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火器稱王第89章 水力時代_宙斯小說網
當前位置:宙斯小說網 >>歷史>> 明末火器稱王 >>明末火器稱王最新章節列表 >> 第89章 水力時代

第89章 水力時代


更新時間:2013年06月14日  作者:頑城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頑城 | 明末火器稱王 
第一卷冰與箭

廣西當地的房屋多是土、木、竹混合結構,若是高級一些的建筑,則是磚木混合。無論哪一種檔次,木材都占據著近半的工程量。當時慣用的建筑方法是把木頭和竹子運輸到工地上,在現場削皮、鋸木、鑿筍子等加工處置。但是藏寶港的這些房子都是統一的規格,統一的樣式。因此可以在工場中批量生產“預制組件”,最后運輸到現場組裝。

普通軍民的“排屋”結構非常簡單,木為梁、竹為墻,夾層之間夯土的結構。當時百姓對房舍的需求不高,只要四壁不漏風、房頂不漏雨、地面夯實不鉆老鼠就成。工場里的“預制組件”的房舍完全能滿足他們。

甚至金士麒等三位千戶的府宅,還有英武祠、各官衙處所的公共建筑,還有其余軍將官員的100多間官宅,雖然看上去琳瑯滿目變化多端,其實也不過是各種規模的單體建筑的組合。營造所提供了從小到大30個規格和檔次的房舍,湊成一張豐盛的菜單,由各位老爺們自行選擇和組合。所有的木材組建也都在工場中統一加工。

譬如金士麒府上的正堂,在“菜單”上就是“甲等二級”,與“甲等一級”的英武祠中軍堂采用同等檔次的建材和裝飾,但長寬各小了幾尺。而他的內書房,則是“甲等四級”,尺寸上又小了許多。

他給莫兒修造的房舍(也是他99的夜晚里下榻之處),便是“乙等三級”,比內書房大一些,但使用的梁柱屋檐裝飾則都低調了許多。幾道院墻之外,姚孟陽給他祖母的房舍是“乙等二級”,材料檔次跟莫兒的一致,只是寬大了許多。

建筑的標準化、等級化,這不僅是為了省錢,也是朝廷的指示精神,大家都要遵守。

對于藏寶港勢力來說,他們最根本的目的,是通過這個“建設新城”的大項目,把山民們訓練為初級的產業工人。

在過去的半個月里,近千名被篩選出來的“實習工”都接受了“上崗培訓”。內容很簡單:識別“上、下、前、后、一、二、三……”等幾十個基本漢字,還有看圖紙、使用尺規、學習各種木工工具……另外就是有事兒找隊長,不許私下斗毆之類的紀律教化。

簡單的培訓之后,工人們便上崗了。

對于這些山民出身的工人來說,木材加工是一個非常合適的切入點。這活計上手簡單,每天只生產一種規格的材料,有大量的重復勞動以提高cāo作水平。但又要求他們按圖紙制作,又有嚴格的精準度要求,因此非常鍛煉人。

通過這半年的工廠式生產,這幫木工(蘇長順反對這個稱呼,稱他們只是一些力工、雜工),將逐漸變成熟練工人。

藏寶港建成之后,金士麒是不會放他們走的——這個秘密暫不能跟那些山大王們透露。到時候藏寶港將誕生一批工場和作坊,這些工人們將很容易轉化到其他崗位上去。因為在工廠化的生產中,所有的任務都被分解為工序、圖紙、原料、規范、進程……最終變成產品。這些工人們今天在造木屋,明天就可以造軍船。他們今天在搓麻繩,明天就去造鳥銃——只是圖紙和難度不同罷了。

這就是南丹衛的工業潛力!

這沒什么不可能的!金士麒曾經熟知一個故事:了不起的“拉沃什金”,那是二戰時期蘇聯最大的飛機設計團隊,并生產了數以萬計的飛機。它在戰前也不過是一家家具廠,因為椅子造型好看、沙發解釋耐用,就被工業管理機構接管了。安插了幾個設計師和政委,把正在生產的鞋柜什么的從生產線上推開,就開始造飛機。

可惜這個故事不能講給那些兄弟們聽。

這些工人的另外一個價值也很吸引人。當戰爭來臨時,他們很容易被訓練成軍人。山民經過長期的產業化生產之后,將更習慣于聽從命令,保持秩序,還有對南丹衛的認同感和忠誠度,還有漢話和算術技能也會提升。他們今天在挖土,明天就可以去埋地雷。他們今天在砍木頭,明天就可以去砍人。

這就是南丹衛的戰爭潛力。

負責整個營造和生產體系的,是新設立的兩大機構——“藏寶港營建所”和“遷江機械所”。

“藏寶港營造所”由查應才親自掛帥。它是整個新城建設和生產的主管結構。所有的人力、物資、銀兩都歸營造所統轄。新開設的木材場、磚瓦場,還有柳州商戶們來此開設的鐵工場、纜繩作坊等一切機構也都歸營造所直轄。

“遷江機械所”的主管是金士麒,這是一個研發機構,負責技術攻關和機械研發。它目前只擁有一家綜合性的生產場,制造各種新式機械設備。

總而言之,“藏寶港營造所”是一個“實施者”。而“遷江機械所”是一個“技術提供者”。

此外,“遷江機械所”還直轄了一個“規范局”。這個機構負責監督各工場作坊的生產質量,還負責發布“標準規格”——所有的產品尺寸都不再由設計者和工匠隨意制定,而是在“規范局”中統一籌劃。

譬如規范局宣布的一份文件,規定了各種“磚”的尺寸。具體分為:城墻磚、房屋磚、地磚三大類,總計10幾組數值。

這些尺寸都不是憑空而來。有一些數據本有朝廷宣布的規則,譬如官員主宅的尺寸、車軸的長度、一袋漕運米的重量;也有一些數值是社會約定俗成,譬如一匹布的長寬。但古代的產品尺度往往很模糊,比如布幅寬度有2尺的,也有1尺8的可以便宜一些……這種狀況是金士麒所無法容忍的!

“以后在咱藏寶港生產的布匹,寬度標準是2尺,正負0.2寸!”金士麒拍板敲定了新標準,然后又費了很多口舌向大家解釋什么叫“正負”。

也有一些規范完全由金士麒來決定,這個最好玩了。比如半年之后,他將制定藏寶港兵工廠的火炮口徑標準:包含一系列的鉛彈丸重量與火炮口徑對照值。那套數值最后變成了整個東亞的軍備標準,影響到永遠,直至2146年第四次世界大戰時期的等離子激光炮的口徑也源于此。

但在天啟六年的夏天,“遷江機械所”的主要工作還是設計制作各種水力機械,都是用于和平建設。

感謝上蒼,賜予南丹衛一條寬闊湍流的紅水河。它是金士麒目前能使用的主要能源。

臨來南丹衛之前,金士麒獲得了孫元化所傳授的限量版《泰西水法》,那書中詳盡的歐洲水利機械。其實中國古代的農、工學資料也很繁多,沒必要崇洋媚外。比如傳世的《王禎農書》、《農政全書》、《天工開物》之類(后兩本書問世于崇禎朝),在當時的營造機構中還藏有更詳細的制作圖典。金士麒的“資料庫”非常完善。

總體而言,“古代勞動人民”幾千年來已經在水力機械上用盡了腦筋,發明了五花八門的機械。譬如翻車、水車、筒車、水碓、水排和水磨之類。可以說,一切可以發明的東西,至少在概念上都已經存在了。但那些技術往往在記錄時便帶有隨意性、不嚴謹性、猜測性、扯淡性;另一方面,古代的成果也不斷流失,因此留下的資料大多粗糙而模糊。

金士麒領悟到:他要做的工作,并不是“發明”什么,而是盡一個工程師的職責——把“概念設計”進行規范化和實用化,使之成為真正可行的產品。

他的最初的一批設計稿在赴廣西的海路上就已經設計好,他并沒有把全部體力都耗在莫兒身上,他也干了很多正事。當大批工匠抵達了遷江之后,金士麒便帶領他們詳細設計、繪圖。還“開班授課”指導他們畫分解圖、三視圖、剖面圖、組裝示意圖等等。他給工匠們講述“比例尺”的概念,講述“標準化設計”、“防錯”設計和“人體工程學”的概念。

這些東西,只是藏于后世的理工科男生腦袋中的一些常識,但在明代卻是金玉良言。

金士麒的手工活一團糟,但繪畫技能卻鶴立工匠群。至于授課能力,他更是專業水平。

“舉一個‘人體工程學’的例子。”金士麒進入角色,“記得我在覺華島上設置的那座浮橋嗎?每一塊橋板的寬度正好是一步,這是我隨便設定的數值嗎?我是個隨便的人嗎?沒錯,那寬度與人步行跨度一致。你勻速走,每一步都會踩在橋板上,不會卡在縫隙里,這就是人體工程學最好的體現!”

“再看看你,黃木匠,你畫的這個門把手長度是6寸。這個尺寸很尷尬:一個手拉門嫌大,雙手拉又嫌小,這就是反面典型,下次注意。”

七月中旬那些天,金士麒好好地回味了一番“教師”的感受。

金士麒在七月里的“創造性”發明只有一個,就是“圓鋸”——能高速旋轉切割木頭的那種恐怖東西。

在之前的世界中,圓鋸這東西本應在19世紀才出現。金士麒在推出設計稿之前也很有顧慮,擔心當前的鋼材質量不合格。但藏寶港的施工量巨大,有數萬棵樹木要鋸開,他只得硬著頭皮上馬。

小常識:世界上第一片圓形鋸,于天啟六年七月十四rì誕生于廣西南丹衛藏寶港的鍛鐵作坊中。它直徑10寸,有64顆鋸齒,使用水力帶動。

在具體施工期間金士麒才發現,這東西最大的問題不在于鋸子的鋼材質量,也不在于水車的建造和安置,而是“傳動機構”。紅水河水勢兇猛,但常年的沖刷導致河床下陷,兩側的河岸比水面高出了3丈。要把水車轉動的力量從河面傳遞到河岸上的工場,橫向和垂直的跨度都很大。

這個時代還沒有橡膠皮帶,暫時也無法打造合格的金屬鏈條,若使用纜繩……金士麒又看不上它。因此全靠著傳動桿的硬性連接:使用一根又長又直又硬的木桿,一頭穿在水車上,一頭連在圓鋸下面的齒輪組上。

開動機關,釋放水車的閘板!現場幾百名工匠和看熱鬧的山民們聚攏在現場,等待著動人的一幕。只聽一聲嘶鳴,鋸子真轉了起來!

現場有掌聲。

測試期間,安全第一。兩個工匠穿著罩甲、戴著鐵盔、舉著藤牌,推著木板緩緩接近那高速旋轉的圓鋸,隨著一陣刺耳的嗡鳴,木板旋即被割斷!

掌聲雷動!

試驗還在進行,一根根、一片片木料被鋸開。銀光閃閃、鋸末紛飛。鋸子的表現超乎金士麒的想象。現場歡聲沸騰,尤其是那些木工們更是感動涕零。“你娘的!長條鋸變圓形,省了多少力氣啊!”“以后再也不用啃樹干了!”“那聲音好聽啊!”“金千戶,魯班附體啊!”

現場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卻只聽“砰”地一聲,圓鋸不動了。下面的齒輪正發出咔咔的怪聲,遠處的水車也停了。最后又是“轟”地一聲,好像有什么零件飛了出去……

經過了一番檢查,最后的確定是圓鋸的力道還是不夠,無法鋸斷整根的木料。因此圓鋸抱死,導致整個機械結構被卡住。來自河神賦予的巨大扭力作用下,傳動桿末端一個木頭連接栓斷裂,最后導致脫軸。

工匠們現場會診,都說要重造一個最強悍的鐵質連接栓。

金士麒卻否決了這一策略,提出替換一個更單薄的連接栓。

“問題的關鍵是什么?”金士麒現場開課,“這整套系統還很脆弱,無法鋸斷厚木料。若是增強了這個連接處,那各個部件還是會卡死,最后受損的就是圓鋸、齒輪組,那東西更貴。”

木匠們紛紛提出:應該制定規范,限定木料的厚度云云。

這幫人已經接受了“規范化”的思想,金士麒感到很欣慰。

但金士麒卻說規范是必需的,但工人cāo作中情況多變:譬如木料強度變化,或者水流速度變化,或者工人心情不好,都會導致這種鋸片抱死的現象。

“總而言之,錯誤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就準備應付這個錯誤。”金士麒指著剛才斷裂的部件,說之所有在這里安裝一段“脆弱”的連接栓,就是把它當作“保險”。它斷裂之后再換上新的就可以,不會損傷那些貴重的部件。

最后金士麒總結道:“這個概念,叫‘容錯設計’,快記下來!”


上一章  |  明末火器稱王目錄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