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下,喜守業從鎮上趕了回來,江洛卻仍是沒有蹤影,喜清歡的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且不說這一趟出去有多重要,單單江洛和柳來福的安危便讓她足夠揪心了。
喜守業回來后就進了喜慶靖屋里,兩人足足商量了半個時辰,喜守業才出來,也沒直接回屋去看柳氏一眼,就到了竹屋這邊。
“小四,來。”一進門就沖著站在竹臺通道上發呆的喜清歡招了招手。
“爹,你剛回來?”喜清歡連晚飯也沒去吃,這時見到喜守業忙跑了過來,飛快的問了起來,“洛哥兒有沒有去鋪子上?”
“怎么?這會兒你也知道擔心了?”喜守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意有所指。
“對不起。”喜清歡臉一紅,低下了頭,她早就知道逃不過老爹一頓訓的,在喜守業面前從善如流的道了歉。
“該接受道歉的人不是我。”喜守業淡淡的說了一句,在外竹屋的桌邊坐下,“洛哥兒和來福兄弟晚上不回來了,就住鋪子里,下午收獲不錯,網了三桶,暫時能維系住生意,不過,洛哥兒畢竟要進學的,不能在那兒耽擱太久。”
“哦。”喜清歡心里一松,兩個人安全就好了。
“你沒什么說的?”喜守業正待著聽她的想法,沒想到喜清歡卻只是“哦”了一聲就不吭聲了,不由眉頭挑了挑問道。
“爹想聽什么?”喜清歡這才抬起頭來,很平靜的看著喜守業,她要說的當然很多,可前提是,他們能支持嗎?
“不是我想聽什么,是你想說什么?”喜守業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這個小女兒。這是在跟他置氣呢。
“爹,我想說的,上午已經說過了。”喜清歡已經平靜了下來,前世種種,再悔也是無用了,她能做的也只有把撐住現在,她想賺錢是為了讓家里人過上好日子,而不是為了賺前和家里人鬧出芥蒂。
“你上午說的也有道理,不過,你娘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一心想把你們教成知書達理的閨閣女兒,而且,她也不知道我們家曾經是怎么樣的門第。將門無虎女,無論是你大姐二姐,還是三三與你,都是爹的好女兒。”喜守業難得說這些,不過。說起這些來居然也順溜得很,他看了看在面前安靜傾聽的小女兒,指了指邊上的凳子。
喜清歡明白他這是有話跟她說,便乖巧的坐了過去。
“我們家從不提過去的事,你爺爺又一貫的主張低調,實則是想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得不為之啊。”喜守業卻沒有再提今天發生的事,而是嘆起了往事。
“啊?”喜清歡一愣,保一家老小的性命?
“如今你們也大了。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些事也確實該讓你們知道知道了。”喜守業看出她的驚訝,沒有著意,繼續說道,“如果你和三三都和玉兒潔兒一樣綿軟的性子。那倒也罷了,我們家也許會一直這樣平淡下去。可三三生性好武,對兵法陣法有著極敏銳的天賦,打小,你爺爺就在親自教她,他是在把三三當成繼承衣缽傳人的教了,如今,你又對生意如此有興趣,這小小的村子,怕是困不住你們兩個了。”
“我們沒想離開這兒。”喜清歡解釋了一句。
喜守業擺擺手,制止了喜清歡的話:“當年,天禹朝昏君無道,天下群雄紛紛揭竿而起,你爺爺隨晟賢帝投奔名主,十年征戰,建大夏天朝,定天下,鎮邊疆,官拜護國公,何等榮耀,后晟賢帝駕崩,你爺爺與一干老臣盡心輔佐承安帝登基,后北方車云國進犯,你爺爺五十六歲再披帥袍,驅敵千里,連奪敵城五座,直至天龍天險,建城建關成一夫守關萬夫莫開之勢,車云國方主動求和,簽下百年和平約,那一戰……護國公變成了護國侯,可也就是那一戰,喜家失去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原來,喜家曾經這么顯赫過,原來,幾個伯伯和姑姑是這樣沒的……
喜清歡聽得心潮澎湃,原來爺爺曾經那樣的厲害啊,征戰沙場、平定天下……
“那一戰,卻也換來了功高蓋主的嫌隙,奸佞當道……不少老臣都遭了難,你爺爺為了保住我們,終決定激流勇退,上奏請求告老故里,卻不曾料到,半路竟遇到了大內的刺客攔截,寡不敵眾,要不是你爺爺昔日的副將拼死相救,我們家也沒有今天了。”喜守業的聲音漸漸低沉,竹屋里沒有點上燈,父女兩人就這樣坐在黑暗中。
喜清歡聽得背脊發冷,對喜家的來歷,她想過無數個版本,卻單單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結果,喜慶靖是大夏天朝的開國元老,那等的戰功赫赫,如今卻落得個隱身鄉野,終日為生計芨芨營營,多少故事都證明了天家薄情,再近乎的關系,一旦冠上那個功高蓋主的嫌疑,喜家還能有如今這樣的安穩日子已經很不錯了。
也難怪爺爺那樣的低調低調再低調,可作為一個有國家有百姓的將軍,面對百姓的艱苦時,他便作不到無視,這也是喜家為何這樣清苦的主因了吧?
她突然間明白了喜慶靖的苦心。
“小四,你一心想讓家里過得好一些,我們都支持,不過有一點兒,你要做到心中有數,青石鎮的鋪子有世廉在,姓氏是瞞不住的,不過,那樣一間不起眼的鋪子倒也就罷了,可你要想做得大做得廣,卻也得有本事護得住才好。”喜守業的聲音很認真,也是第一次,他這樣和喜清歡說話。
父女倆就這樣在黑暗中聊了半個時辰,直到喜延年過來,喜守業才趕喜清歡回去休息。
這一番談話,喜清歡已經很明白他的意思了,做生意可以,卻不能太高調,還不能打著喜家的名號。喜家只有那個鋪子沒事,可若是生意大了,難免會與很多人打交道,生意越大,官府那一邊也越是避免不了,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更有可能被挖處家里的秘密,這些,都不得不考慮。
池塘到家里的路每天來來回回不知多少遍,喜清歡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在黑暗中緩步來了院門口,她卻遲疑了,雖然喜守業沒有提讓她去給柳氏道歉的事。可是那些話的背后多多少少還是暗示了讓她先低頭。
攘外必先安內……喜守業隨意帶過的話就這個。
站著院門外,喜清歡還沒下好決心,院門開了,喜冰歡走了出來,看到她忙跳了出來。擔心的拉住了她:“小四,餓了沒?先吃個蛋。”說著便變戲法似的塞了個蛋到喜清歡手里,一邊往院子里使眼色,“爺爺在等你呢,晚上你不在,家里每個人都被喊去說話了。娘也不例外。”
喜清歡聽到最后一句有些驚訝,她知道喜冰歡這是在特意提醒她,柳氏也被喊去說話了。看來爺爺已經開始指對這件事行動了。
聽完喜守業的那一番話,喜清歡對喜慶靖由衷的佩服起來,她的爺爺是那么厲害的人呢,她原來還以為他是個拎不清的爛好人……咳,這話卻是有些大不敬了。喜清歡忙打住胡思亂想,將蛋往喜冰歡手里一塞。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哎!”喜冰歡愣了一下,忙跟了上去。
今天,這是連續給她上政治課了。
喜清歡忽然有些好笑,剛到了院子里,尹氏站在她自己的屋外,招呼了一聲:“小四,爺爺在堂屋。”
進了堂屋,喜慶靖坐在正上方,李氏坐在左側,沒有往常的隨意,氣氛也有些凝重,察覺到她進去,兩人都齊齊的看了過來。
無來由的,喜清歡突然覺得喜慶靖威嚴了許多許多。
“坐吧。”喜慶靖淡淡的點頭,指了指桌邊的凳子。
喜清歡乖乖的坐下,靜靜的等著他們發話。
“你爹都跟你談過了?”喜慶靖也沒有多廢話,直截了當的問。
“是。”喜清歡點頭,也坦然的面對著喜慶靖。
“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喜慶靖這話問得有些奇怪。
喜清歡心里多少有些驚訝,難道爹和她說那些不是為了支持她?
“是。”沒有猶豫的,喜清歡點頭。
“哪怕是曝露了身份被殺了頭,你也堅持?”喜慶靖瞇了瞇眼,一種無形的威嚴讓喜清歡幾乎不敢直視。
“是。”穩了穩心神,喜清歡還是鄭重點頭,她一定會小心行事,不會讓人挖出喜家來。
喜慶靖緊盯著她看,喜清歡雖然心里有些波動,卻還是坦然的回視過去,到最后,她的心居然平靜了下來,目光也越發的堅定。
“去給你娘道個歉吧。”好一會兒,喜慶靖才移開了目光,和李氏對視一眼,沖喜清歡擺了擺手,“明兒一早,隨我去趟渠港。”
“啊?”喜清歡這時卻反應遲鈍了,有些傻傻的看著喜慶靖,去渠港干什么?
“就這反應,還想做大事。”喜慶靖眼一瞪,沖李氏抱怨了一句。
“快去吧,灶上還給你熱著飯呢,一會兒記得吃了再去睡覺。”李氏好笑的白了他一眼,沖喜清歡示意道,見她還沒回神便提示了一句,“渠港原來有個會造船的木匠,明兒你們去看看能不能尋到。”
啊?喜清歡幾乎是暈乎乎的出來。
剛剛……發生了什么事嗎?渠港會造船的木匠??!!
Ps:呃呃呃,又晚了……
感謝烏露麗珂、lanyalin、ftdn、漂移夜雨、波妮小兔兔的粉紅原諒依月的偷懶吧,最近都是直接上傳,都沒能及時向親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