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來了？”高媽笑著迎了上去。
“咋啦？別人能來，我就不能來？”高奶奶直接拉下臉子。
本來就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擱在平時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高奶奶這樣回答，明顯是在找茬。
“娘，我倒沒這個意思。是你說以后跟著老四住，我這才沒去請你的。”高媽不咸不淡地解釋了兩句。她昨天可是和高爸一起給她送去了不少的肉和菜。
“以后過節，一家輪一次。今年就從你家開始。”高奶奶根本不管自己曾經說過些什么。
高媽能說什么，婆婆要耍賴，想要倚老賣老，做媳婦的還能怎樣？不過是接受罷了。
高雨晴倒是知道原因，不外乎今年自己家里賺了錢，多買了點肉和菜，高奶奶饞蟲犯了，忍不住了。
再就是高奶奶想要到她家里打點秋風，好回去給她的幾個寶貝孫子打打牙祭。
“只要幾個弟媳婦同意，我也沒意見。”高媽表明自己的態度。
隨后又道：“娘，他們兩個在喝酒。一會上了熱菜咱再上桌。你看行吧？”
“我怎么就不能現在去啦？他一個外人都可以，就你婆婆不可以？”高奶奶嗓門越來越大。
高媽怕郭先生聽到會多想，又怕事情會鬧大，有些氣惱地說道：“你要是覺得合適你就去！我也不會攔你！”
說完就不再理會高奶奶，低著頭開始切姜絲兒，只是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明顯大了許多。
“愛去不去，這兒沒人會那么厚臉皮。”高琳神色淡淡地看著高奶奶說道。
一對上高琳的眼睛，高奶奶立即移開了視線。
對高琳，高奶奶是不敢說什么的。倒不是高琳比較強勢，而是因為愧疚或是心虛。
前年夏天，高媽把高琳送來托她照看半天。因為天熱，她就拿了張涼席帶著孩子到水塘邊乘涼。只是不大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大嬸子，出事兒！”一聲驚吼傳來。
高奶奶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看看周圍，連孩子的影兒都沒見著。心里“咯噔”一下，想著肯定壞事兒了！偏偏這腳都軟了，怎么也站不起來。
一個人影飛奔而過，緊接著就是“噗通”一聲落水聲兒。
等高奶奶回過神兒，陳勝利已經把高琳抱到岸上，用膝蓋抵著她的肚子，大手猛拍她的后背。
高奶奶嚇得面色蒼白，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這孩子真要救不回來，老大媳婦還不跟自己拼命啊！
拍了一會兒，高琳終于吐出一口水，醒了過來。只是眼神呆滯，像是傻了一樣。
陳勝利一看高琳神情，對著高琳的屁股就是狠狠地幾巴掌。見她還是沒反應，加重了手勁兒連打十幾下。
“哇——，媽媽，媽媽……”
陳勝利聽到高琳的哭聲，終于放下心來。
一邊哄著高林，一邊對高奶奶說道：“大嬸子，不是我說你。大嫂把孩子托給你看，你就給好好看。萬一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就是大嫂不說什么，高大哥能愿意？”
高奶奶臉色很是不好看，被一個后生數落，她算是面子里子都沒有了。
瞅瞅高奶奶的臉色，陳勝利頓了頓，還是說了下去，“大嬸子，你照顧幾個孫子的時候，可從沒出過什么事兒！怎么到了高大哥這兒卻——”
“好了，我啥也不說了。孩子我抱走先給看著。您去忙您的吧！”不待高奶奶應允，陳勝利抱著孩子就走。
自那件事兒以后，高媽再也不愿把孩子托給高奶奶照看。不管什么事兒都把孩子帶在身邊，生怕再發生什么意外。
趙奶奶見高媽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兒，就很看不過眼，經常把幾個孩子接到自己身邊兒照看。因此幾個孩子對她倒是比自家奶奶還親，高媽有點什么好東西也會往她家送。
高奶奶對高媽把東西送給趙奶奶這件事兒倒是不敢說什么，誰讓人家辛辛苦苦照顧幾個孩子了。
自此，高奶奶對高琳就不敢再說些什么。她心虛后怕啊！似乎還隱隱還帶著一絲愧疚。
見高琳開口，高奶奶不再說什么，只是——
看著高奶奶的背影，高雨晴簡直要膜拜她了。說了那么多，還是沒能阻止她上桌的決心。
果真是人要臉，樹要皮，電線桿子要水泥，沒臉沒皮天下無敵么？
“二姐，你不是有一年多沒和咱奶奶說話了么？今兒是咋了？”高雨晴很是好奇。
“沒什么，就是覺得她臉皮厚，厚的我實在忍不下去了。”
看高琳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高雨晴覺得好笑，她姐這是恨上高奶奶了。只是嘴角還沒上翹完，就迅速地竄進堂屋。
郭先生是第一次到高雨晴家里做客，而高奶奶卻是帶著一股子火氣來的，可別一不小心氣著了郭先生。要是那樣，自己就罪過了。
事實證明，女人的第六感是多么的精準。
“郭先生啊，你咋來俺們家啦？”高奶奶陰陽怪氣地發問。
夾了一顆花生米放進嘴里，郭先生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哦，是晴晴他們過去請的。”
高奶奶斜了他一眼，說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這中秋節得家里人一起過才算團圓！”
這句話郭先生倒不好接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抿著酒。
“娘，你去看看孩子她媽熱菜做好了沒？”當著郭先生的面，高爸也不好落了高奶奶的面子，只得尋個法子支開她。
這話剛好被高雨晴聽個正著，等高爸說完。她笑盈盈地對著高奶奶解釋道：“奶奶，郭先生可是我們姐妹幾個的書法老師。人都說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所以，算起來，郭先生還是我們的家人。”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恩，我們幾個現在都是讀書人了。”
高爸一時倒沒覺得這話有什么問題，因此也沒說什么，只一個勁兒地勸郭先生喝酒吃菜。
郭先生含笑看了高雨晴一眼，接過高爸倒滿酒的酒杯，繼續之前的話題。
高奶奶是沒讀過書的，就是簡單的一二三都認不清，更別說是寫了。
聽到這話，高奶奶臉色陰晴不定，似是很想把筷子一放，拍案而起。但看看桌子上面的雞鴨魚肉，又是一臉肉疼。
不走吧，面子沒了。走吧，肉沒得吃了。
最后，饞蟲戰勝了面子。高奶奶像沒發生什么事兒的人一樣，安安穩穩地坐著。
接下來高奶奶什么話也不說了，埋頭苦吃。只是那個吃相實在是生猛。
高雨晴真想找塊兒抹布把自己的臉給遮住。
斯文，斯文，你在哪兒？
奶奶，郭先生可是看著的啊，您能不能給我們留點臉面。
高爸臉也黑了，這是什么吃相？平時也沒見自家老娘這樣過，今兒是中了什么邪了？
高雨晴偷偷瞄了郭先生一眼，誰知正好對上他戲謔的眼神，小臉瞬間紅得像朝天椒一樣。
嗚嗚嗚，先生，乃太壞了！整個就一幸災樂禍的主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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