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魚鳳梨
(二更)
計氏是老幺,在家時就最得計家老太爺太的寵愛,為她挑得親事也惟求她平安喜樂就好。可是沒想到,千求萬求的還是求不得,更甚至,還死得這么凄慘。計太這心里,能好受的了。
在座的計家三位忙起身寬慰勸解不迭,夏氏也再三的拿話勸著太,“弟妹在天有靈,伯母如此替她傷心,也是不能安心的……”
“我就是氣她,都瞞著掖著不和我說,若是早,哪里會有這樣的事體。”太漸漸的止了淚,不過這傷痛卻絲毫未減。
計家太現如今雖不至于完全曾媽媽,或者說是隋嬤嬤的說辭,可到底也是覺著差不離的。認為自家小閨女就是因為庶出子女并妾侍們忤逆,又是受了刺激又是受了委屈才生生的熬壞了身子,以至于這么年紀輕輕的就撒手人寰的。
生恨妾侍并庶出子女那是一定的。可計太也怨當初千挑萬選的還是挑了人家。又怨計氏明明那么多不省心的事兒,卻從來不向說,否則的話,有坐鎮,哪會有這樣的事體。
夏氏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雖說太這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可心里卻明白,太心中的芥蒂已深了。
“四素來便是極孝順的,便是有,又哪里舍得來打擾老太太呢!”大一面服侍太盥沐,一面輕聲勸說道。
“便是在別的上再孝順,就這么舍下老母親一人先去了,也不能算是孝。”太捏著串珠,哽咽道。
“老太太,您這可是冤枉了四姑太太了。這還不都是那起子的喬張做致自以為是的黑心種子做的惡么!這會子正好夏在……”的是計家二杜氏,可話還未說完,便被太淡淡的一眼,唬得立馬住了口。
太收回目光,心下無奈。這兩口子,真是前世里的冤孽,竟是越老越不成氣候了。
夏氏雖已離京五六年了,可是這大小旮旯里的大事小情還是門清的。自然這計家二老爺這些年上是越來越不成體統了,鮮嫩嫩的小姑娘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往家里納。可這杜氏別看她小小巧巧香扇墜兒的一個,可性子卻是極烈的。也不怕爺們,小妾們是來一個就收拾一個。雖則不敢鬧出大事兒來,可也實在是手下不輕的。
可那計家二老爺卻毫不在乎,打了就打了罰了就罰了,過兩日新人就又進門了。這么些年了,勸過的人數不甚數,可愣是沒勸回一個。這夫妻兩個就這么你來我往的折騰了這么些年。
夏氏不著痕跡的看了杜氏兩眼,杜氏本來就生得不壞,這么些年沒見了,竟還是一點兒都沒老。算起來也有四十上下的年紀了,可保養的卻實在是好。又是小小巧巧的身形,更是不顯老的。再加上眉眼里那抹比雙十年華的外甥女兒還要勃發的生機,看上去更是明媚綺麗,哪里像做婆婆的人!可是就是這么一個色色也算得上上乘的女子,這輩子竟都沒能收攏住的心,讓人可憐又可嘆。
依著夏氏的想法,女兒都這么大了,孫兒孫女也都有了,何必還和他這么鬧,把銀子攥緊了,關起門來過的日子,隨他去就是了。鬧得家里不安生,心里不好過,兒女們走出去面上也無光。
杜氏何曾不要如此,就算她不,這么些年了,聽交好之人的勸說也聽會了。可是,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再則了,若是縮頭烏龜似的悶不啃聲,不是顯得太沒有手段了么。更有一則,這么月月進新人,可都是花費的公中的,虧得大嫂子大度不計較,否則早鬧得不可開交了。不過,這也不能因著別人大度就行事沒個度不是,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的。
其實退一萬步,杜氏心知肚明,這樣的日子多熱鬧啊,反正那種吃齋念佛佛爺似的日子是鐵定過不下去的,還不如想想轍兒,收拾那幾個小妖精和那個老不正經的是正經兒。
夏氏瞥了一眼眼睛晶亮的杜氏,長長的吐了口氣,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日子難過的樣子,到底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
拉回思緒,夏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才開口道伯母,容侄媳說句不知深淺的話,只不知,這是否有些誤會在里頭?”
夏氏自然不是不知深淺分寸的人,可是面對的是計太,就沒有必要用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思了,直來直去的,反倒少些猜忌。
“你也了?”計太早知夏氏上門拜帖是必有緣由的,也想到了這一則,不過親耳聽夏氏說出口,還是有些疙瘩的。不過又聽夏氏如此直言不諱,倒是又好受些了。
“是!兩位哥兒和二姨娘都了,等出了孝必是要給伯母磕頭的。”夏氏說的雖直,可到底也是寸步不讓的。
開小灶這事兒,我們認,可別的事兒,可也不是任你們說了算的。
計太垂了垂眼眸,嘆了口氣,“你不,原先阿綰料理完喪事后,那么一說,我只當是你弟妹福緣淺薄,便也罷了。哪知竟是那么回子事兒,這不是往我心肝上戳刀子么!”
侍立在炕旁的寧氏垂眸,雖則面上無異,可心里卻已是不得勁的緊。不信說的,竟去偏信兩個老媽子的話。嫁進來五年從未行差踏過,卻折在這事上了。
“伯母,若是旁人,不管說,我也必是要打量個來回的。可是,咱們家秦管家秦嬤嬤的話,我卻是信得過的。他們老倆口既然敢下這個擔保,依我想來,必是有些誤會在這里頭的。”夏氏并不欲多說家里的事兒,因此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后,推敲著說道。
提起這二位,計太倒是有些松動了。這二人,實打實的認識了二三十年了,樣的品行也是心中有數的。再一聽,夏氏說的和孫媳說的并沒有大出入,“你的話,我自是信的。”計太說著笑了笑,又道其實原本我也只是想著稍加懲罰她們一下而已,又哪里會真的如此待他們,好歹也是要叫敏兒一聲母親的,叫我一聲外祖母的不是,我也是只盼他們好的。”
夏氏一聽這話,了然于胸,忙不著痕跡的捧了太兩句。
計太說著話兒又命貼身的大丫頭取來匣子,遞給了夏氏。
夏氏納悶,隨后打開一看,竟是眾人的身契和戶籍民貼。
可是,一遍打量下來,夏氏的眉毛就狂跳了起來,一口氣憋在胸腔里,要上不上,要下不下。
這算事兒?不但沒有三爺三姑娘的戶籍,還不動聲色的竟把二房給分了家了,真當自家沒人了嗎?還是岳母,有這么咒自家的嗎?
夏氏趕忙細細的看了一遍,這計太到底想做?即便這身份弄得再漂亮,不還是孤魂野鬼么?不分青紅皂白就下這樣的辣手,可真是長見識了。
夏氏的頭啊,“嗡”的就疼了起來。
本來來這一趟,一來是想著緩和一下關系,二來就是想拿回身契,也說一聲,二房的戶籍就落在自家戶籍上了。可是沒想到,計家竟給來了這么一手。罷了罷了,大不了再重新辦過。
計太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夏氏的情緒變化的,已然開口道給維兒利哥兒辦戶籍的時候,我正生氣呢,所以就另開來辦的。后來想想,真是越活越了,哪里有跟自家孩子們置氣的道理。只是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如此了。可雖說如此,這一家人到底還是一家人,現在若是為這事兒生分了,我再是不依的。”
夏氏此時也不在意計太的說辭了,點了點頭,“只是不知我們家三姑娘并三爺的戶籍是落哪的,我也好遷。”
計太嘴角微顫,“這會子遷它做。等利哥兒成年后,再落一起也不遲的。”
夏氏不置可否,“倒不知是落在哪家了?”
“你也真夠仔細的,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嗎?”無錯不跳字。計太似笑非笑,不待夏氏說,已是道兩個孩子的戶籍我落在翟家了。你也的,維兒除了孝就得說親了,利哥兒也要考學,我也是為了他們好。”
夏氏,這翟家說的就是計太的娘家河南南陽堂翟家。
可了后,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這老太太,究竟想打主意?
“伯母,這事兒我二叔可知曉?”夏氏依舊語氣淡淡的,可是和剛剛又不大一樣了。
計太自然也已是聽出來了,心下有些不喜,可面上仍是照舊,“他在關外已是夠苦的了,沒得還讓他為這些小事兒操心的。你放心,我說到做到,等利哥兒到了年紀,一準遷一道的。”
“到底是太,我們年紀小眼皮子淺沒經過多少事兒,實在是把這事兒看得極大的,所以這總是格外上心的。”夏氏得了計太的保證,心下松了松。
“這是你的好處,細致周全,再沒有人及得上的。“計太這把年紀了,冠冕堂皇的漂亮話那是張嘴即來的。
“好處,到底還是伯母疼我。如今既有您操勞,那我就躲個懶了。”
又說了會子話,已是正午了。計太每日里都是要歇中覺的,又何況今日里本就起得早,又累了半日了。夏氏也已是坐不出了,見太已露疲容,立馬起身告辭。
這邊伺候了太午睡后,大并寧氏便迎著夏氏一徑去了正院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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