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提名時。方繼這是圓了人生四喜中的一喜。
轎前擔、抬嫁妝、安床、擺土地酒、迎親……一個一個嚴謹而隆重的禮節下來,喜清歡再一次的想到了前世的小時候,這兒的風俗似乎和她的故鄉差不多,只不過那是小時候,哪像后來,家里但凡有個親事便訂酒店,各自匯聚到酒店,吃完飯說完祝福便各自散去,家里卻是冷冷清清。
相較之下,喜清歡還是喜歡這樣的熱鬧,顯得喜氣。
迎親的前一晚,要擺土酒,家里的親戚朋友都得提前過來,只是方家那邊的人卻一個都趕不過來,李氏不免有些遺憾,可方氏卻想得開:“沒事兒,路太遠過來也麻煩,到時候我們回去祭祖在那邊請他們吃一頓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小楊氏的目光微微閃了閃,似乎有些不高興,喜清歡不由多看了她幾眼。
“九小姐,外面來了一家子,說是柳莊的柳家。”這時,戚聯親自來回話了。
“那是柳家親家到了,快請。”李氏站了起來。
“小四,讓你外公外婆住我們那間去。”柳氏忙吩咐道。
“娘,我知道的,放心。”喜清歡點點頭,早跟著戚聯迎出去了,還沒到院門口,便看到柳秀才和柳母在兒子兒媳婦的簇擁下進來了,喜守業陪在邊上,“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好。”
“你這丫頭倒是省事兒,一句舅舅舅母就把你三個舅舅兩個妗子給全喊進去了?”柳母抬手拉過喜清歡。滿臉堆笑。
“自家人。舅舅舅母不會怪罪的。對吧對吧?”喜清歡沖著兩個妗子討好的笑著。
“沒關系,一家人不必這樣拘禮的。”大妗微笑著看著她。
喜清歡這兩個妗子雖不能說都出自書香門第,可也是讀過書的,長得又溫溫婉婉,說話輕聲細語的,喜清歡還是挺喜歡他們的,只是,小舅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卻一直拖著不說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接觸到喜清歡的目光,柳銀粟含笑掃了過來:“小四,有日子沒見,不認識小舅了?”
“哪能不認識呢?我就是在想,小舅為什么還不找小妗呢?你看我四哥都要成親了。”喜清歡眨眨眼。
果然,引起了柳母好一番說道,直到人被李氏等人迎進大廳,才算轉移了話題。
“你個鬼精靈。”二妗抿著嘴指了指喜清歡。
“九小姐,怎么安排?”這時。戚聯過來向喜清歡問柳家人的住宿怎么安排。
“之前就和姐姐們說過的,她們搬我屋里。大姐二姐騰出的房間讓我兩個大妗住一間,還有一間留給我大堂姐和她婆婆,幾個舅舅住年哥兒那間吧。”喜清歡說到這兒又忍不住想嘆氣,說起來,家里的房子比原來大了許多了,可沒想到客人上門還是住不下,“房子還是小了……”
“那邊的房子倒是能住了,只是家具什么的還沒送過來。”戚聯微笑,“房子大了,人也多了,自然如此。”
“我去那邊瞧瞧。”喜清歡點頭,戚聯自去忙碌。
新院子還沒有完全完工,周師傅他們正在做最后的清理,看到喜清歡等人過去,紛紛打招呼,他們做了這么多年的工,就數喜家最自由最舒服,因此,他們也做的更加賣力。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喜清歡驚訝的站在門口,她明明記得圖紙上是六間啊。
“沒錯,是七間,四爺后來改的。”周師傅笑著解釋,“他說你們六姐妹加上小婉兒,一人一座小樓。”
喜清歡聽罷不由汗顏,她還真把小婉兒給忽略了。
七座小樓依著山勢連綿而建,互相之間遙遙相對,每個樓之間都有走廊相連,里面的格局都是一般無疑。
可喜清歡還是很有興致的一座一座看了過去,最后停在最里面的倚在山壁邊的一座小樓前,左瞧右瞧不算,還跑到里面又敲又摸。
看完后,直接去找了周師傅,把周師傅帶到了那小樓的三樓。
“周師傅,這兒能開個門嗎?”。喜清歡指著小間的墻壁問道。
“你這是……”周師傅是個精明人,一聽便明白了,當下點頭,“當然可以,保準讓你看不出來。”
“什么時候能成?”喜清歡微笑道。
“這怎么說呢,得看你要個什么樣的。”周師傅猶豫了一下,也不唬弄她,“你是想在后面弄個暗室?要是跟這小間差不離大的,也就五六天的事兒吧。”
“那就小間差不多吧,我也就放些小東西,不用太大。”喜清歡點頭。
“放心,一準兒給你辦好。”周師傅笑道,“這事兒有我和我兩個兒子就行,其他人后天就讓他們回了。”
喜清歡不由笑,周師傅這是明著暗著的讓她放心,她也不多解釋。
第二天是方繼的正日子,一家人早早的起來了,方氏打喜清歡要了兩錠小銀錠,和一些茶葉一起煮了一大桶的熱湯,抬去給方繼洗發洗澡,又封了紅包送走了那位小“伴郎”。
沒一會兒,上門幫忙的鄉親們都來了,方繼帶著江洛、年哥兒等人抬了花轎去柳小月家迎親,喜家這邊開始忙晚上的宴席。
自家辦宴,自然少不了自家的東西,喜清歡很干脆的讓人加了敲魚面和魚丸兩道菜肴。
酉時末,方繼背了新娘回來了。
戌時正,儀式開始,在眾人一片賀聲中,柳小月穿著一身火紅的新娘裝被送進了新房,這邊宴席便開始了。
喜清歡幾個姐妹便去陪柳小月。
盛裝的柳小月已經掀去了蓋頭,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邊,看到眾人進去。不好意思的沖她們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四嫂。餓不?我幫你去拿點兒吃的?”喜清歡和柳小月一向親近,走到邊上也沒個顧忌的問。
“小四,做新娘子是不能吃東西的,也不能說話,得一會兒你四哥回來,自有你四哥照顧她。”小楊氏在邊上靦腆的笑,攔下了喜清歡。
“這樣啊?”喜清歡看看喜念歡她們,見她們也不一臉茫然。也不知真假,只好遺憾的看了看柳小月。
柳小月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喜清歡只好不提,她又不懂這些,可不能胡亂作主,免得觸了霉頭,四伯娘那個人可不是好惹的呢。
還好,沒一會兒喜翎歡便陪著喜清歡的兩位妗子過來了,她們都是過來人,聊起來了也有話題。倒也沒有冷落了柳小月。
大半個時辰后,方繼一身酒氣的回來了。他倒是還清醒,向喜清歡的兩位妗子行了禮,又謝過了喜清歡等人。
“四哥,恭喜你哦,人生四大喜,圓了一喜了。”喜清歡和喜冰歡兩人圍著方繼打趣。
“小四,這次,你是說錯了。”方繼卻笑道,“人生四大喜,你四哥我,圓了三個了,至于最后那一個金榜題名就算了,咱沒那個才氣。”
“也對哦,娶了咱四嫂,可不就圓了三喜嗎?”。喜冰歡擠眉弄眼的看著方繼笑。
“我最潦倒的時候是大哥和小四收留了我,要不是小四,我如今還是個小小伙計,哪有今天?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四哥我,記著呢。”方繼說著竟有些動情。
“四哥,快去陪新嫂子吧,對我們說幾句感動話,你就想把紅包給我們免了啊?”喜清歡心下暖暖的,不過,這時候說這些未免煞風景,便拿話打趣他,“我們可沒那么好打發哦。”
“哈哈你這丫頭越來越財迷了。”方繼哈哈大笑,從懷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幾個紅包遞了過去。
“這叫沾四哥的喜氣。”喜冰歡一把搶過,把方繼按坐在柳小月身邊,才回到幾個姐妹當中,互相對視了一眼后,幾個姐妹齊聲說道,“祝四哥四嫂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柳小月頓時羞紅了臉低了頭。
一番笑鬧,喜翎歡和兩位柳家妗子才勸了喜清歡等人出去,把新房留給一對新人。
喜清歡幾人為了陪新娘子,也沒吃東西,便去外面找了尹氏等人,坐下隨意的吃了些東西。
等到送走了客人,收拾完了全部宴席,已是深夜。
喜清歡卻還不能休息,坐在餐廳這邊,聽著戚聯和尹氏報今天的進出流水賬以及所有的人情往來,今晚三位姐姐都住在她屋里,她要是回去算這些,怕是要影響到她們,所以,只能先在這兒核算完再回去休息。
“還不休息?”江洛下樓洗完澡,見這邊還亮著燈便過來看一眼,沒想到竟是喜清歡和劉芷穎。
“快了。”喜清歡頭也沒抬,正往賬本上分類記錄人情往來,與這村里的每一家有什么樣的禮尚往來,她都記得清楚。
“小紫,我來。”江洛走了桌邊,接手了劉芷穎手上的事,讓劉芷穎去休息。
“我去給你們做兩個糖蛋吧?”劉芷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九小姐今天都沒吃多少。”
“沒吃東西?”江洛聞言皺著眉看了看喜清歡,“還是下碗面吧,這么晚了吃甜的對身體不好。”
“有什么吃什么吧,熱的就行。”喜清歡翻了一張,記下最后一家,“你什么時候回南林鎮?”
“后天。”江洛見劉芷穎去了廚房,說話也輕了幾分,一邊對著賬本,一邊說道,“那邊剛剛開始,得自己盯著才放心,不然,徐家錢家那兩個又得找機會橫插一腳了。”
“哦。”喜清歡筆尖頓了頓,繼續寫。
“你要去嗎?”。過了一會兒,江洛又問道。
“不了,這邊的事兒還沒完呢。”喜清歡搖頭,她要是真去了,她娘得跑到南林鎮揪她回來。
“那……我給你寫信。”江洛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
“嗯。”喜清歡隨口應道。
江洛聽罷微微一笑,也不再說話,兩人就著燈光,安安靜靜的核對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