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深深去愛
溫郁腦子里一片紅白,像是有人拿刷子狠狠地刷過一樣,她只記得渾渾噩噩,自己跑到馬路邊,攔下輛出租車就鉆了進去,然后,等她恢復神智,人已經站在陸希南的辦公室門口。舒歟珧畱
安靜,非常的安靜,溫郁能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忽然就沒了繼續朝前走的勇氣,其實只是一扇門的距離,只要推開這扇門,或許她就能看到自己想見的人。
有人在身后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被嚇了一跳轉身看去,卻是眼圈紅紅的趙陽,她確定是溫郁,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嫂子啊……”
溫郁本就心煩意亂,聽她在耳邊這么一哭后,心里更亂成了一團,“趙陽,別哭,發生什么事了?”
趙陽這才抽泣著離開她的懷抱,“嫂子,陸軍醫本來不在去西南支援的名單里,但是,臨時他自己卻要求和另外一個軍醫換了。”
“為什么?”這三個字,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后,溫郁馬上后悔了,答案很明顯,還能是為什么是她把他傷到了,而且是狠狠的傷到了,他是不想看到她,所以自我放逐了嗎?
溫郁眼窩真的酸了,感覺眼前慢慢蒙上了一層霧氣,陸希南真的走了,她甚至來沒來得及再多看他一眼。
溫郁忽然就后悔了,她活了兩輩子,哪怕是上輩子輕易相信人,最終害了自己的性命,她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后悔,刺骨窒息般的痛苦。
趙陽看溫郁的臉色不好,就知道她也很傷心舍不得,打開陸希南的辦公室,攙著溫郁的胳膊走了進去。
辦公室依然是老樣子,墻壁雪白,他的白大褂還在那里,可是……卻已物是人非,溫郁沒控制住,跌坐在凳子上,雙手捂住臉,卻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掌心的一陣涼意,她終究是哭了。
趙陽邊給她倒水,邊絮叨,“嫂子,你也不要太擔心,陸軍醫的醫術那么好,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的等著他回來,我還有半年就要退伍了,真想在退伍前能吃到你們的喜糖呢。”
溫郁沒說話,接過水杯,送到嘴邊,氤氳的熱氣激的她眼睛一酸,眼淚沒控制住,終究滑進水杯,蕩起圈圈漣漪,讓趙陽看見了,她吃驚的看著溫郁,“嫂子,你別哭啊,那個……那個……陸軍醫真的很快就會回來的。”
溫郁眼角含淚,嘴角卻噙著淺淺的笑意,“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回來,我一直都知道。”
趙陽摸著鼻子,很不解地看著溫郁,“嫂子,你真的沒事吧?”總覺得她今天特別怪。
“我沒事,我很好,我認識陸希南第一天就知道他既是軍人又是醫生,既然是軍醫,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她站起來,朝遠處看去,目光篤定,聲音坦然,“而且我相信他肯定能安安全全的回來。”
所以說,女人是天底下最善變,也最能折騰的動物,王秘書正睡的云里霧里,夢里又發了雙薪,卻被刺耳的電話鈴給吵醒了,閉著眼睛接的電話,結果卻發現是自己新上任沒多久的老板。
老板來電話,不管何時何地,那都是最要緊的,王秘書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溫總,發生什么事了?”
溫郁絕對不同于溫葉清,如果這個電話是溫葉清打來的,她不會有絲毫的奇怪。
溫葉清工作狂啊,這不僅是溫氏,也是許多競爭對手公認的事實,但是,這個溫郁,說她年輕也好,說她體諒下屬也罷,反正據她所知,從來沒有在下班時間打過電話給她。
溫郁的聲音有些支支吾吾,半是對半夜打擾她不好意思,還有一半是對自己即將要說的話感覺到有點難以啟齒。
王秘書是個非常會見機行事的人,立刻說:“溫總,您是不是要推掉明天的什么邀約?”她這是在拋磚引玉,給溫郁一個臺階下。
溫郁猶豫了一下,果然順著她給的臺階朝下“爬”了,她的聲音很輕,還帶著幾分拘謹,“王秘書,我手機的卡你給我換好了嗎?”
說來也巧,下午出去給溫郁換卡,結果卻接到她母生病住院的消息,這么一來,她就直接打電話給溫郁請了假,也沒回公司。
“溫總,真不好意思,因為我媽媽生病,手機卡我還沒來得及換呢。”說著,她就起床拿過自己的包,把溫郁的手機從包里拿了出來,還是溫郁給她時的關機狀態。
溫郁聽后,長長舒了口氣,“我手機要用,能不能把你的地址給我,我過去拿。”
王秘書連聲說:“溫總,這么晚了,你又不會開車,還是我給你送過去吧。”
溫郁沒再客氣,把地址報給王秘書后,就放下電話。
溫家別墅,王秘書在溫葉清還活著時,就不止來送過一次文件,她又是自己開車,很快就到了。
白色iphone再次回到手里,溫郁感覺手心濕濡濡的,王秘書沒有多說什么,雖然驚訝溫郁為什么,這么晚要拿回手機,作為一個很會看老板臉色的下屬,她只道了聲晚安,就離開了溫家。
手機很快就打開,定定看著屏幕上只被人咬去了一口的蘋果,溫郁心里非常緊張,過了很久,她才點開短消息,然后在編輯欄里輸入一句話,覺得不怎么好,刪除了,重新輸入一句話,歪著腦袋看了看,覺得不合適再次刪了。
就這么翻來覆去好幾次,她看著屏幕上“保重身體”四個字,鼓起勇氣按下發送鍵。
消息發出去后,她一直在看著自己的手機,如死一樣的沉寂,不要說手機,就連別墅也如陷入詭異的靜滯。
他沒回消息,是因為不方便,還是因為還在生氣。
忽然,她不敢去想最后一眼看到陸希南時,他站在陰影里,落寞而又孤寂,仿佛被全世界都遺棄的樣子。
什么意外的驚喜,那都是小說里拿來騙人的,同樣是女主,溫郁卻沒有得到那樣的驚喜,陸希南真的是走了,直到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床頭柜上的手機依然安安靜靜的躺在哪里。
看著那個手機,心里是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真的后悔了,早知道這樣難舍,管他什么恩怨,她也一定要死死的愛著陸希南。
呵呵,看著手機屏幕上倒影出來的人影,她自嘲的笑笑,這樣左思右量,想愛卻又不敢愛,還是愛的不夠深吧。
她記得曾經看到過一句話,如果愛請深愛。
嗯,她愛陸希南,很愛,很愛的那種,所以……
“啊?”王秘書聽溫郁說暫時要離開溫氏,麻煩她代為處理一切事物,眼睛瞪到最大,嘴巴也差不多可以塞進一個雞蛋,“溫總,可是城南那塊地的企劃書,國土局還沒批下來,我怕……”
溫郁打斷她,“這個你不用擔心,今天國土局就會把同意的文件送過來,另外……”她晃了晃手里的電話,“有什么事,你還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王秘書終究是很識趣的,再問了幾個關于工作上的事,就退出總裁室,還順手帶上了門。
公司內部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只有外面的事了,其實溫葉清管理的那么好,即便是他忽然去世,換溫郁接手,那些銀行依然非常給面子,可以說,現在的溫氏不管是誰來坐這個總裁位置,都會非常輕松。
她這次出遠門,只還差一個電話沒打而已。
對一大清早就會接到溫郁的電話,慕容清顯得很驚訝,驚訝過后,卻是爽朗的大笑,“小郁,是不是想我了?”
溫郁有些發窘,殘存的記憶里,當慕容清還是徐強時,他并不會說這些話,不過,那時,他還是個少年,李嬸雖然把當成自己的兒子看,生活不富裕卻也是真的,才勉強溫飽哪里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現在真的不一樣了,他年輕有為,意氣風發,外加上顯赫的出身,他的確已經有了調侃別人的資本。
“慕容清,我就是想問問你,城南那份企劃書你看的怎么樣了?”溫郁刻意忽略掉他話里的希望,岔開了話題。
“哦,我已經看完了。”電話那頭傳來翻文件的聲音,看樣子,他也正在忙。
“那等會兒,我讓秘書去拿吧。”溫郁暗暗松了口氣。
“今天我有個會議剛好在你們公司附近,等會給你帶過去。”
溫郁愣了下,剛想開口,那頭傳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局長,市委秘書來了。”
慕容清應了聲后,對著話筒匆匆說了句,“小郁,晚一點我找你。”就掛了電話。
溫郁嘴巴張了張,還想說點什么,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只能放下電話。
部隊的事一般都是高度機密,不過這次因為瘟疫太過于厲害,溫郁早從電視報紙上不知道多少次看到過那個地方的名字。
溫郁猶記得,第一次看到那個山區名字時的驚訝,據報紙上描述那個地方很貧瘠,目前為止家家戶戶點的還是煤油燈,那樣貧瘠的地方卻有個好聽到讓人咋舌的名字——月卿。
舌尖無聲的重復著這兩個字,腦海里卻莫名其妙的跳出一句詞,“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是她最喜歡的一句納蘭詞。
她承認,再次來到這個人世界,她已經心腸硬了許多,不然也不會故意的不去關心劉媛蓉,但是,無論多么硬如磐石,她還是有在乎的人和事。
正想著,廣播里響起登機的提醒聲,溫郁搖搖頭,不讓自己再多想,大步朝登機口走去。
飛機準點起飛,起飛的瞬間,重心失去,她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拽住,突突的跳的很厲害。
空姐看她臉色不好,給她送來一條毛毯,溫郁謝過后,就把毛毯蓋到身上。
一切電子設備在起飛前都已經關閉,溫郁木訥的看著窗外,曾聽人說過,不管地面上是陰是晴,萬里之上是白云晴朗,果然,入眼的是一片白如雪的云海。
昨晚沒睡好,在飛機的轟轟聲中,溫郁睡了過去。
在半睡半醒間,她好像才走出溫氏,一個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在門口等著她,這個人正是柳惜月。
經過一天,她已經不復昨天的狼狽猙獰,妝容依然精致,穿著依然昂貴,眉眼間也是慣有的凌人,盛氣凌人的凌人。
說來也是,不管是過去的陸家夫人,還是現在的陸家女兒,她都有盛氣凌人的資本。
溫郁不想多理會她,只看了一眼,就飛快收回目光朝前走去,柳惜月卻沒有這樣放過她,在溫郁經過她身邊時冷冷開口,“溫葉清應該是把另外一件事,也告訴你了,你其實可以利用那件事,威脅陸老頭,威脅我,為什么你……”
溫郁轉身,冷冷的看著她,也冷冷的打斷她,“一個人的良心到底會不會不安,其實都取決于自己,我希望你拿了陸家一半財產后,可以放下一切的事,后半輩子真的可以開開心心。”
“聽你的意思,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說了?”
“看在你是陸希南親姑姑的份上,我送你一句話,人只有知足才能長樂!”溫郁沒再看她,仰頭朝天空看去。
夏天真的越來越近了,太陽光刺的人眼睛生疼,一個不當心,眼睛都被灼傷了,眼角不斷的有淚流出來。
那件事啊……如果說出來,她或許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和陸希南在一起,也可以徹徹底底的讓柳惜月萬劫不復,但是,哪怕有一絲傷害到他的可能,她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半個字。
柳惜月在她身后狂笑,“溫郁啊,溫郁,原來劉媛蓉說你多有心計手段,我都不相信,現在看來,你果然藏的很深。”
溫郁轉身,看著那張依然很美,其實卻和白骨沒什么兩樣的臉,譏諷道:“既然你說我有心計,我如果不送你一句話,當成回報,只怕也有點說不過去,柳惜月你聽好了,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并不全部都是為了報仇!”
柳惜月明顯愣了一下,溫郁看著她的眼睛,又說:“你一直說你做這么多其實是在為你母親報仇,可是,你母親心里對陸興達,到底是恨多還是愛多,只怕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
她的聲音忽然放低了許多,“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也讓陸興達的后半生永遠的活在了懊惱遲悔中,你已經成功了,也是時候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她把目光朝不遠處的花壇望去,那里一直站著一個人,這么久了,他的目光始終只落在柳惜月身上,她了然的笑笑,“馬伯伯,人真的很不錯。”
柳惜月也朝花壇看去,目光忽然變的復雜,溫郁大步朝前走去,柳惜月卻追了上去,她湊她身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溫郁說了句什么。
溫郁本沒什么表情的臉忽然間就大變,垂在一邊的手緊緊攥成拳,如果不是最后一絲理智還在,她只怕真的會對她直接打去一巴掌。
她看著柳惜月洋洋得意的臉,瞪打眼,惡狠狠地看著她,聲音也帶著刺骨的寒意,“你要再敢說一次,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
也許是溫郁的眼神太過于駭人,柳惜月怔住了,本還想開口譏諷幾句,溫郁狠狠白了她一眼后,已經走到老馬身邊。
柳惜月不知道她對老馬說了什么,只知道老馬的眼神在許多不同的情緒中急劇的變化著,最后當溫郁離開,她走過去追問老馬,向來聽她話的老馬卻是什么都不肯說。
飛行了三個小時,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其實也稱不上是溫郁此行的真正目的地,不過因為那個叫“月卿”的山區,連基本的電都沒有,更何況是飛機場。
溫郁坐上了去那個山區縣城的大巴,人很多,四五十個人的大巴車上,座無虛席,其中有一半是扛著攝像器材去參訪的記者。
這年頭,做哪行都不容易,這不,溫郁正看著手里新買的地圖,耳邊就聽到有人在議論,無非是這個災區不同于一般的災區,到里面去,如果一個不當心,那得的可是會要人命的傳染病。
那個人說的繪聲繪色,還說他前面一個同事,就是在昨天不小心傳染了,現在依然在隔離著搶救。
溫郁拿地圖的手抖了下,大概已經死過一次,她這輩子最怕的就是聽到和病啊,死啊有關的事,頭皮陣陣發麻,偏偏后面位置上的人越聊越起勁。
溫郁心煩到了極點,拿出耳機開始聽音樂,把歌開到最大聲,才勉強聽不到身后的聒噪。
一首老歌還沒聽完,就有人打進電話來,溫郁拿出來一看,沒有立刻就接,而是猶豫了起來,慕容清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估計是已經把文件送到她辦公室,卻沒看到她人。
她叮囑過王秘書,不管是誰問起她,都回答說,有事出去了,如果真有什么急事,就電話聯系。
她這么做,也算是防范于未來,倒不是說她有自我貼金,覺得慕容清一知道她去災區,馬上就趕過來,而是有段時間聽趙陽,兩眼含淚的說男配角如何追女主角到天涯海角的事多了,就開始留個了心眼。
電話一接通,慕容清低醇好聽的嗓音就落到耳膜上,“小郁,聽你的秘書說你出去了,什么時候回來,我剛開好會,還沒吃飯了,要不,你請我吃飯吧?”
溫郁如果在b市,她肯定很很爽快的點頭,昨天晚上才吃過他一頓餛飩,今天不就是一頓飯嘛,沒任何問題。
關鍵是……關鍵是……溫郁正想隨便扯個謊,身后兩個人小記者樂此不彼的八卦聲又響了起來,其中一個說:“喂,我聽說這次的瘟疫是從動物身上傳來的,真沒想到威力這么大。”
另外一個不屑,“這有什么好稀奇的,aids還是從黑猩猩身上傳來的,要我說啊,人類有的時候,什么事都敢做,什么動物都敢吃,真是在自取滅亡!”
溫郁扶額,皺著眉,閉上眼睛,果然電話那頭,慕容清的聲音變了樣,“小郁,你到底在哪里?”
溫郁咧了咧嘴,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難逃”了,索性直接說了。
“什么?你去那里干什么?”慕容清的聲音不知道一下子提高了多少,幸虧溫郁有先見之明的把手機拿遠了耳朵,不然還真要被震聾了。
等他說完,溫郁才把手機又放到耳朵上,“我休假沒什么事,就過來看看。”
“溫郁啊,溫郁幾年沒見,你真的長能耐了,居然連瘟疫那樣的地方你都敢說去看看。”慕容清沒終究是沒控制住,聲音到最后還是吼了出來,“溫郁,是不是因為陸希南在那里,所以你也去了那里。”
溫郁朝窗外看去,景色越來越荒蕪,漫天的黃沙,幾乎迷離了人的眼睛,她對著那片荒蕪,卻嘴角含笑著說:“是啊,我愛他,從此以后他在哪里,我也只想在哪里。”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空氣像是凝滯,死一樣的沉寂。
溫郁卻知道他在聽,她揉了揉發酸的眼角,又說:“強子哥哥,我真的一直只是把你當成哥哥,從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會是。”
話一口氣說完后,她直接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她再次望向手機,依然是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未接電話。
她的陸希南,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杳無音訊。
王秘書倒了杯咖啡敲敲會客室的門,“慕容局長……”
慕容清的臉色非常難看,只冷冷的看了王秘書一眼,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王秘書看著他的背影,疑惑的搖搖頭,這是怎么了?
不過,當看到他放在茶幾上,已經蓋好紅色印章的文件,心頭不由的松了口氣。
自從夏企出事后,b市的商場上就由原來的三家分天下,變成了現在的兩家鼎力。
凌氏所涉足的行業和溫氏的涉足的行業,有著本質的區別,可以說,雖然兩家在實力上是最大的競爭對手,因為行業不同,倒也沒有過多的沖突。
更何況,圈內人都知道凌良辰和陸希南的關系有多鐵,外加上,溫郁又是陸希南未婚妻這個消息,可見,在外人眼中,凌姓和溫氏在無形中已經成了一體。
王秘書代替溫郁處理手頭的事,很得心應手。
再說陸家,在昨天之后,陸興達已經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去了部隊一切的事務,他現在不再是位高權重的將軍,就是一個普通的老頭。
柳惜月拎著最新款的lv包進來,看到陸興達,大驚小怪的一聲嗤笑,“哎呀,陸老將軍,我說您的寶貝孫子都去疫區了,你怎么還有閑情在這里逗鳥,要我是你啊,馬上一個命令下去,就算把他押也要押回來。”
陸興達逗著籠子里的鳥,眼皮都沒掀一下,“有些人的嘴,怎么畜生還不如,看樣子真要在門上面裝個鎖才是。”
父女兩個雖然已經認了回來,但是,那種仇和恨,讓他們哪里還有半分父女的樣子。
陸峻峰昨天,一離婚就回了部隊,當然了,他的懊惱追悔,陸興達都看在眼中,看著頹廢懊惱,后悔到不能自己的兒子,他想起柳惜月說的一句話,他們父子兩個果然都蠢的像豬。
雖然知道了這么多,也知道愛錯了人,他卻是一點都不想看到柳惜月,而柳惜月卻故意的天天在他眼前晃,還時不時丟下幾句譏諷。
今天他終于受不了了,尤其是他拿自己的寶貝孫子說事,就反諷了回去。
有人說過,不理會一個瘋子最好的辦法是什么,不是頂回去,而是不理他,很顯然的,陸興達這么一反罵,倒激起了柳惜月的戰斗欲。
她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朝陸興達走去,“喂,陸老頭,也幸虧我這個門上沒鎖的人,不然也沒人告訴你,那個疫區啊,瘟疫是非常非常厲害的,我聽人說,就像我們這樣說話,空氣都能傳染的,你那個寶貝孫子啊……”
她咂砸嘴,做出惋惜的口氣,“我估計是不會活著回來了!”
“你在這里給老子放什么屁話!”陸興達猛地轉身,把手里的鳥籠狠狠的朝柳惜月砸去,“你再不給我滾,老子見你一次打一次!”
柳惜月嚇的嗷嗷叫,邊朝門外跑,還邊在大罵。
老馬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握住柳惜月的嘴,就把她朝傭人房拉去。
柳惜月掙扎,就算是用力掐他,他也沒松開。
一到傭人房,不需要柳惜月再掙扎,老馬一把就放開了她。
柳惜月猛喘了兩口氣,對著老馬就破口大罵,“你算個什么東西,敢這樣捂我的嘴。”覺得光罵不解氣,她又抬起腳用力踢起他。
老馬隨她怎么罵,怎么打,都沒還嘴更沒還手,等柳惜月罵累了,打累了,背靠著墻大口喘氣,才輕聲開口,“惜月,既然你已經報了仇,又拿到了屬于你的東西,我們離開這里吧。”
柳惜月怔怔的看著他,老馬卻鼓起勇氣的走到她身邊,沒等她緩過神,已經把她摟進懷里,“惜月,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可能不知道,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了你。”
讓陸興達這么難過,讓陸峻峰這么懊惱,又分到了陸家的一半家產,雖然沒能想以前預想的讓陸家家破人亡,但是,報仇的目的真的已經達到了,可是,她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甚至,可以會所,她一點都不開心,尤其是陸明銳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沒和她說一聲,今天一早就乘第一班飛機出國。
她忽然有點后悔!
老馬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惜月,我們走吧,離開這里,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開始新的生活。”
柳惜月被他描繪的新生活心動了,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推開老馬,“是不是溫郁那個臭丫頭,讓你這么說的?”
老馬很震驚,“惜月,這么多年,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一點都感覺不出嗎?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因為喜歡,所以這么多年一直默默的守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喜怒哀樂,看到她開心,他也很開心,看他傷心,他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來哄她開心。
也正是因為喜歡,這么多年,他一直沒有結婚,哪怕別人不知道給他介紹了多少個合適的對象。
柳惜月滿意的眨眨眼,“那你告訴我溫郁到底告訴了你什么?”
老馬笑了一下,走上前,再次把她摟進懷里,“她說什么,其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讓我來照顧你,好好愛護你好嗎?”
柳惜月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抬起頭,紅著眼眶對老馬點點頭,“嗯。”
擁著遲了二十多年的心上人,老馬再怎么是個男人,也是淚眼婆娑,他很感激溫郁,是她的一句話,讓他決定不再把愛深藏在心里。
柳惜月以為任她怎么追問,老馬都不肯把溫郁告訴他的話說出來,肯定是因為太過于煽情,其實呢,溫郁的那句話非但不煽情,還帶著點恐嚇。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馬伯伯,她的個性,我相信你比我了解,如果一直這樣鉆牛角尖,只怕終有一天會把陸老爺子心里的那點愧疚磨平了,我還是那句話,以陸老爺子的身份和地位,哪怕他就算退下來,要處理掉一個人,也只是一句話的事,你這么多年來一直在陸家,有些事,你應該比我更看的透。”
所謂公平,所謂法律,其實只是針對平明百姓,對有些人來說,他就是法律,他就是公平。
慕容清是憋了一肚子火回的辦公室,助理看到他臉色不好,給他泡好茶就很知趣的退下去。
門還沒完全帶上,就聽到一聲茶杯砸到地上的巨響。
助理打了個哆嗦,沒敢多看,飛快的關上門,吧嗒一聲門鎖落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慕容清心里的火氣也消下去不少。
他終究是晚了一步嗎?
門外傳來敲門聲,正是剛剛才退下去的助理,“慕容局長……”他的聲音有些惶恐。
慕容清沒好氣,“什么事?”
助理的聲音沒回答他的話,倒是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了,有人不請自入,慕容清眼皮都沒抬一下,直接說:“喬偉偉,你長本事了是吧,我讓你進來了……”
抄起手邊的文件夾就要朝來人砸去,那個“嗎”字和手里的文件夾一樣僵在了那里,在和來人短暫的注視后,他訕訕然的放下文件夾,只低聲說:“媽,你怎么來了?”
唐慧心朝他走了過去,“發這么大的脾氣,我還以為你要連我這個媽媽都一起打了呢?”
她一靠近,慕容清下意識地就朝邊上躲了躲,他是無意的,看在唐慧心眼里卻不是個滋味,這個孩子,再怎么是自己親生的,終究不是在身邊長大的,那種疏離,是她這么多年來,再怎么努力都沒發磨平的。
想到這么多年,這個兒子流落在外面受的苦,眼窩澀澀的,她笑著問慕容清,“清兒,還沒吃飯了吧,走吧,陪媽媽吃飯去。”
唐慧心是誰,看著是一介女流,卻是個敢陪著丈夫蹲監獄,不畏任何艱險敢為丈夫鳴冤的女人,她怎么會看不出兒子有心思,夾了塊魚給他時,終于開口了,“多吃點,看你最近又瘦了,媽媽讓你在s市呆著不肯,非要跑到這北方城市來,你看看……”
放下筷子,看著滿桌的菜,直皺眉頭,“連新鮮的河蝦也沒有,營養哪里會跟的上。”
唐慧心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從小是吃著新鮮的河蝦活魚長大,這么多年的養尊處優,算是已經嘗盡天下美食,在她眼里,卻依然固執的認為只有河蝦,才是天底下最有營養的東西。
聽母親這么一抱怨,慕容清終于笑出了聲,“媽,看您說的,難不成您是每天把蝦當成主食吃的。”
“你這臭孩子,終于知道笑了。”唐慧心拿起筷子,又夾了塊牛柳放到兒子碟子里,“媽媽不在身邊,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工作再忙,也是要先吃飯的,媽媽可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要是餓壞了,這不是要媽媽的命嗎?”
話說到這里,不是煽情,真的是有感而發,唐慧心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慕容清終于動容了,也給唐慧心舀了一勺子蝦仁,“媽媽,你也多吃點,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
慕容清知道唐慧心這么千里迢迢的來找他,肯定不為只是光看他,果然吃過飯后,她說了這次過來的著真正目的。
又是關于相親那件老生常談的事,看他眉頭擰成一團,唐慧心就知道他又要不肯了,她這次過來啊,已經做了萬足的準備,不管慕容清愿不愿意,這個親啊是相定了。
不知怎么的,不管多么低調,保密工作做的多好,唐慧心來b市的消息就傳到b市市長的耳朵里,唐慧心這個人和名字其實真的沒什么特別,可是她是s市市長夫人的身份卻是擺在那里。
唐慧心本來安排兒子一下班就相親的,結果硬是被b市市長給盛情邀請了過去。
喬偉偉看著交代自己工作的慕容清,手腳無措,表示他很緊張,“慕容局長,您真的要請假啊?”
“怎么了?有問題嗎?”慕容清把頭都不抬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把手機啊,錢包,證件什么的放進包里。
“可是您的母親要來問我,我該……”喬偉偉向來口齒伶俐,思維敏捷,不然也做不了一局的助理,現在他卻忽然結結巴巴了。
慕容清拎起包,朝門口走去,卻在經過他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她今天很忙,不會再過來。”
慕容清的話只給了他很小很小的一個安慰,立刻接上話,“那她要是明天來問呢?”
慕容清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喬偉偉,你可以這樣回她,不好意思,夫人,我只是慕容清的助理,不是他的私人秘書,他去哪里我根本管不著!”
被慕容清如此這樣安慰后,依然膽戰心驚,依然誠惶誠恐的助理喬偉偉,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的目送敬愛的慕容局長離開。
慕容清坐上車后,直接撥了一個號碼,一番寒暄后,他對那頭人說:“黃公子,告訴你父親,這次是我欠他一個人情,下次有什么事用的上我慕容清的請隨時開口。”
電話那頭,被慕容清喚為黃公子的年輕人,點頭哈腰,滿臉賠笑,“慕容公子,你客氣了,我理解你啊,這種被人逼著相親的日子苦啊。”
b市市長的公子,正感同身受的發表著感嘆,慕容清已經掛了電話。
黃公子對著電話抿抿唇,拽什么拽,有個當市長的老子了不起啊,咦,不對,我老子也是市長,我干嘛對他這么點頭哈腰。
這就是官二代和官二代的區別,有的人,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居之高位,有的人,則靠著個爹,當個二世祖。(言情小說里通常把這類人稱呼為紈绔)
“說的什么混賬話,什么叫你只是他的助理,不知道他去哪了?”b市國土局局長的辦公室里,辦公桌被人捶的砰砰響。
喬偉偉看著盛怒中的中年貴婦,背心里的冷汗是一層又一層的往外冒,聽她這么罵自己又有些暗自慶幸,幸虧沒有按照慕容清說的話重復一遍,不然,估計這個助理也別干了。
“還站在這里干嘛,還不出去干活!”唐慧心心煩的擺擺手,喬偉偉大功告成,偷偷松了口氣后,施施然的退場。
又在皮椅上坐了好一會兒,唐慧心拿出手機撥下一個號碼。
慕容修剛才一個會議里出來,有些疲倦,看到是妻子的號碼,還是打起精神接了起來,“慧心啊,怎么樣?清兒看到你是不是很高興。”
“高興?”唐慧心用力吐了口氣,“他高興的人呢,高興到人也不見了,我就奇怪了,為什么我一說給聽他相親,他就跑了?”
慕容修輕笑,“慧心,有些事啊,還是讓孩子自己做主吧。”
唐慧心才沒他想的那么開,自覺虧欠兒子很多的她,滿心想著要為他找個最門當戶對的妻子,殊不知,正當她滿世界的找兒子時,她的兒子也已經去了西南的某個重瘟疫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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