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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捧起她的臉龐,專注地望著她的眼睛。忽然間,他想小瑤。這間廳堂是小瑤的,今夜的相聚本該是小瑤的,這份寵愛也應該是屬于小瑤的……可是此時此刻,懷里所抱著的卻是燕寧。
此一刻,四目相對,星眸閃爍,堂中默默無聲。
燕寧俏然一笑。她捏起半杯殘酒,含在口中,湊過來,喂在他嘴里。
軟軟的嘴唇上,頓時翻騰著一股苦辣的酒漿。金士麒只覺得身子一輕,好像腦袋中的一根鎖鏈被怦然斷裂,立刻抱住她溫存起來。一開始是牽著手輕輕的親吻,隨后著緊抱著**辣地親吻,最后把她放倒在竹席上,壓在身下鋪天蓋地地親吻愛撫。
說實在的,開始時他沒想干什么,但一進入狀態就收不住了,動作越來越激烈,人也越來越動情。雖然燕寧本就是他的女人,遲早會有這一天。但這一刻他卻感覺到一種超乎尋常的快樂。
就像偷情般刺激。
就好象準備好的一桌子盛宴,在開飯前偷嘗上幾口,最是香美不過!
開始時,燕寧軟軟地依他行事。直到那雙大手開始解開她的衣服了,她才攔住他,笑問:“這是要干什么?”
“根本停不下來!”金士麒扯開她,動作很是狂野。
她緊緊抓著男人的手腕,想了想,就羞答答地說:“那你再親親我。”
金士麒心中頓生柔情,忙捧起她的臉頰輕輕親吻。好像吸食花瓣上的露珠一樣輕盈。燕寧“嚶”地一笑,便探出雙臂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邊柔聲道:“待會兒。要讓相公笑話了。”
“嗯?為什么會笑你?”金士麒柔聲追問了幾句,那女子只抿嘴兒笑個不停,卻不再說話,只把滾燙的臉頰貼著他。望著她那一臉醉人的表情,那一雙如絲的媚眼,男人頓時烈火焚身。
“來吧!”他一腳踢開閨門,抱起女子踏步進去。
紗帳暖。風細細。
觸疏窗,閃閃燈搖曳。
枕畔展轉嬌無力,肌如雪、香汗如朝露。
柔情萬緒。咫尺云端。好景良宵,彼此心心相愛意,只恨一夜太短。
許久許久,看美人青絲凌亂。雙頰映紅霞。小衣半遮掩,“相公歇息則個?”
將軍氣喘吁吁,“還可再戰!”
對今晚這一戰,金士麒期盼已久。
因為這位燕寧姐姐不是尋常女子。她是個專業級的選手。
如今的金士麒已非青澀少年,他曾轉戰于遷江十寨,品嘗過各種溫柔滋味。但一個月來,每當他念起這位燕寧姐姐時,總是浮想聯翩、滿心期待。“自幼就進行各種訓練,專門為了獲得男人的寵愛而存在的尤物。會是什么樣子的呢?”
他甚至還有些惶恐,“如果第一次我表現不好。會被她看不起嗎?”
終于,這一夜,他體驗到了。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在紅帳之中,燕寧并沒有使出百般花樣,沒有索求無度。她的神奇之處,是能夠營造一種氣氛。
那一種撩人的、醉人的氣氛。她只是柔軟地抱著他,柔情似水地凝望著他,滿臉的嬌羞,滿目的可憐,釋放出世間最嫵媚的神態。那只是一種簡簡單單的,卻最原始、最真摯的情愫,卻撥弄著男人心底最狂野的占有欲,讓男人全情投入其中不知疲倦。
甚至在倆人四目相對時,讓男人恍然忘記一切。
甚至時間也駐足不前,萬物無影無蹤。恍然之中,心中竟只剩下了她。
又戰了幾百回合,金士麒已經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喔,先喘口氣。”說罷他身子一軟,轟然滾落馬下。
忽然間,他看到自己身下竟染了一抹紅痕。
“燕娘……”金士麒不禁叫出了聲音。他本以為燕寧這番出身,怕是早已經歷過許多事。沒想到她竟是完璧,豈能不讓人驚喜。
燕寧順著他目光一瞧,立刻就明白這家伙在想什么。她卻神色黯然,顰著眉頭說,“原來在相公心里,妾身本不值珍重。”
說罷,她眼中已是淚光閃閃。
“不不!”金士麒忙抱著她,“我只是覺得自己太過魯莽,竟忘了這一重。今晚真是唐突了你,這……這都是相公不好!”說罷就手忙腳亂地幫她擦拭淚水。
燕寧見他說得真誠,這才紅著臉貼在他懷里。“什么唐突不唐突,本來就是你的。”過了半晌,她又抬起頭來,“過幾日,將軍就出航去了,奴家自當生死在此相候。只求將軍離別前,給奴家留個信物。”
“信物?”
“是啊,奴家雖貧賤,但身子也不能讓你白白得去。”她羞羞一笑,“相公的隨身之物就好,算是給奴家留個念想。”
“好,我答應。”金士麒立刻點頭,“來,再戰!”
之后的幾日,金士麒一直在碼頭上沒早沒晚地忙著。
點驗武器、檢查船只、裝運貨物,雖然所有事情都有專人負責,但金士麒仍要親臨一線督查,他心里才踏實。他們這次是出海作戰,危險系數飆升數倍,又幾乎沒有后勤支援,因此各方面細節都不能馬虎。
一旦有閃失,不但會陪上兄弟們的全部家底,朝廷還會降下重罪。
因此這幾日金士麒可忙壞了,連兩個香噴噴的女人都沒時間去見。
到了最后兩日,他又親自監督所有的士兵和馬匹上船。經過了澳門和靖海兩戰之后,廣西軍各部都有減員,因此進行了一番調整。
“三里營”還算齊整,仍然是2個重步兵大隊、1個騎兵大隊和4個炮兵大隊。
“馴象營”損失較重。保留了2個工兵大隊,4個車兵大隊則縮編為2個。
“柳州水營”情況最糟糕。此前在澳門戰爭中死傷數百人,配備的內河船只也或沉或傷。剩下的幾條也都無法渡海。雖然他們新接收了“寧遠號”等3條荷蘭帆船,但水兵們都沒玩過這洋玩意,因此這3條船暫時仍由葡萄牙人操縱。
金士麒就把水兵縮編為4個大隊,分別派往丁老西和葡萄牙人的船上,每船上都有十幾人。他們名義上是“跳蕩兵”,即沖鋒隊員。但實際上是“憲兵”,金士麒要靠他們監管這些船只。
上述三個營。再加上金士麒等將領的私兵,總計是7000人。
他們廣西從家鄉出發時有9000人。這數月間戰死、病死、墜海失蹤的總計800余人。還有千余名傷兵、病號都被留在靖海。只希望大軍歸來時,他們大部分都健康地活著。
此前俘虜的那7000名賊子也留在靖海。已交接給潮州、漳州兩府的官兵看管。他們的最終命運都等待著北京的裁決。
天啟七年,十一月初五日。財神正東,胎神正西,宜開張、宜祭祀、宜遠行。上上吉日。
靖海港。北風五級。
碼頭上鞭炮齊鳴,旗幟招展,人聲鼎沸,廣東福建各府各地的官員將領紛紛前來為廣西軍送行,領兵參將金士麒和監軍張國維主持了盛大的祭旗儀式。
按照規矩,明軍出征時都要宰黑牛、白馬為獻。但廣西山民習俗忌殺牛馬,金士麒就以十二頭肥豬作為代替。一時間那碼頭上豬叫凄慘刺耳、聲聲不絕,熾熱的血漿道道滾落波濤!愿龍王爺、媽祖君、花婆娘、岳王爺、瑪麗亞等各路神仙排名不分先后紛紛顯靈。保佑我廣西大軍踏海伏波旗開得勝滿載而歸……
終于,金士麒在眾人之間看到了那兩頂熟悉的小轎子。
他立刻撇開眾人。穿著一身紅燦燦的官袍奔了過去,正看到燕寧從前面那頂轎中出來。燕寧望著他,只輕輕拜了個萬福,就從后面轎子中攙出了小瑤。
今日的小瑤一身鵝黃長衫,發髻上掛著一串玲瓏的金鈴,臉頰上也少有地施用了粉彩,真是美輪美奐飄飄若仙。她踏上前來與金士麒執手相望淚眼,倆人皆欲語卻無言。
過了好久,小瑤就抿嘴一笑,柔聲說:“天蓬哥哥,方才隔著很遠就聽到你在叫嚷呢。”
金士麒一愣,立刻就明白她說的是剛才那殺豬的聲音。沒想到如此傷感時刻,這小美人在這還能開玩笑,她果然有顆強大的心臟。
金哥哥微微一笑,“是啊,我不愿意走,監軍大人要綁我上船呢。”
小瑤追問:“哥哥不愿走,是舍得不誰呢?”說罷,她的轉身瞥了燕寧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嗔怪和揶揄。
金士麒望向燕寧,那婦人眼睛中也有淚痕。他輕嘆一聲,對小瑤說:“妹妹,前幾日我與燕寧她……”
“我早已曉得。”小瑤立刻說。
她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竟看得金士麒心里有些惶。但隨后,卻聽她輕柔地說:“哥哥領兵遠征,不知何月歸來。這離別之際,妹妹本該親身侍奉,又怕被哥哥看輕了。既然有燕姐姐相代,那也是……極好的,也了卻妹妹心中遺憾。”
她說著說著,就羞得低下頭去。
金士麒很是感動,很是感傷,終于抑制不住緊緊抱住她,“你真好。我的……小鸚鵡!”
小瑤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好久沒叫我這名字了。快放開啊……”她從他懷中掙脫開,走到燕寧身邊與她挽著手,“妹妹與燕娘,就在這里等相公回來。”
金士麒點點頭。他回頭望著大海,銀白色的海濤之間漂浮著浩浩蕩蕩的百條大船,已經整帆拉攬蓄勢待發。轉過身來,兩個俏美的女子正依依相送。他走過去,凝視著小瑤說:“我知道,我們之間還有很多……艱難之事。但你要相信哥哥,我定會把所有艱難險阻都解決掉,定會讓你順利嫁過來。”
小瑤頓時明白他在說什么,淚水滾滾從臉頰上滑落。
金士麒攬住她,輕聲勸慰了幾聲。又與燕寧叮嚀幾句,最后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燕娘,這是相公的信物。”
他正要親手解開那包裹,忽然聽到碼頭上傳來隆隆炮聲,隨后連綿的鼓聲。吉時已到,船隊即將,真他娘的不是時候。金士麒匆忙把包裹交給燕寧,便轉身而去。
兩女齊齊跪下叩別,淚水漣漣灑落。
正午時分,“寧遠”號上高高飄起金士麒的虎旗。百條大船載著萬人遠征軍從靖海港啟程,浩浩蕩蕩,一路向西,駛向深海。
靖海的碼頭上,小瑤和燕寧打開了金士麒留下的包裹,里面是一副淺藍色的綢緞,上面竟繡著一片赤色龍紋。兩女慌忙掩住,到了無人處再仔細看。
原來那是一條袖子,是金士麒獲賜的那件飛魚袍的神圣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