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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叔……”喜守業在門口略頓了頓,便馬上回轉了過來,跑到邵謙面前神情凝重的抱拳行禮,“還請邵叔幫忙……”
幫忙什么,喜守業卻沒有說下去,可是,喜清歡看到了喜守業這個堂堂六尺男兒已然紅了眼眶,她心里越發的不安起來,想她那前世,醫學那般發達,生孩子遇到難產還能做剖宮手術,可這兒,有這條件嗎?有這樣的醫術嗎?
“爺爺。”這時,邵亦然提著藥箱子匆匆跑到了邵謙身邊,看到喜清歡,他也只是略點了點頭,沒來得及說別的,便把藥箱子遞給了邵謙,“給。”
“守業,可想好了?”邵謙鄭重的盯著喜守業問道。
“我……”喜守業還有一絲猶豫,吞了一口唾沫,他艱難的說道,“邵叔,若……請務必護住初雪。”初雪,是柳氏的閨名。
“六老爺,六夫人說……”大菊接著喜守業的話出現在門口,未開口先紅了眼,“六夫人說一定要保孩子。”
“……”眾人都沉默了。
江洛在這種氣氛中出現在門口,來到喜清歡身后,他已經知道了這兒的事,看了看喜清歡的臉色,他抬手輕拍了拍喜清歡的肩,無聲的傳遞著安慰。
“保大人。”喜慶靖接觸到邵謙投去的目光,一錘定音。
“走。”邵謙看了看邵亦然,轉身往產房走去,這種時候危急關頭,他們首先是醫者,不過,到了門口,邵謙走了進去,邵亦然留在了門口。
喜清歡還不知道這是什么狀況,她只覺得不安,轉頭看了看江洛。
江洛只是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并沒有多說什么,可目光中的擔憂顯而易見,把孩子剖出來……那不是代表著要……
喜清歡沒有留意到江洛的目光,她頻頻的看著門口,見三位姐姐互相倚著守在門邊,想了想,她也走了過去。
“爹,您別慌,有邵爺爺呢。”看到一向穩重的喜守業此時竟臉色蒼白,喜清歡脫口安慰了一句。
“小四,方才邵爺爺說,若實在不行,只能把孩子剖出來……”喜冰歡見她如此便知她還不知內情,便上前把她拉到了一邊,湊在她耳邊悄悄的說了一句。
“剖出來……”喜清歡一愣,邵謙會剖宮產手術嗎?她忙轉頭去看邵亦然,想從他那兒看出點兒什么蛛絲馬跡。
邵亦然拉了喜守業在一邊說著什么,沒一會兒,喜守業便招來了人吩咐了幾句,那幾個下人匆匆而去。
“然兒……小四。”這時,邵亦然重又出現在門口,他的外袍上竟套上了一件天藍色外袍,衣袖也扎了起來,瞧他現在這樣子,還真有些外科醫生的范兒。
邵亦然已經迎了上去。
“小四,喊你呢。”喜冰歡見喜清歡沒回神,趕緊的推了她一把。
“邵爺爺,需要我做什么?”喜清歡忙三步并作兩步,緊張至極的時候,她竟又平靜了下來,穩穩的看著邵謙。
“你進來幫我,然兒,準備烈酒和固氣的藥湯。”邵謙看到喜清歡的時候便改了主意,然哥兒畢竟是個少年郎,里面躺著的又是然哥兒的丈母娘,到底不如小四進去幫忙的妥當,邵謙還記得當初來喜家出診時小四的表現,要不是這孩子對學醫沒什么興趣,他還真會破例收一個女徒弟。
“是。”喜清歡一喜,她方才就想進去了,只是顧忌進去幫不上忙。
邵謙說罷就轉身進走了,邵亦然立即去寫方子抓藥,喜清歡瞧了喜守業一眼,快步走了進去。
屋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地上擺著的幾桶熱水,有染了血的,也有干凈的,邵謙站在外屋的桌邊,藥箱子打開著,邊上擺著打開的銀針包,還有一套類似手術刀之類的工具,喜清歡只瞄了一眼,便驚奇的看向了邵謙。
“來。”邵謙抬了抬眼,示意喜清歡過去,“準備一盆干凈的熱水。”
喜清歡不敢怠慢,馬上打了一盆放在凳子上。
“洗手。”邵謙指了指喜清歡的手。
喜清歡會意,立即挽高了袖子緊緊扎住,這一刻,她忽的記起了前世在海灘救援隊時,協助隊里的醫護人員給人做護理時的經驗,消毒,她自然是懂的,很快的,她就把自己的手仔仔細細的洗了一遍。
“再洗。”邵謙指了指桌上的一個大碗推了過來,里面傳出一股濃烈的酒味。
喜清歡照著做了。
“去幫你母親準備一下。”邵謙滿意的點頭,吩咐道,“露出肚子就好,其余都拿布遮起來,用這個夾子夾了布多洗幾遍,記住,每一塊布不能擦兩次。”
“是。”喜清歡點頭,這時,大菊走了過來,她雖然有些害怕,不過之前還算機靈,聽到邵謙的話,便立即過來端了東西跟在喜清歡身后。
“娘。”喜清歡快步來到床邊上,看到柳氏臉色蒼白,頭發和衣衫都已經濕透,喜清歡過去的時候,她雙目緊閉著。
似乎聽到了喜清歡的呼喚,柳氏的眼皮動了動。
“小姐,你不能進來的,快出去快出去。”穩婆也是滿頭大汗,方才就看到邵謙進來了,知道他是神醫,她才沒有說話,沒想到這會兒竟連個小姑娘都進來了,她張著一雙染滿了血的雙手便要趕喜清歡出去。
“穩婆,你出去歇著吧,一會兒少不了你的紅包。”李氏鎮靜的坐在床頭,雙手緊緊握著柳氏的右手。
穩婆愣了下,終于嘆了口氣,她已經盡力了,可這……她只求這事兒不牽連自己,哪還肖想什么紅包啊。
“四弟妹,你帶穩婆去歇歇,這兒有我和小四就行了。”尹氏等人已經知道邵謙要做什么了,看到方氏漸漸緊張,便主動攬下了事,讓方氏出去,順便把這穩婆也帶出去,“娘,您也到外面歇歇吧。”
“我就在這兒。”李氏搖頭,騰出一只手拿了布帕拭著柳氏額上的汗,一邊柔聲說道,“柔絮啊,小四也回來了,你邵叔也在,他醫術了得,一定會讓你們母子平平安安的,你自己也要掙氣,不怕,啊。”
“……嗯……”柳氏有氣無力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句,又看了看喜清歡,目光中總算有了一絲亮光。
“娘,別怕。”喜清歡沖她甜甜的一笑,柳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喜清歡立即站了起來,轉身去準備。
“二伯娘,我的手不能碰這些,您幫忙把被子騰騰。”喜清歡斂了笑,拿出辦正事的精神,讓尹氏幫忙著把柳氏的腳下放平,拿了兩條被子,一條蓋在上身,一條蓋住下面,又拿了大菊送過來的白布按著喜清歡的要求一一遮好。
喜清歡才按邵謙說的替柳氏把肚子消了毒,看著那高高的能看到細細的血管的肚子,喜清歡頭皮一陣發麻,忙離開了目光。
邵謙似乎是掐著點兒過來的:“小四,把那邊的東西拿過來,大菊,去外面看看藥湯好了沒。”
喜清歡和大菊立即下去。
等喜清歡端了外面用烈酒泡著的那一套“手術刀”時,柳氏已然吸了麻藥,也被邵謙施了針。
“刀。”邵謙坐在床尾,抬頭看了看喜清歡,伸出了手。
喜清歡忙用把刀挑了出來遞了過去。
饒是李氏和尹氏身經百戰,面對這樣的情況還是忍不住轉開了頭,邵謙誰也沒理會,全神貫注的開始給柳氏做手術,而喜清歡,此時也顧不得頭皮發麻,打起二十分精神注意著邵謙的動作,憑著前世那點兒微薄的記憶,一樣一樣的把要用到的工具遞到邵謙手上。
兩柱香后,一個男嬰被邵謙剖離了出來,邵謙兩手抓著嬰兒的腳,在腳底心輕輕的打了兩下,嬰兒才“哇”的如貓叫般的哭了出來。
“柔絮,搭把手,托著孩子。”邵謙絲毫不敢松懈,不經意的,喊了尹氏的閨名。
尹氏也不含糊,取了一塊大布帕包住了孩子,那邊,邵謙已經拿起剪刀剪斷了臍帶。
尹氏以姑娘之身嫁入喜家,對這些事并不懂,她抱著嬰兒剛剛退后一步,李氏已經松了柳氏的手,去凈了手過來接了過去,兩人自去給嬰兒包扎臍部,清理血染。
這邊,邵謙已經開始清理余下的事。
看到一邊啼哭不已的嬰兒,喜清歡有片刻的恍悟。
“小四!”邵謙伸了手,沒接到喜清歡遞過去的東西,一回頭便見她臉色不對,忙喝了一聲。
“啊?”喜清歡回過神,很快便明白了邵謙的意思,低頭去找了兩把鋏子遞了過去。
“線。”邵謙見她恢復過來,才放心的繼續去清理傷口。
喜清歡忙又撈起一直浸在酒中的線,針是早就穿上的,邵謙拿過就能用。
又過了兩柱香,傷口總算縫好,外面敷上了邵謙自制的金創藥,放上紗布后,邵謙退開了些,指點喜清歡用長布條繞著柳氏的腰纏了好幾圈,打上結,這才松了口氣,吩咐讓人進來收拾一屋子的臟亂。
“藥性一會兒就過,等她醒了,立即服下固氣的藥湯,這幾日,只能靜養,不可移動。”替柳氏拔了金針,邵謙看著喜清歡吩咐了幾句,才提了自己的東西去外間收拾,他倒底老了,這一番事做下來,整個人幾近虛脫,整個人都跟掉水里似的,倒是小四的表現,著實讓他意外。
清理東西的時候,邵謙意味深長的看了喜清歡幾眼,喜清歡卻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