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月夜歌
見方氏做的這么認真，喜清歡也沒可說，倒是認認真真的把步驟說了一遍，按她的想法，紅蟹鉗倒入鍋里，加入姜末蒜末還有些許白糖、鹽、料酒煸炒入味，又讓方氏找了些酒釀煸炒，最后找了個小口罐子裝好，上面倒了些燒刀子封口。
“小四啊，炒的時候不是加了料酒么？還要加米酒糟子又要加這燒刀子？”方氏看著奇怪，便問道。
“我也不，書上就是這么寫的。”喜清歡眨了眨眼，沒有說這腌制的紅鉗蟹只有加入米酒糟子才不會出現發黑的現象。
“這，單這用料就不是尋常小老百姓能用得起的了。”方氏連連咋舌，沖著喜清歡豎起了大拇指，“我們家小四就是聰明，這也只能賣給大戶人家嘗鮮。”
喜清歡看看喜世廉，含笑不語。
喜世廉也沒有接話，只是笑笑，便去做剩下的事，按著喜清歡的說法，把余下的掰好的螃蟹加了鹽、糖、米酒糟子、少許燒刀子，混在一起用小搗臼搗碎了，又搬出廚房里專用的小石磨慢慢的碾，反復幾遍后，碎磅蟹便成了蟹糊，裝瓶的時候依然到了薄薄一層燒刀子封口。
“大功告成。”喜清歡拍著手宣布結束，“擱到陰涼通風的地方放上個二三天便能吃了。”
“這么快？”方氏很積極的清理出了廚柜一角，把兩個小罐擱了進去，一邊問一邊還在琢磨剛剛學的有沒有哪兒遺漏。
“是呢。四伯娘。這兩個交給您了哈。平時可不能掀了蓋了，也不能曬到，不然味道就不好了。”喜清歡洗凈了手，沖喜世廉使了個眼色，交待了方氏兩句，兩人便出去了。
“大哥，還有一樣，我們去作坊那兒做吧。”喜清歡瞟了廚房一眼。
“成。”喜世廉笑笑。跟著一起往作坊去。
“還有一道是醬螃蟹，用的是海蟹，調味的作坊里就有，我們就在這邊試吧？無不少字”喜清歡帶著喜世廉到了專門裝海蟹的高木桶里，如今雖然捕的海鮮多，可大多是魚蝦，海蟹只是少數，所以，這些每天都是挑出來另外攢在高高的木桶里，等著第二天送往四喜齋賣。
“你呀。自家的人也要防著？”喜世廉見邊上沒人，才笑看著她搖了搖頭。
“自家人自然是能信的。只是四伯娘那個人，大哥也是的，嘴上缺個把門的，萬一她說漏了嘴，那就是泄露了商……泄露了秘密了，柳四家的現在就住在村子里，誰他們是不是在盯著呢。”喜清歡一本正經的說道，“有些事，還是先小人后君子的好。”
“是是是，就你主意多。”喜世廉想想也對，不由失笑。
兄妹兩人一邊閑聊一邊挑了十幾只并不太肥的螃蟹出來清洗，這肥的自然是拿去賣活鮮比較好了。
喜世廉笨手笨腳的學著喜清歡的樣子，把這些螃蟹的外殼和蟹腿洗得干干凈凈后放到簍里控水，兩人提著進了何東那邊的調料間，喜清歡便去翻找調味料，這兒沒有辣椒，便只能舍去，挑了蔥、姜、蒜、桂皮末出來，找了個寬口的空瓦罐出來，在里面倒上半盆子醬油。
何東手里的活兒已經做了一半，看到他們進來，不由多看了幾眼。
“何東，幫忙。”喜清歡笑著招呼了一句，這幾種做螃蟹的方法，她打小在外婆那兒看的多了，大體上不會出的，所以，干脆讓何東現在就跟著學了，以后做成功后也不用她再費心重教一遍。
何東立即放下手上的魚，去洗干凈了手候著。
“把這螃蟹殼這樣子剝了，這些嘴呀腮的都不能用……”喜清歡少不得又要把螃蟹里面哪些不能吃的雜物說了一遍，拆卸完后，又讓何東拿了刀，把這些都切成了塊，蟹爪也被剁成一節一節的，用刀背將殼敲碎后，全都扔進了醬油里面泡著。
“大哥，小四，吃飯了啦。”這時，喜冰歡從外面走了進來，有些埋怨的說道，“方才還看你們在家里廚房呢，都快吃飯了你倆又跑這兒來了，害我到處找。”
“馬上就好了。”喜清歡頭也不抬，一邊叮囑何東，“一會兒醬油充分滲透進去，你就把這些撈出來，然后這些調料剁上末，加上這里面的醬油調成醬，再均勻的抹到這些螃蟹上，然后裝到壇子里，大概……七天到十五天，這些全滲進去后，便能吃了。”
何東很認真的聽著，他的記憶力極好，聽罷后又細細重復了一遍，確認無誤后便把這些端到一邊去了。
喜冰歡只是在邊上看，對作坊里的，她一向很自覺，不該問的自然不會問。
如喜清歡所說，吃飯的時候，方氏不斷的在贊小四聰明、在說那些腌，喜清歡心下恍然，沖喜世廉笑了笑，只管埋頭吃飯。
“翠蓮。”喜守勛嘆了口氣，放下碗正色看著方氏。
方氏正說到興頭上，被他這么一喊，不由愣了，不解的看向喜守勛問道孩他爹，了？”
“翠蓮哪，你剛剛也說了，這兩種蟹的做法是小四想的新法子，做成功了以后要放到四喜齋賣的，可你這樣說來說去的，說得我都學會了，以后還賺錢？”喜守勛盡量放柔了聲音，“你也不想剛剛學會，我們家還沒拿出來賣就被人學了去吧？無不少字”
“呃……”方氏一愣，方才的興奮一下子被潑滅了，她有些惶惶的看了看喜清歡，又看了看眾人，不知所措的問道，“那……那辦？”
“辦？”喜守勛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呀，這脾氣要改改了，要么，你就別摻和這些事兒，免得壞了小四的大事兒。”
“我壞……”方氏不服氣的就要辯兩句，一抬頭正好看到喜慶靖掃來的目光，臉上無來由的一紅，低下了頭。
喜清歡假裝沒聽見，只管低頭吃飯，倒是喜世廉笑著替方氏解了圍四叔，四嬸不是那種不知深淺的，哪會把我們家的秘方說出去呢？四嬸，您說對吧？無不少字”
“是。”方氏訕笑著沖喜世廉咧了咧嘴，沒再，心里卻難免對喜守勛有些怨氣，她做的不對，就不能回房以后就兩個人的時候好好說嗎？當著這一大家子人，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她留……
“好了，快吃飯吧，四兒不妥便好了。”李氏笑著打了圓場，方氏也不好再說，才算把這件事兒給揭了。
吃完飯，李氏招呼喜清歡送她回房，明面上與她說把這幾天的家用報與她，可到了樓上，李氏卻問道小四，你就讓你四伯娘摻和進去了呢？”
語氣中也帶著些許不滿。
“奶奶，方才我和大哥在廚房做嘗試，四伯娘進來看到了便問了一句，大哥一時說漏了嘴。”喜清歡嘆氣，她還是心軟了，看到四伯這個樣子，看到四伯娘對他這樣照顧，心底其實也是敬重四伯娘的，才會在四伯娘提出要學的時候，她沒有一口回絕。
“你呀。”李氏嗔怪的點了點喜清歡的額頭，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四啊，雖說這家里的事兒一直都是你二伯娘在操心，可你好歹也是我們家的小當家，你不能心軟了，你四伯娘對你四伯情深意重沒，奶奶也你心里敬重她，可敬重并不代表有些事兒能讓她也摻和進去，你之前讓你二伯娘和你娘一直把著作坊的調味，不就是為了妨止這配方外傳壞了我們家生意嗎？如今這新的嘗試，就大意了？”
“奶奶，是我欠思慮。”喜清歡被李氏說中的了心情，不由臉上一紅，不過，還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誤。
“奶奶也不是說你四伯娘不好，她大體都是好的，可這張嘴……”李氏拉過喜清歡的手，一聲長嘆，看著喜清歡說道，“你呀，之前小紫的事，不就處理的挺好的嗎？差點兒連我也瞞下了，可今兒這事兒，不妥，她不比你二伯娘，你二伯娘是官宦人家的，話該說話不該說，她心里清著呢，而你四伯娘，畢竟是山野出身，沒見過大世面，這次這樣積極的想學一些，必是覺得比不上你二伯娘比不上你娘，這剛學一點兒，便這樣咋咋呼呼，也不懂得這秘方有多重要。”
“奶奶，方才四伯已經說過她了，想來四伯娘也不會出去亂說的。”喜清歡見李氏嘆氣連連，忙寬慰道，“我要試的新并不只是這兩種，就算傳出去了，我們也有別的。”
“我，只是，你四伯這樣一說，他們夫妻之間怕是又要……”李氏再次無奈的嘆氣，才不再說這些，轉而把這幾天的家用細細說了一遍給喜清歡，新丫環添了這么多，光她們的衣服和日用都得多一筆預算了。
喜清歡找了笑墨一一記下，她奶奶這是在教她當家，事實上，這些事早有尹氏自動在料理了。
“唉……也不安平如今樣了……”看著喜清歡一筆一筆記得這般認真，李氏不由紅了眼眶，眼前不由浮現當初的三女兒，那時的她，不就是這樣認真的倚在身邊學著這些瑣碎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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