾年身手漲進了不少,就不知道你智商有沒有提高,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回去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去只是個開始,姐,太多事情等著我去做了,留著一些沒用的羈絆對我而言就是絆腳石,你不知道吧,安妮那個女人的情報網有多全面,嘿嘿,有些人要我死,怎么能隨他意?”
“我到底是誰,我從哪來,我是哪個女人生下來的,這些問題我從小就在追問葉凌,但是他給我的永遠是暴打,十歲那年我就知道,這個問題我得自己去搞清楚。”
蘇牧心頭一顫。果然,事情還是往不可預料的那個方向發展著。
陳朔今天的話很多,蘇牧絕對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其實對我而言,這就跟去解一道數學題一樣,倒不是說多在乎。只是覺得讓他空在那很不舒服。”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該多好,就算是最最不起眼的農民,這輩子沒見過燈紅酒綠的老實人,如果是那樣子,該多好。”
無聲的笑了笑,陳朔搖了搖頭道:“從我記事開始。老天爺就沒有一件事情是給我安排的順心意的。”
“葉凌教過我,任何事情,做了再說。”陳朔微笑望著蘇牧:“一個腳印一個坑,什么都準備充分的話那就不是我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做危險的事情自身太安全顯然也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謬論。”蘇牧呵斥了一聲。用手指戳了陳朔的額頭一下,罵道:“你別的沒學會,臭脾氣和一根筋跟葉凌那老混蛋一模一樣,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夠你用的?就一條,用完就沒了,你懂不懂?”
“你也知道,回去了。部里的任何資源你都不能動,就連我們,也幫不了你什么。”
聽完蘇牧的話,陳朔問道:“姐,你看過《鋼鐵俠》嗎,據說第二部也上映了,我蠻喜歡那個男主角的,性格倒和我有點像,只是看完片子我一直都在想,到底是他的那件鋼鐵戰衣強。還是他托尼史塔克本身強。”
“到底是那件鋼鐵戰衣是鋼鐵俠,還是他托尼史塔克是鋼鐵俠?”陳朔看著蘇牧問道。
沉思許久,蘇牧道:“你的話我懂了。”
陳朔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笑道:“所以姐,我不會死的。”
“假如你想要一樣東西,就放它走。它如果能回來找你,那就永遠是你的,他如果不回來,那根本就不是你的。”
轉過頭看著蘇牧,陳朔說道:“姐,我也想看看,到底有多少東西是我的,有多少東西不是我的。”
“我陪她去看了一個孕婦生孩子的全過程,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耗下去了,再耗下去,對誰都不好,其實這種東西對于我們而言只是一份報告的事情,讓你一個糾察官聽我廢這么多話,也算難能可貴。”
“你準備怎么解決?”蘇牧問道。
“我臉皮薄,絕情的事情讓我做的話,結果實在會有點差強人意。”陳朔聳了聳肩,一臉的輕松:“葉述也好,李戩也好,這種場面,他們才是行家里手。”
“不管怎么說,我要當壞人,當污穢,李戩葉述他們也得是壞人,至于秀妍。”陳朔頓了頓,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說道:“她得是潔白無瑕的,必須是也一定得是。”
“這個要求可以滿足。”蘇牧把煙蒂扔在了地上:“她去日本了對吧,這段時間你們別聯系了,也千萬不要聯系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吧,既然一開始就注定我們得是壞人,那就一當到底,只希望你最后別恨我們。”
陳朔重重的敲了敲鐵柵欄,道:“我早說過了,我們是家人。”
蘇牧上前拍了一下陳朔的臉頰,輕聲道:“就是知道你是我的親人,我才不希望你對我有怨言。”
“我只怕你們嫌棄我太兒女情長,這東西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怪不得之前葉凌一直責令我不準亂搞男女關系,姐,你不會覺得我沒出息吧?”今天的陳朔很脆弱,比平常更加的碎碎念,但這也是他現在唯一能發泄的辦法。
“在一個女人身上糾結這么久,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你可是鬼斧,所有人都畏懼的黑榜第三,我們部里的王牌,哪個人敢看不起你?”蘇牧此時就像一位母親安慰著成績不好的孩子。
“陳朔,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蘇牧走了,只留下陳朔一個人獨自站在原地。
抬頭,今天的天氣好的讓人都產生不了任何壞脾氣,萬里無云的天空之下,陳朔一個人站在那,一動不動。
一直以來,不管做了多么明智多么正確的選擇和決策,在事情結果出來之前,誰都無法得知他的對錯,到頭來,陳朔能做的,也只有堅持現在的決定和選擇,盡量不讓自己后悔。
他現在是草,以前是,一直都是,而下一秒,他將踏出成為風的第一步,很艱難,很痛苦,但卻必須做,隨波逐流的日子太過不堪,迎風起舞,倒不如自己當風。
“丟死人了。”陳朔從煙盒里叼出一根,緩緩的吸了一口,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從今天起,他陳朔就是一個世間壞事全部干過的混蛋,從今天起,他就得忘掉一切醉心博弈,跳進一個最臟,最奢華的大染缸去拼斗,沒人會喜歡,但是所有人都想要得到最后勝利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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